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血液检测法
普通法院
黑泽明穿着黑袍,穿了增高鞋的皮鞋,整个人看起来高大了很多,由于与身型极度不吻合,在他站在三号法庭外面的走廊的时候,就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是他极少数的情况下穿黑袍,除了检控官之外,其他的律师是不可以穿黑袍的。当然,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法院会有不同的规矩,普通法院的原则是不可以让非政府的律师穿黑袍。
因为黑袍是象征律政司的精神与力量,也是权力的象征。
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说谁是有罪的,谁是无辜的。
黑泽明与辛波丝卡弗在走廊上遇到了,两人就像惺惺相识那样,很有默契般握着手。
跟在其身后的珍妮特与小聪明一下子没看懂两人暧昧的笑容。
随后,辛波丝卡弗率先进去,黑泽明的目光一直在跟在她身后。
小聪明煞有介事地说:辛波丝卡弗绝对不是一位容易对付的人物。
黑泽明随口地说着:谁在乎呢?
进入法庭内,陪审团的数量由六位增加至九位。
辛波丝卡弗刚刚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相关要用到的文件,拿出一支钢笔握在手里。
对于陪审团的增加数量,她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被告谬罕默德被带进犯人栏,黑泽明刚想对着被告竖起胜利的手势,但猛然想起,自己这一次的角色不再是辩方律师,而是检控官,他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此时,法官进来了,书记员喊着:COURT!
书记员:案件编号D20200413,被告谬罕默德被控告于2020年的4月13日晚上的八点至九点钟,在家中与妻子发生争吵,在争吵的过程中,因为一时的愤怒继而杀害自己的妻子。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开始作开庭陈词。
黑泽明站起来,端庄严肃地陈述着:该案件是一宗感情纠纷,意气用事的谋杀案。被告因为不满意其妻子与别的男人有不可告人的恋情,经常对妻子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与虐待。终于在本年的4月13号,被告再一次殴打死者进行发泄情绪的时候,导致死者死亡,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没有找到死者的尸体,但是控方已经充分掌握死者的杀人动机以及杀人的罪证。我代表律政司控告被告故意谋杀罪。
法官:辩方可以开始作开庭陈述。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当事人的确对妻子偶尔会有粗暴的行为,但这些只是仅限于在他喝过酒以后作出的错误行为,在案发当天我当事人并没有摄入过量的酒精,因此他并没有殴打妻子。而控方指出,我当事人的妻子的尸体尚没有找到,因此我代表我当事人否认一切的控罪。
法官:鉴于控辩双方各执一词,本席现在接纳控辩双方的措辞,该案件并不需要转交高等法院审理。主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控方证人。
黑泽明稍微鞠躬着: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负责本案化验工作的许仲文先生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他留着一部分的白发,穿着挺直的职业装,直接坐在了证人栏里。
黑泽明:你能不能告诉所有人,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许仲文:我是负责检验尸体的法医官。
黑泽明:在4月13号的晚上,你是不是到了凶案现场?
许仲文:是的,每当有凶案发生的时候,我总是会及时地出现。
黑泽明:你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什么事情?
许仲文:现场非常混乱,有很显然的打斗迹象,地面上全是血,包括浴缸里的血液。
黑泽明:之后呢,你做了什么?
许仲文:采取血液样本回去化验。
黑泽明:现场的血液样本是属于谁的?
许仲文:经过血液的资料库对比,结果证实在现场发现的血液是属于一个人,就是被告的妻子-玛丽亚·摩洛。
黑泽明:我们暂时还没找到玛丽亚女士的尸体,请问你是如何判定玛丽亚女士已经遇害了呢?
许仲文:根据血液含量。在现场找到的血液含量样本的数量来看,最起码有4800毫升,每个人的血液总量为体重的7%-8%,即每公斤体重约有70-80毫升血液,而一个正常人的体内血液含量大概为4500至5200毫升左右。我们在现场采集到的血液总量为4800毫升,换言之,一个正常人在流失4800毫升的血液之后,除非及时送往医院急救,然后输血,否则这个人熬不了十分钟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休克,继而死亡。
黑泽明:流失超过4800毫升的血液就会死亡?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给点面子,撑个一俩天总没有问题吧?
