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晚上喝酒逢任务 苛刻待人引众怒

大家吃喝了一会，小琳站起来说：“大家慢慢吃，我过去敬下酒。”

苏倩倩在小琳手上忽然哭了起来。小琳不耐烦地说：“哭哭哭，动不动就哭，我送你去给丽丽抱吧。”说完径直走了。

钱兴国来劲了，倒满自己的酒杯，站起来说：“你们各位文人，对联也对完了，我酒还没喝痛快呢！五老，我先敬您五位，我喝一杯，你们各弄半杯吧。”

王主席笑着说：“钱科长，我们五个都老了，不能像年轻人一样喝酒了。我们加半杯酒，各喝一大口吧。”

钱兴国点头同意，五老各加了半杯酒，和钱兴国喝了。

钱兴国又斟满自己的酒杯，举杯敬我：“三师兄，好几天不跟你干杯了，咱们走一个？”

我盯着他看看，笑道：“二师兄，你不知道今天我带了保镖来喝酒的？你要跟我干杯，先过张蕴这一关。”

张蕴果然举杯站起来说：“钱科长，你大概是庄文的好朋友。我答应了庄文，今晚谁跟他干杯，我替他喝！你要干几杯？”

钱兴国一愣，随即坐下来说：“我喝酒的师傅曾经告诫我，不能和三种人拼酒，一是和尚道士，二是乞丐，三是女人。”张蕴笑问：“他们喊你二师兄，想必你是能吃又能喝了？为什么你师傅不让你和这三种人喝酒？”

钱兴国笑道：“和尚道士平时不喝酒，不像我每天啤加烧，所以一旦喝起来深不可测。乞丐平时也极少喝酒，饭都吃不饱，喝起酒来也怕人。女人要么喝饮料，能喝白酒的，都是海量！所以张蕴，我不跟你喝酒，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我笑道：“二师兄说得对啊，我们好几年的兄弟了，不拼酒，我敬你，品一口吧。”钱兴国点点头，举杯和我喝了一小口。

这时王主席站起来说：“我们五个也不能倚老卖老，出去敬一敬东道主他们吧。”

我想了想，站起来对杨佳丽说：“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出访一下，省得一会还要去敬酒，又被苏扬生他们拉着灌酒。”

张蕴一听也站了起来，跟我们一道去。

杨佳丽俏笑着问我：“庄文，我发现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喝酒你非常喜欢闹酒，现在变得怕喝酒了。”

我说：“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以前没有牵挂，喝酒吃菜都香，睡眠也好。现在有了孩子，晚上睡不踏实，白天上班事又多，自己就不想喝酒，我发觉现在精力大不如从前了。”

杨佳丽暧昧地笑道：“你老婆刚生完孩子，不能同房，你应该精力旺盛才对呀，哈哈。”

我无语了，快步走到对面的一间包间，王主席为首的五老已经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举杯敬酒。

我趁机站在后面，举杯也喝了一口，算是敬过酒了。

不想田乡长眼尖，一眼看见我，喊道：“庄老师，你比苏扬生能喝，中午又没喝酒，休想蒙混过关，到前面来敬酒！”

我无可奈何，只好端着酒杯走到前面，问：“田乡长，您说这酒怎么敬？”

田乡长笑道：“也不强求你喝多少，这桌十一个人，你每人用小杯敬一杯，如何？”

我想想，小杯也就大约二钱酒，没什么大不了，就点头答应了。

苏扬生诡异地一笑，喊来服务员，耳语了几句。服务员转身出去，很快拿来一个玻璃酒杯，放在我面前。

我一看就愣住了，这种玻璃酒杯很少见，又瘦又高，呈圆柱形还带把手，一杯足足有一两！

苏扬生狡黠地笑道：“庄文，店里已经没有小酒杯了，只好委屈你拿这种小杯喝酒，你要是不乐意，我的杯子跟你换！”我注意一看，苏扬生的酒杯起码有二两五的容量，心知上了苏扬生的套！

我喝酒从没怕过谁，自然不甘示弱，拿起一整瓶白酒递给杨佳丽，请她帮我倒酒。

然后我一个个地敬酒，果然一杯一口，敬完十一个人，一斤一两白酒进肚了。我觉得胃里有点火辣，转身正要离开，忽然苏扬生说：“慢点庄老弟，你过来敬了我们一桌子人，我代表大家也要回敬你一个。”说完把自己二两五一杯的酒杯斟满，又拿了一个空杯子，也倒满，递一杯给我。

我心里有点恨他阴险，玩后发制人。

忽然站在我身旁的张蕴接过酒杯说：“我有言在先的，小杯敬庄文我不管，谁要拿大杯和他干杯，我替他喝！”说完对着苏扬生举举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桌客人都没想到张蕴一个女的这么能喝，纷纷鼓掌喝彩。苏扬生无奈，只好也一口喝干一杯酒。

