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异常的偏见
在辛波斯卡弗进行开庭陈述之后,约翰·温斯洛普法官敦促着辩方律师作开庭陈述。
帕特丽夏从自己的座位站了起来,捏着喉咙的骨头,理清了杂音。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我是被告的辩护律师帕特丽夏·阿奎特,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否认控方提出的所有控罪。我当事人只不过是一个过气的画家,他的优秀作品不计其数,愿意购买他作品的善心人士也比比皆是。但是他厌倦了艺术赋予他的感觉,他逃避画画,拒绝创作,心甘情愿地过上日复一日、平凡又枯燥无味的生活。偶然一天,居然有人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尸体的碎块,作为房子主人公的他,不禁感到十分意外,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竟然有人因为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纯粹是发现尸体的场所就对他作出指控,指控他谋杀妻子及其家人。我想问的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这般荒谬绝伦的事情发生呢?控方拥有足够的证据指控我的当事人?不!没有;他们是否有很重要的目击证人?不,也不完全有,但是我们很清楚,控方的所谓证据是十分弱小的,根本不足以采信。当然我也很欣赏他们对法律的精神如此执着,不偏不倚,凭着一点点的痕迹就对我当事人发起检控。这种精神是可敬可畏的,但是要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是不是正确的,否则就会变得横蛮无理!控方无法提供足够的杀人动机,也无法提供足以致命的可信证据,很显然,这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闹剧。麻烦你们看看我的当事人,他一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却因为某些人为了执行法律的公正公义,而擅自剥夺了我当事人的自由,使他无缘无故陷入名誉受损,人格受辱,社会地位遭到动摇的指控。这件事对我的当事人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打击。我从来没有否认法律的公正性,我也从来不认为纵容犯罪是法律的核心价值,但是到了现在,我已经不敢苟同控方对我当事人所作出的种种精神上的困扰。如果在我当事人家中发现尸体,你们怀疑他是凶手,请他回来协助调查是很正常,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但是,如果你们一定要把他当成是凶手来对待,并且把他摆在法庭上接受审讯,那么这样对我当事人是非常的不公平,前者与后者所造成的影响差距是非常的大!这一点我相信你们都会明白!那么在接下来的审讯日子里,我将会证明给你们看,控方的举证责任是多么的神圣伟大,而同时我也会向你们证明,控方的举证理由以及动机是多么的荒诞滑稽!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因为我们都想证明对方错了,而这一边才是对的。我希望你们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法律的障碍者。”
她刚刚坐下,观众们再次响起洪亮的掌声。
安娜不禁抱怨着:控方你们鼓掌,辩方你们也鼓掌,真是没有原则。
约翰·温斯洛普:检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辛波斯卡弗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负责本案尸检工作的许仲文法医出庭作证。
约翰·温斯洛普:本席同意。
许仲文从法庭外面走了进来,在观众的注视下,坐进了证人栏内,由于他属于专家证人的范畴,因此并不需要宣誓。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在马科列夫家中找到的尸体碎块中发现了什么?
许仲文:第一次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制冰机下藏着一双手与一双脚,经过仔细检验之后,发现手手脚脚分别是来自不同年龄阶段的四个人,换言之是四个人的残肢残骸。
辛波斯卡弗:这些手手脚脚的持有者分别处于哪一些年龄阶段呢?
许仲文:年龄分别是27、24、51与56.很明显是来自两位相对年轻的女性以及一位中年女性还有一位年纪老迈的男性,而且从断肢的皮肤表层细胞的活跃程度以及基因库配对的吻合程度来看,他们是一家人,因为他们体内的遗传因子是相互认识的。我将其定义为“死在一个制冰机下的一家四口”
辛波斯卡弗:根据你的检验,四个人是不是死于同一个时间段?
许仲文:不完全是,不过由于尸体一直藏在制冰机下,冰块保存了尸体的完好无缺,无法从其腐烂的程度来判断先后的死亡时间,不过非常肯定的是,他们在生前遭受了不同程度上的虐待。
辛波斯卡弗:那么,请问在尸体是否找到可疑或者具有代表性的指纹信息呢?
许仲文:没有。由于在冷冻的环境下,瓦解了大部分可以捕获的信息,因此在尸体上很难寻找其他的线索。
辛波斯卡弗:我可以不可以认为,凶手是刻意利用冰块进行毁灭证据?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引导性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反对有效。
辛波斯卡弗:在所有的手手脚脚里,有没有哪一部分是保存得比较完美的?