许仲文:不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如果没有及时输血,是熬不下去的。
黑泽明:麻烦你用你的专业知识告诉所有人,凶案现场的血液是怎么形成的。
许仲文:浴室的地面中染有的血液是呈水滴形状的,是由于利器从右往左直插入人体,但没有插穿血管,于是血液便一丁点地开始流失;窗帘布上的血液则是呈喷射型,是由于利器在很短的一瞬间割破颈动脉,血液像泉水那样喷涌而出,喷在了窗帘布上,呈V字型;最后就是浴缸里的血液,浴缸里的血液是整个浴室里占比最重的,以我检验尸体多年的经验所知,死者最后死的姿势是趴在浴缸的边上,整个头颅沉浸在水里,利器插穿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血液在水中浮现。相信是死者死亡以后,凶手仍然拿着刀在其背后刺穿着皮肤表面的细胞。
黑泽明:谢谢你,你描述得很好。法官大人,在我手里的是由英格兰训练场用电脑科技,根据凶案现场布局进行数据演练的示意图,蓝色部分代表尸体,红色部分当然代表血液,其他的色素是浴室里的陈列物,染有红色的部分就是血液喷洒的位置。我绝对有理由怀疑死者的尸体已经被被告非法处理掉。
书记员接过黑泽明手中的照片,辛波丝卡弗站起来喊着:反对!法官大人,在法庭上我认为只应该陈述事实,而不是陈述推理,我们这里可不是福尔摩斯的世界。
法官扶了扶眼镜,然后问着:主控官,这一份模拟出来的照片,其真实程度有多少?
黑泽明:法官阁下,英格兰训练场的模拟技术已经有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绝对可靠。
法官:本席将会慎重考虑作出参考,你可以继续。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发问。
辛波丝卡弗以微笑示好:法医官……不好意思,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许仲文:当然不介意。
辛波丝卡弗:你刚刚指出,你之所以断定本案的死者已经遇害是基于在现场发现的血液含量是与一个人正常血液含量的标准数值持平化的,对吧?
许仲文:是的,现场发现的血液含量已经差不多要超过标准线,因此我可以肯定,血液所属者已经遇害。
辛波丝卡弗:请问你采取了浴室里的哪些位置呢?
许仲文:刚才的示意图不是已经标得很清楚,很明显了吗?
辛波丝卡弗厚着脸皮说:刚刚的时候呢,我在思考其他很重要的问题,所以对于血液采取的位置并不是很清楚,麻烦你重新给我再讲一次。
许仲文无奈地望向法官,法官没有反应,他只好重新说了一次:在墙上,在窗帘布上,在浴缸附近的地面上,还有就是浴缸里的血液含量……
辛波丝卡弗:停,大概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从现场的照片来看,所谓的死者,当时应该是正准备洗澡的,浴缸里的水是满的,而你检测到血液恰巧也在浴缸里,如果两者的占有成分如果混合在一起,你还能不能单独将两样物质分开来检测?
许仲文:其实是可以,只不过我……
辛波丝卡弗:只不过是你懒得去检测浴缸里血液的真实含有成分对吧?
许仲文: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要分开检测,需要用到很长的时间,一时半会是不够时间准备的。
辛波丝卡弗:你没有准备没有关系,我为你准备了。法官阁下,在我手里的检测报告,是德国最新研究的《血液检验法》,这项血液测试成果是2019年的七月份正式公开,具有一定程度的权威保证。该份检测报告分析得很清楚,血液在水中混合,血离子破裂,大部分的血细胞无法寻找,但是其中水所占的含量是百分之八十,而血液所占的含量只是百分之二十,换言之浴缸里的血液最多也就只有2000毫升,根据你提交的报告,其他地方发现的血液含量是不超过1500毫升,整个浴室里的血液含量大概也只有3500毫升,根本无法构成你所指出的失血过多而死亡的事实!
书记员从辛波丝卡弗的手里接过最新的血液检验报告。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辩方只能指出浴缸里的血液含量没有预期的那么多,但是也不代表浴缸里的水是在死者遇害之前注入还是遇害之后注入的。
法官:反对有效,血液含量的偏差值不应该作为判断死者是否遇害的一种数据。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疑问。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继续传召证人。
黑泽明:法官阁下,我要求传召负责本案化验的化验师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黑泽明:请问你在凶案现场发现了什么?
