第三章 谜障重重（二十五）

“小张，今天把你叫到办公室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向你刻意的解释什么，而是工作和案件侦破的需要，我们要让你这个专案组副组长、案件侦查工作的主力了解省厅和我们市局的一些工作部署，以利于案件侦破。”李勇刚想说话，顾向阳却冲着他摆摆手，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张斌说道。

顾向阳的话和他脸上的表情把张斌吓了一跳。他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响亮的对着顾向阳和李勇回答了声“是！”

看看李勇，顾向阳认真的点点头。

“顾局长，你给陈思江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听听。”端起张斌倒上的茶水，李勇一边喝水一边看着顾向阳说道。

“好的，我现在就打电话！”冲着李勇点点头，顾向阳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陈思江的电话。

由于顾向阳的办公室和会议室在同一层楼上，所以，没有多一会儿陈思江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看李勇、顾向阳和张斌三个人脸上异常严峻的面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突然心头一紧，然后乖乖的按照顾向阳眼神看着的地方坐在张斌身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今天就算是我们专案组的一次特别会议吧，希望陈调研员和张斌大队长引起重视。今天的会议内容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如果出现泄密，按纪律处罚。”看着陈思江和张斌说完这番话，顾向阳又微笑着看看李勇：“李厅，您先开始吧！”

“好吧，我先讲一下王海取保候审的事情。”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李勇看看陈思江和张斌接着说道：“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相信你们对王海的情况有了很深的了解。王海的父亲王兆祥是我们边城市最大的房地产商，和被害的郝建成一样，不但是我们这座城市最成功的的企业家，而且是富有善心的慈善家，为了我们边城市的经济发展和慈善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同时，与郝建成不同的是，王兆祥还是边城市政协委员，慈善家协会主席，在整个边城市的政界和商界都有十分宽泛的人际关系。”

说到这里，李勇停下话题看看张斌：“还记得昨天你在审讯王海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的语气吧？你是不是很想不通，认为我这个领导不讲道理，有些太霸道？”

冲着李勇笑了笑，张斌赶紧摇摇头：“李厅长，我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达不到您现在这个高度，但对于您们这一级领导的处境和常人难以预见和承受的压力还是理解的。所以，您当时以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相信您是有苦衷的。否则，您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领导。”

“哈哈哈哈，张大队长，在我的意识里，你应该是一个敢作敢当、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学会拍马屁了？”张斌的话刚一落地，坐在一旁的陈思江便一脸不满的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翻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勇。

通过陈思江的表情，完全可以看出他对李勇刚才那番话的明显不满。

“陈……”

“张斌，你不要说话，我知道陈调研员说话的意思。”见张斌站起来要和陈思江理论，李勇冲着他摆摆手，然后指了指他身下的沙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侯市长和王海的父亲王兆祥就在我的办公室。侯市长告诉我，王海承建的呼图壁县高级中学教学楼项目是该县重点建设项目，随着学生开学日期的临近，工期相当的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老总的王海不在现场，对施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侯市长的意思是：如果有证据证明王海确实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就依法处理，他绝不干涉；但如果还在侦查阶段或者只是怀疑，能不能先把王海放回去，负责施工现场的工作，如果办案需要就再把他叫回来配合公安机关办案就是了。这个期间，如果王海跑了或者不服从公安机关的安排，责任由他承担。”

说到这里，李勇停下话题看了看低着头一声不吭的陈思江：“陈调研员，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抬头看看李勇，陈思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先是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李厅，您太瞧得起我了，像这种大事都是你们当官的事情，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能知道咋办？领导和领导之间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再说了，人已经让您放了，现在再说咋办还有什么意义呢？”

“哈哈哈哈哈，老陈，听你这满腹的牢骚，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怨妇一样，哪还有点老警察的样子？”看着陈思江噘着嘴，一脸不屑的表情，顾向阳先是哈哈一笑，然后看看陈思江和张斌：“不仅仅是老陈，就连你张斌对于李厅和我做出的这个决定都有意见，在刚才的会上我就看得出来。不过，二位，你们确实错怪了李厅长。把王海放掉并不是因为王海的父亲王兆祥宽泛的人脉，更不是因为侯市长给予的压力，而是为了‘12.11’、‘12.18’两起杀人案的尽快侦破。‘顺势而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应该知道吧？”

听完顾向阳的话，张斌和陈思江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用不解的目光看看李勇和顾向阳。

