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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冷漠无情的前妻
黑泽明躲在车里,车停靠在贵族学校的侧边,他观察了好几天,贵族学校的孩子多半是在下午的四点钟放学,他特意在这里蹲守。
不一会儿,史密斯·罗门的孩子从学校里出来了,他走下车,跟孩子打招呼:小朋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妈妈呢?
孩子抬起头,发出稚嫩的声音:妈妈还没到。
他蹲下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孩子断断续续地说:“前不久有个叔叔一直在远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我觉得他很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他笑了,没想到这个孩子的感觉如此强烈。
这时候史密斯·罗门出现了,她拉开自己的孩子,躲在她身后: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很多次,我是不会答应你出庭作证,现在你还敢来搞我孩子?信不信我报警,说你蓄意伤害儿童。
他微微一笑,简单地解释着:我这次来找你呢,主要是有其他的事情想商谈,不知道是否可以找个地方聊几句呢。
他们找了个咖啡馆坐下,孩子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吃冰淇淋,孤独又寂寞,吃冰淇淋的速度也显得异常缓慢。
史密斯·罗门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要了咖啡但是又不喝,室内还要戴着一副蓝色的墨镜。
她很不耐烦地说: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他还是那句话:要不你真的考虑考虑,出庭作证吧。达斯·维德很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不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他这一次就死定了!
她毫不在乎地说着:死就死啰,反正现在很多议员已经坚决废除死刑,他最多就是判无期徒刑。这样下半辈子就可以安安乐乐地度过他的余生。
他忍不住吐槽:很抱歉,被判无期徒刑的囚犯,通常会在一年后在厕所里自杀……这些案例我见多了,你跟一个人说,他有可能要在牢房里过一辈子,任何人都承受不了这种痛苦。
她愣了愣:自杀哪有那么容易,你真的以为监狱里没有狱警?
他开始压低着声音,自言自语着:其实我之前有见过你的前夫,他告诉我,那天他之所以会情绪失控,之所以停止吃药,是因为你告诉他一个很残忍的真相,孩子不是他的,是你跟你现在的丈夫所生的,对吧?孩子不是你跟他的结晶,而是跟另外一个男人。
她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将这种事情分享给其他人,难道他真的不觉得这种事情很羞耻?
他知道卖可怜是打动不了这个女人的内心,于是他决定换另外一种方式。
“你的丈夫是理查德·索顿托尔爵士(SIR Richard Saltonstall )你在达斯·维德被送进医院强行治疗的第二天就跟他提出了离婚的申请,转而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你口口声声告诉他,你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很多年前,我曾经为理查德·索顿托尔爵士处理过一宗案件,当时我是他的辩护律师,他被控告企图以及强奸一名未成年的学生,这宗案件当时是轰动一时,控方掌握了他作案的种种动机,其中包括他在这之前曾经试图约会过该学生,以及与该学生出席过某些公开场合。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了他,况且受害者当时坚称在案发那天曾经看到他出现,受害者在事后还怀孕了,很多人包括陪审团很自然就联想到导致受害者怀孕的肯定就是被控告的理查德·索顿托尔爵士。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这宗案件没有疑点可以钻,但是我没有放弃过,一直翻查所有的资料,包括血液测试以及身体机能之类的化验报告。终于……终于让我找到该案件的疑点在哪里了。我发现我的当事人是患有无精症,就是说他可以正常射精,但是精液里是没有精子的,换言之哪怕他与女人发生再多的性行为,他都不可能导致女方怀孕。我将这一份医学报告递交至法庭,最后陪审团以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大前提,理查德·索顿托尔爵士当庭无罪释放。他很感激我,我也获得了一笔在当时看来相当不错的报酬。但是后来我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算他真的无法令女方怀孕,也不代表他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这根本完全就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我当时心里有疑问,但是由于他是出身于名门望族,而且是爵士,有身份有地位,案件的结果在法庭已经宣判。我也没有做更多的思考去追究这个问题。直到昨晚我迷迷糊糊看到了以前的旧报纸,才想起爵士是没有生育能力,他怎么可能跟你怀有小孩呢?无论是从科学的角度还是医学的角度看,这个假设是不会成立的。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在欺骗达斯·维德,孩子的确是他的,只不过你却撒谎骗了他,企图告诉他一个如此残忍的事实。”
她的谎言被识破以后,很不开心。