化验师:发现了一把大约3米长的利刃,上面染满了鲜血,经过化验证明是属于死者的。
黑泽明:你们在现场发现的利刃应该是杀人凶器,请问上面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化验师:我们找到了属于本案被告的指纹,以及他手掌附近的皮屑组织。
黑泽明: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被告曾经接触过杀人凶器,并且划伤了自己的手。
化验师:可以这么认为。
黑泽明:案发现场的别墅门锁有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
化验师:没有,一切完好。
黑泽明:换言之可以进案发现场的房子里都是熟人,最起码是与死者关系密切。
化验师:你可以这样说。
黑泽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你认为被告是在哪种情况下,才会伤及手掌的位置?
化验师:拿着凶器,凶狠地攻击某一样东西,但遭到其他力量的抵抗产生的破损伤害。
黑泽明:我可不可以形容为被反抗时所遭遇的伤害?
辛波丝卡弗:反对!法官阁下,我反对主控官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作出主观猜测。被告手掌上的伤口是如何形成的理应是验尸官的责任,而不是化验师。
法官:反对有效,证人不需要回答主控官的问题。
黑泽明:在浴室内,除了发现被告的指纹之外,请问还有其他人的指纹吗?
化验师:我们还发现了死者的指纹。
黑泽明:换言之他们当时在浴室内发生过打斗……
辛波丝卡弗:我很惊讶,我博学多才的朋友竟然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尝试妄自推测。
黑泽明:噢!很抱歉,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好了,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发问。
辛波丝卡弗:在现场发现的凶器上,你声称发现了我当事人的指纹,这一点无容质疑。请问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化验师:我们还发现了死者的指纹。
辛波丝卡弗:根据我当事人手掌的伤痕,无论是对方推他,还是他推对方,这个伤痕都是无可避免地形成的对吗?
化验师:是的。
辛波丝卡弗:换言之,你可以说是我当事人想袭击死者,死者反抗,力度过大,从而造成了他手掌上的伤痕;我同样可以说,死者想伤害我当事人,我当事人无法保护自己,因此手掌被割伤。
黑泽明:反对!反对辩方律师提出假设立场。
法官:反对有效,辩方律师刚才的一番话,陪审团不需要记录在案。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今天的庭审到此为止。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鉴于目前控方仍然没有找到死者的尸体,我的当事人仍然只是疑犯,但是由于考虑到我当事人是商业人士,在拘留所囚禁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以及金钱上的损失。所以我恳请法官阁下批准我当事人保释外出。
法官看了一眼黑泽明,对方表示没问题。
法官:本席批准辩方律师的请求,允许被告保释外出。
法庭内的人都在逐渐散去,黑泽明收拾好其他的东西,正准备离开,辛波丝卡弗很顽皮地跳到他面前,吩咐珍妮特先行离去。
黑泽明环顾着空空如也的法庭,支支吾吾地说:说实话,我现在挺紧张的,我该怎么办?
辛波丝卡弗慢慢地靠近他:这有何不可呢?
他感到心跳在加速:你究竟想干嘛?
她几乎要贴到他胸口的位置了: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好,出乎我的意料。过去我参考了很多宗关于你上法庭的案件,你的临床表现一般为非常儿戏,不务正业,常常说出一大堆的废话。但是这一次你居然表现得那么专业,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他微微往后靠拢着身子:这是我难得一见为律政司处理起诉工作,我只不过是想表现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她好奇地问:就是那么简单?
他在她的处处逼迫下,不禁脱口而出:我尊重你这个对手,所以想认真处理这宗案件。
她心满意足地说:你看,这就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我很容易听到你这样说。
此时,犹文太突然出现,冷静地说着:好了,别胡闹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很听话地离开了法庭,犹文太拍了拍黑泽明的肩膀,随后也消失在法庭内。
黑泽明这边厢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对方刚刚那个并不起眼的小动作,下意识地摸了摸黑袍里的衣兜,找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个酒吧的名字。
“LUNA。”
他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