许仲文:有,凯瑟琳,也就是被告的妻子的断肢保存得比较完美。
辛波斯卡弗:换言之,凶手是爱凯瑟琳的,他爱她爱得异常深沉,对吧?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帕特丽夏在桌子上简单地记录了几件事情,然后就站了起来:请问能否可以从这些断肢的表面痕迹判断四肢的持有者大概的死亡时间?
许仲文:不能。
帕特丽夏:给个面子嘛,随便指出一个死亡的年份或者日期也行,再不然,具体时间也行。
许仲文:真的不可以,因为四肢的大部分信息已经被破坏,很难判断它的死亡时间。
帕特丽夏:换言之,你是不能百分百肯定四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对吧?
许仲文:是的。
帕特丽夏:那么请问,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表示,四个死者是死于同一个人的谋杀,或者是同一个时间段呢?
许仲文:不能。
帕特丽夏:这也不行。那么请你告诉我们,你在断肢残骸上找到的信息是否对该案件有帮助?
许仲文:严格来说,只能证明死者的身份,其他的也很含糊不清。
帕特丽夏:也就是说,你找不到足以说明凶手是什么人的关键证据,是吧?
许仲文:是的。
帕特丽夏:如果我说,在法庭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例如陪审团其中的一名成员,或者坐在观众席里的其中一位群众都有可能是凶手,对吧?
许仲文:是的,你确实可以表达这样的一个观点,不过我认为,事实无时无刻都摆在了眼前,我们在被告的家中发现了人类的残肢残骸,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不能改变或者推翻……
帕特丽夏粗暴地中断了他的陈述:谢谢你,不过你的时间到此为止。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主控官,你可以继续传召证人。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联邦警察的主管—诺曼先生出庭作证。
约翰·温斯洛普:本席批准。
诺曼披着一件整洁又修长的西装,帅里帅气地移步到证人栏内。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当天抓捕被告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
诺曼:当天我向他宣布,在他家中的制冰机下发现了尸体的碎块,他面无表情,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或者惊讶,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是那样坐在那里。
辛波斯卡弗:被告是否有询问尸体碎块的具体信息?
诺曼:并没有,他不闻不问,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尸体碎块的存在了。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证人作出主观性的猜测。
约翰·温斯洛普:反对有效,证人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辛波斯卡弗:当你向他宣告,合理怀疑他杀了人,要立刻将他逮捕以后,他有什么反应?
诺曼:没有反应,没有抵抗,也没有反抗,很顺利地被我们带走。
辛波斯卡弗:到了警局以后,你是如何审问被告的?
诺曼:我不断地询问有关尸体的碎块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根本就不屑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了很多关于他的问题,尤其是关于他妻子的,可是他仍然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辛波斯卡弗:根据你从事联邦警察这个职位那么长时间以来,是否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诺曼:一般的罪犯对自己的犯罪行为都会绝口不提……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企图利用不恰当的比喻诋毁我的当事人!
约翰·温斯洛普:反对有效。
辛波斯卡弗:他最后有没有与你合作?
诺曼:由始至终都没有。
辛波斯卡弗:你去过被告的住所,是否有发现?
诺曼:被告的卧室与其他的房间的天花板都内镶了镜子,整个房间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这种风格的装饰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他是杀人犯,也就是说,他很享受从镜子中看到受害者被他肢解的过程……
帕特丽夏很生气地再次站起来喊着:我很惊讶!也很失望!证人竟然企图利用幻想的观点来误导陪审团。
诺曼:很抱歉,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辛波斯卡弗:那么第二次呢?第二次发生了什么事情?
诺曼:第二次的时候,我们在被告的书房里意外地发现了四颗头颅,而且全部是经过化学技术处理的,四颗头颅都分别装在玻璃瓶里,就像艺术品那样……不过那只是对他而言(指被告)
辛波斯卡弗:对此,被告有什么解释?