“在刚刚找到王海，并听取了你们在专案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的报告之后，我就觉得这个人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和无辜。”对于陈思江的一番奚落和张斌的明捧暗讽，李勇并没有在意，依然一脸平静的说道：“基于王海富裕的家庭经济状况和目前公司的经营规模，即便是经营不善、资金短缺，他会不会沦落到因为50万元借款便为郝雷卖命的地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海的这个借口让我生疑。我在怀疑，这个王海和郝雷之间应该有更大的‘交易’；根据王海交代，当他在郝建成的别墅里发现郝建成已经被杀后，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而选择了见死不救，弃尸而逃。从表面上看，他的这种说法是符合常理的，但放在王海这样的人身上就不正常了。只要认真分析一下，我们便比较容易的看出王海是在撒谎。”

说到这里，李勇停下话题，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借着李勇喝水的机会，张斌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勇问道：“李厅长，您怎么能看的出来王海的这番话就是撒谎？依据是什么？”

“首先，郝建成和王海的父亲王兆祥关系密切，两家是世交，王海和郝建成的儿子郝雷从小在一起长大，其成长过程中享受了郝建成太多的父爱，郝建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郝雷一样爱王海。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王海能放下郝建成的尸体转身而逃吗？不合常理；第二，王海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生，与一般老百姓看待问题的方式方法是有区别的。他说担心把郝建成送到医院之后说不明白，受到牵连，这种小孩子似的说法能说的过去吗？第三，让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就这么巧，他王海一到了郝建成的别墅郝建成就被杀了？这难道真的是一种巧合吗？我不信。”说到这里，李勇站起身来，背着手，若有所思的在顾向阳的办公室里踱开了步子。

“综合分析了王海所交代的问题以及后来我们侦查到的诸多线索，我们判断，王海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即便他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也一定会是这个犯罪团伙的重要成员。那么，真正的凶手在哪里？”接着李勇的话，顾向阳看着张斌和陈思江说道：“王海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反侦察能力很强。而且藏在王海背后的这个真正的凶手比王海还要狡猾，如果我们按照现在的审讯方法，即便是他交代了，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皮毛，抓不到他身后的这条大鱼。与其这样，我们何不把他放出去，给我们带带路，让我们跟着他的踪迹找到杀害郝建成和汪梅的真正凶手？所以，借着侯市长和王海的父亲王兆祥前来说情的机会，我们顺势而为……”

“顾局，我明白了，王海的取保候审是我们的一个计谋，您和李厅长的想法是希望通过王海的‘自由’和思想上的放松，让他带着我们去找‘12.11’、‘12.18’案件的真正凶手，从而将这个犯罪团伙‘一锅端’，顺利的破获这两起杀人案？”顾向阳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思江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激动的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

顾向阳笑了笑，冲着陈思江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24小时监听王海的所有通讯联系，派人跟踪王海所有的活动轨迹，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们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安排。顾局，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看看顾向阳，再看看陈思江，张斌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大队长，对于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要特别跟你解释一下。”听完张斌的话，顾向阳一边从面前的烟盒里拿出几支烟，分别扔给陈思江和张斌一支后，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张斌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王海文化水平高，疑心重，反侦察能力很强。如果我们派我们市局的民警跟踪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发现，从而前功尽弃。为此，李厅从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借调了五名骨干，24小时监听和跟踪王海。今天把你叫到办公室，跟你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让你心里有所准备，就是我和李厅找你单独谈话的内容之一。”

说到这里，王海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纸放到张斌面前：“这是负责监视王海的五位民警中的负责人秦队长的联系电话，你的电话号码我也给他了，一旦发现情况，他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对王海的监视工作由你直接负责。”

“是！”听完李勇和顾向阳的解释和安排，张斌心中的疑惑和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喊“是”的声音比以往响亮了很多。

“老陈，知不知道让你去负责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被杀案的侦破工作的原因？”这时，李勇收起步子坐到沙发上，看着陈思江问道。

陈思江一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案情分析会前顾局安排是我们大队长郭涛负责这个案子，而且他已经奉命赶往案发现场。可过了不一会儿他就改变了决定，让我去负责这个案子。”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看看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神秘的笑着的顾向阳问道：“顾局，你这样的安排郭大队长一定会有想法，这也不利于我今后的工作啊！还是麻烦您跟李厅解释一下吧，我想不出来您这样做的原因和目的。”