“对,我的确是欺骗了他。可是我没有办法,那家伙刚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就吵着嚷着要见孩子,你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贫困落后,知识技能已经完全与这个社会脱节,他还想见孩子,还说要接他回去重新生活。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孩子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那么富裕的家庭里,他所获得的资源从来都是最好的,受最高等的教育,坐最好的车,住最好的房子。如果你让我现在告诉他,让他回去跟着那个贫困落后的父亲,他会怎么样?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呢?生活水平在倒退,接触到的环境只会更加恶劣。我不希望孩子所面临一个如此严峻的问题,因此我必须要他打消这个念头。原本我已经跟他说好,不要来找孩子,可是他非是不听,还每次都偷偷跑来,我丈夫是一个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人士,他很要面子,他很厌恶他的妻子跟其他的男人还有联系。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撒谎骗他,告诉他孩子不是他亲生,只有这样他才会取消这个念头,乖乖地淡出我们生活的圈子。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情绪失控,还砍死人,然后被法庭起诉。我有想过替他找最好的律师进行辩护,可是我的丈夫肯定不会乐意,我只能默默祈祷他没事。其实我也不希望他出事,毕竟他始终是孩子的父亲。”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自私、势利、现实的代言人,他甚至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谎言。他给了她一个建议:既然这样,你干脆答应我们出庭作证吧,为他做点事情也好,尽一份心意也罢。现在只有你才能帮到他。
她还是不愿意答应他的建议: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我不会再为这个男人出现在公开场合,甚至为他辩护!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对他那么好,他就是一个混蛋,一个满口谎言的混蛋!
他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意帮忙,这下子他只能出最后的方法了。
他喝完了剩余的咖啡,匆匆忙忙地说着:既然你不愿意出庭作证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反正这案件都是输定的了。看来我只好自我撤销,去处理另外一宗案件。
她疑惑地问着:另外一宗案件?
他拿出报纸,指着当时报道那宗案件的文字: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过的那宗案件,我不是说了有疑点?当年那个受害者现在估计已经结婚了,但是她不可能忘记伤害过她的那个男人,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愿意再次出庭作证指控理查德·索顿托尔爵士,不过这一次将会由我来控告他,你觉得现在还有谁有能耐为他辩护?
她很愤怒地揪着他的衣领:你在尝试威胁我?我很喜欢你的想法!
他一点也不害怕,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只有金钱可以使她屈服。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这种风化案一旦罪名成立,估计要坐很久。你知道啦,爵士这个尊称是很重要的,一旦涉案,爵士的头衔就要被摘下来,然后被推上断头台……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了,现在不是中世纪。不过他一旦坐牢了,你引以为傲的车子、房子还有其他的财产就会在一夜之间蒸发,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她表示怀疑:我不相信会有法庭受理你提出的控诉!
他信心十足地说:可以提出上诉,只要追诉期还没过,我们都可以重新翻案。
她看了看坐在那边,吃着冰淇淋的孩子,他无忧无虑,不知哀愁日子的滋味。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他很开心,走过去亲吻着孩子的额头,然后就离开了……
他决定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达斯·维德。
他听到了以后很开心,瞪大着眼睛问:是真的?她真的愿意为我出庭作证?
黑泽明拿着一块布在擦拭着眼镜:当然,我找过她了,她表示没有问题。
他很快又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奇怪了……她可是典型的功利主义!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也愿意做?不太像她性格。
黑泽明当然知道他的忧虑,连忙安慰他说:出庭作证只不过是陈述事实,对她的影响不会那么大,所以她才不会介意呢。不过呢,明天她出庭作证的时候,无论她说了什么,你一定要记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再法庭上尖叫,别再法庭上大声喧哗,别抱怨,别难过,更别哭泣,因为这样看起来很不雅观!
他咬紧牙关,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
此时在黑泽明的心里貌似还有一个问题是悬而未决的,那就是关于孩子的亲生父亲的事情,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说出来,他看着达斯·维德一副对明天充满期待充满希望的状态,实在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煽动他的情绪。他只好决定在案件宣判以后,或者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将事实说出来,现在不合适就对了。
他再次离开拘留所,在回去律师楼的路上,他遇到了小聪明。
她似乎早就在那里等待着他那样:你今天去哪里了?
他逃避眼前这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老板了?