诺曼:他仍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上去,他早就知道书房里有这种“艺术品”那样。
辛波斯卡弗:在你第二次将他拘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诺曼:当时法庭仍然在审核拘捕令,文件还没颁发,我只能在他楼下等候,直到我发现他匆匆忙忙地带着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这时候才联想到他很有可能是打算潜逃。
辛波斯卡弗: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诺曼:当时在第一次因为证据不足释放他的时候,法庭已经颁布了限制令,不允许他在三个月之内离开境外,海关等方面已经做了备案。可是他当时很明显还在法律有效约束的期间,他竟然想要潜逃。
辛波斯卡弗:当时你是怎么应付这种情况的?
诺曼:我当时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境外;要么假装找到新的证据将他重新拘捕回来,尽可能地拖延他离开的时间;但是幸运的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收到了法律许可的拘捕令,于是我上前将他拘捕。
辛波斯卡弗:在你拘捕他之前,是否有作出拘捕宣言?
诺曼:很明显,有的。
辛波斯卡弗: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帕特丽夏面带微笑,信心十足地问着:请问你一共将被告逮捕多少次?
辛波斯卡弗很迅速地站起来: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我绝对可以肯定,我的问题绝对与本案有关。
约翰·温斯洛普: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辩方律师的问题。
诺曼:两次。
帕特丽夏:第一次为什么会释放被告?
诺曼:因为我们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起诉他。
帕特丽夏:第二次为什么也会释放被告?
诺曼很不满意地说着: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第二次的时候,我可没有释放他。
帕特丽夏:你刚刚好像说了,第二次拘捕他的时候,是不够证据的,对吧?或者说是因为法庭还没颁发拘捕令,你甚至有想过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扣留。是不是?
诺曼:我有提过,我也有想过,可是我最后不也悬崖勒马,直接使用法庭的拘捕令将他拘捕,严格来说,我没有违法。
帕特丽夏:那是因为法庭的颁布拘捕令恰巧下来了,如果没有,你就应该用其他的理由将他拘捕回来,然后又因为证据不足释放了他……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作出主观猜测。
约翰·温斯洛普:反对有效。
帕特丽夏:你第一次因为证据不足释放了被告,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
诺曼:心有不甘不是很正常?人之常情吧?联邦警察每次执法的时候,有哪一次是刚刚抓回来就立刻可以落案起诉的?
帕特丽夏:不不不!普通罪犯当然是心有不甘,可是你要起诉的人涉嫌谋杀四条人命,你确定可以一视同仁?
诺曼:可以。
帕特丽夏:如果可以,你就不会想方设法,随便编个理由逮捕被告了……你是否承认对被告有很严重的偏见?就算目前没有证据显示他是凶手,你仍然当他是凶手,哪怕这宗案件仍然没有裁决,但是你已经当他是有罪的了……
诺曼:怎么会没有证据?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些头颅,那些被砍下来的手手脚脚如何解释?
帕特丽夏(转向陪审团):相信你们都很清楚证人对被告的观感以及看法了。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第一次的审讯暂时以帕特丽夏占了上风为最后结果。
在酒吧里,其实只能售卖没有酒精的饮料,调酒师们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一直想要调和一种既没有酒精,但是也有酒的味道的鸡尾酒,但很显然,以目前的认知能力来看,是很难做到的。
由于黑手党以及黑帮之间的恩怨日增剧烈,诺曼就算是下班时间,他也不能有半点的松懈。他必须要在酒吧附近的地方巡逻,防止罪案的发生。
辛波斯卡弗坐在吧台前,喝着毫无刺激性的橙汁,她怀念威士忌酒的味道,渴望蓝宝石金酒带来的满足与释放。只可惜,这一切都让禁酒令的条条款款给彻底摧毁了。
没有酒精,没有性爱的生活使她感到枯燥无味,然后就表现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帕特丽夏因为在第一场的辩护比赛中占了上风,她得意洋洋地拿着一杯简单的饮料靠近辛波斯卡弗,碰了碰她的杯子:别那么闹心,与我喝一杯吧,就当是……庆祝我打赢了这场官司。不对,应该是提前庆祝。
辛波斯卡弗咧开嘴笑了笑,当然是强颜欢笑的那种,象征式地碰了碰:看来这一次你很有自信,好像已经看到了审判的结果那样。你越是得意忘形,就越是容易出错,你还是小心一点。
帕特丽夏不以为然地说着:我哪里是得意忘形,只不过是对自己很有信心而已。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跟你说了,不要落案起诉,你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赢;无奈啊,你们非是不听。等我赢了以后,你们可能就会面对更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在后面都会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