“哈哈哈哈哈，你老小子不是一般的狡猾，李厅问你的问题你却踢到了我这里。”冲着陈思江笑了笑，顾向阳转身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接着又神情严肃的看着陈思江和张斌说道：“老陈，还记不记得你刚才在会上说的那个疑问？”

陈思江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之后他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李厅，顾局，也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但这个疑问让我无法释怀：从案件发生到现在，我们侦查工作的每一个重要计划、每一次行动都会让嫌疑人在第一时间获取并成功逃脱，比如说有重大嫌疑的张晓梅。在边城，我们抓了她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这次她去了距离我们边城几千公里的厄河市，她再一次知道了我们要抓她的消息，成功脱逃。因此，我总觉得我们背后一直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看着我们，随时随地把我们的决定告诉给了我们的对手。因此，我怀疑我们内部有敌人的‘卧底’。但这个人会是谁?”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看看顾向阳，猛的睁大了眼睛：“顾局，您不会是怀疑郭……”

冲着陈思江点点头，顾向阳的神情异常的严峻：“今天上午，我和江天雪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询问了杨万年，据他交代，12月10晚上，在益阳咖啡厅和汪梅、张晓梅在一起的有一个我们公安局姓郭的民警，这充分说明，这位姓郭的民警和汪梅等人在一起且交往密切。12月10日晚上，是郝建成被杀的当晚，这位姓郭的民警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和汪梅特别是张晓梅等人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从医院回来之后，我让小江在行政人事处查了一下，在我们边城市公安局包括各派出所，姓郭的民警一共有十二名，而唯一能在第一时间接触到我们核心机密的民警只有刑警大队大队长郭涛。他是专案组副组长，参加了我们每一次的专案组会议，对于我们所作出的任何一项决定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对他有怀疑是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看了看李勇。

“对郭涛同志的怀疑现在只是怀疑，至少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他泄密的确凿证据。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妄下结论，万一因为我们判断失误，冤枉了自己的同志那就不好了。所以，我已经安排政法委相关部门的同志对郭涛进行秘密调查，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结果。而对于你们二位，只要知道这件事情并且明白该怎么做就行了。同志们啊，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人们的思想意识和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唯利是图、一切向钱看等错误的行为方式造成有些人道德底线下沉甚至沦丧，为了金钱为所欲为，毫无顾忌。我们公安机关有严明的纪律，严格的管理措施，但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防啊！”见顾向阳看着自己，李勇便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看着张斌和陈思江说道。

听完顾向阳和李勇的话，张斌和陈思江异常的震惊，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特别是陈思江，作为郭涛曾经的手下，他确实瞧不起自己的这位队长，但自己看不上的是他的业务能力，而非他的人品和敬业精神。现在猛不丁将他视为犯罪分子安排在公安机关的“卧底”，他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老陈，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派你负责王大玲被杀案的原因了吧？”看看一脸沉思状的陈思江，顾向阳认真的问道。

“我知道了，顾局。请放心，我现在就带着专案组去呼图壁，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获王大玲被杀案，”听完顾向阳的话，陈思江噌的一声站起身来，一边冲着李勇和顾向阳敬礼一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转生就往办公室外走。

“等会儿，都50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事情还没有说完，你往哪里走？坐下！”正在这时，李勇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陈思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啊？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好的，好的！”冲着李勇尴尬的笑笑，陈思江折返回来，重新坐到沙发上。

“张斌，你给我听好了。”等陈思江坐回到沙发上，顾向阳又转头看看张斌说道：“在政法委的调查组没有查实郭涛的事情之前，他还是专案组成员，刑警大队大队长。等他从呼图壁县回来之后，你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让他察觉我们对他的怀疑。不过，今后专案组做任何决定你都要有一个备选方案，或者是在宣布活动方案时动动脑子，我的意思你明白吧？张斌啊，我们的案件侦查工作再也不能出现问题了，我们已经伤不起了，知道吗？”

“是，顾局，我明白了！”说到这里，张斌一脸认真的冲着张斌点点头。

“好，我们现在再说另外一件事情。”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李勇看了看顾向阳：“向阳，调查组对康晓梅和郝雷的调查有新的进展没有？”

“专案组？康晓梅和郝雷？”听了李勇的话，张斌和陈思江又大吃一惊，两个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四个字：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