“你刚刚去见了史密斯·罗门,我一直偷偷地跟踪你,你们的对话我全部都听到了。”
他一点都不惊讶,嘴角微微往上翘:那又怎么样,我可没有做犯法的事情。
她板着一张脸:但是你们在做交易,不道德的交易。
他反应很迅速地说着:你可别乱说,这才不是什么邪恶的交易,只不过是一种妥协。
她好奇地问着:你真的有办法重新起诉理查德·索尔托尔?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只是吓唬她而已!隔了那么久的案件,哪个法官会乐意受理,别提上诉的问题了,压根就是赔本的生意。
她忍不住发出笑声,过了一会又说:可是你就不担心她不会妥协?
他嘟着嘴巴:哪有那么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我现在是背水一战,兵行险着。
普通法院
黑泽明这一次很安心地进入了法庭,在门口的位置恰巧碰到了辛波丝卡弗,两人互相对视着,彼此之间的默契毫无预兆地产生了化学作用。
她发出疑问:听说你找到了新的证人?
他得意洋洋地说:没想到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走进了法庭。
书记员:COURT!
所有人纷纷肃立,鞠躬着,随后便坐了下去。
书记员:工业大厦谋杀案现正式作第七次公开审讯。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史密斯·罗门女士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一说到这个名字,法庭里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相信是他们对这个名字相当的熟悉,毕竟是爵士夫人。
史密斯在庭警的引导下,坐进了证人栏。
书记员走过去递了词稿给她。
她声情并茂地念了起来: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黑泽明离开自己的座位,站在证人栏面前:请问你与本案的被告是什么关系?
史密斯·罗门:我们以前是夫妻,不过已经离婚,准确来说,他是我的前夫。
黑泽明:你最近一次见到被告是在什么时候?
史密斯·罗门:两个星期之前。
黑泽明:你们是在什么场合见面的?
史密斯·罗门:史密斯国际贵族学校的附近。
黑泽明:当时被告找你的目的是什么?
史密斯·罗门:他希望见儿子一面,并且与他相认。
黑泽明:你答应了?
史密斯·罗门:不,我当场拒绝了他。
黑泽明:为什么呢?父亲见孩子,难道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史密斯·罗门:他们要见面当然很合乎逻辑,可是他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认为他没有资格见自己的孩子……
史密斯·罗门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异常冷漠,一副极不情愿出庭作证的样子,冷眼旁观着向她发问的律师,漠视法官与陪审团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达斯·维德一眼。
恰巧就是这种高冷的表现,令人产生一种距离造成的美感。
个性冷感有时候是一种美丽的装饰。
黑泽明迟疑了一会,然后又继续问:之后被告还有没有继续找你?
史密斯·罗门:有,他再次要求与孩子相认,但同样被我拒绝了。
黑泽明:被告当时有什么反应?
史密斯·罗门:他对我的态度难以理解,一再坚持他的决定。
黑泽明:接着呢?你是如何应对的。
史密斯·罗门:我告诉了他一个真相,一个非常残酷的真相……
黑泽明:真相是什么?
史密斯·罗门:我告诉他,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孩子的父亲其实是另有其人。
法庭内引起一片哗然。
法官很生气地敲响着木槌:肃静!肃静!
黑泽明:被告听到这个所谓的真相之后,他有什么反应?
史密斯·罗门:先是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难以接受。他很愤怒,哀伤,失落,敌视周围一切的事物,他的怨恨盖过了一切。
黑泽明:之后你还有没有看到他?
史密斯·罗门:没有——直到过了几天,我才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他的新闻,得悉他连续砍杀了五个人,要在法庭上受审。
黑泽明:你觉得被告的情绪失控以及精神病复发的原因是什么?
辛波丝卡弗:反对!法官大人!很明显,我们还没完全裁定被告是处于精神病复发的阶段。
黑泽明:既然这样,我看我还是换个方式好了。你认为被告为什么会情绪失控呢?
史密斯·罗门:很显然是我告诉了他一个很残忍的事实,才导致了他的情绪出现问题。
黑泽明:你告诉了被告真相,没多久他就砍死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史密斯·罗门:正是如此。
黑泽明:你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接近孩子呢?
史密斯·罗门: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一个精神病患者相处?
黑泽明:你认为被告仍然患有精神疾病?
史密斯·罗门:是的,他有着很严重的妄想症以及隐藏着暴力倾向……
黑泽明: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