我带着杨佳丽和张蕴回到自己桌子，分头坐下。我对张蕴说：“张老师，今天真要谢谢你，替我挡酒几次了。”

张蕴嫣然一笑，说：“庄主任客气了，同事们都说你是个好人，我也是个好人，当然要互相帮助，嘻嘻。”

王主席笑道：“我可以证明庄文是个好人，对工作、对朋友、对家庭都不错。”说完站起来分了一圈烟。

我刚点燃香烟，忽然张蕴拿着自己的手机说：“你们看，工作群里发消息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靠腐败上位的校办正主任赵玉环，群发了一条消息：各位同事，按上级要求，明日起，请每人每天学习强国。”下面还附了张二维码，让我们扫码下载“学习强国”。

我有点不悦，说：“早点不能发？现在都吃晚饭呢！我没流量下载，明天到校再说。”

这时服务员又来上了两个蔬菜，接着上果盘和菜泡饭。

我估计饭局也差不多了，喝酒又喝猛了，就想早点回家休息。

这时苏扬生面红耳赤地回来了，看样子也喝得不少。苏扬生分了一圈香烟，笑着说：“各位来宾，感谢大老远赶来捧场。乡里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有烤全羊、烤乳猪等特色菜，我们再去吃点烧烤，弄几瓶啤酒？”

杨佳丽笑道：“我减肥，晚上不多吃的，何况还要开车回去，你们去吃吧。”

我站起来说：“我要跟杨佳丽的车回去，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玩得开心。”

王主席笑道：“苏董事长，我们五个老头是坐了一辆商务汽车来的，还要连夜赶回省城。今天酒足饭饱，谢谢你的款待，我们下回再遇吧。”

苏扬生只好作罢，劝大家吃些菜泡饭，我们都说吃不下了，菜很丰盛。

这时田乡长他们一桌也散席了，要回城的人，大家一起上了污水处理厂的中巴，开回厂里。

我注意观看，果然厂里停着一辆商务车，能坐好几个人，王主席的司机下车迎了上来。

田乡长和吴乡长他们出了饭店就各自回去了，我和五老一一握手道别。王主席看着我，意味深长地拉着我的手说：“庄文，混官场，老朽送你四个字‘难得糊涂’。我看好你的能力，等你正式任命了，千万发个微信给我，我们五个老头赶来为你庆贺！”

我动情地说：“请主席放心，一旦正式任命下来，一定请五老来吃螃蟹，再次对联，再续佳话！”

王主席重重地握了我的手，回车上去了。我刚刚转身，钱兴国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庄文老弟，跟你商量个事，让我跟你一道回城吧？丽丽跟陈小明的车走。”

我问为什么？钱兴国说：“随你来的这个张蕴老师是个酒王啊！你知道我最欣赏最佩服酒王，想跟她坐车一起回去，反正轿车多一个人也好坐。”

我暗暗发笑，看来二师兄又打张蕴的主意了！我说：“这事你得问杨佳丽，我也是坐的顺风车，车子主人不是我呀。”

钱兴国转身走向杨佳丽的汽车，杨佳丽已经坐在驾驶室里，我随即上了汽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钱兴国笑眯眯地对杨佳丽说明来意，杨佳丽眼睛一瞪，说：“二师兄，你祸害的良家妇女还少啊？这事不行，免谈！”说完发动汽车，连按了几下喇叭，丢下二师兄走了。

路上，张蕴问杨佳丽：“佳丽姐，怎么不肯捎带钱科长呢？车里坐得下的。”

杨佳丽笑道：“小张蕴啊，你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个钱科长能吃能喝，外号二师兄，还特别地好色！他看见女人就要搭讪，你说他想接近你，能有什么好事？”

张蕴好奇地问：“照这么说，佳丽姐你长得这么漂亮，钱科长就没搭讪过你？”

杨佳丽手握方向盘，笑道：“就他？也配？你没看到过他酒喝多了那个德行！”

张蕴忽然问：“那么庄主任和你朝夕相处，办公桌也靠着一块，有没有擦出火花？”

杨佳丽暧昧地一笑，说：“你问庄文。”

我忙说：“小丫头别瞎说，都是同事，为什么要有火花？都是有家庭的人了，要对家庭负责！”

想不到张蕴嘻嘻一笑，说：“这什么年代了？还算个事？我的几个闺蜜，跟老公关系不好，自己在外面玩乐，老公也在外面玩乐，互不干涉嘛！”

我吃了一惊，说：“张蕴啊，你看上去有点萌萌哒，千万要跟好人学，不要和坏人学。”

张蕴对我说：“切，这算什么？爱一个人有错吗？”

我一听无语了，张蕴只比我小几岁，但是在价值观上，却有着很深的代沟......

我酒劲涌上来了，懒洋洋的，头有些昏，就倚在座椅上打盹。

过了一会，张蕴又开口说：“我已经下载好了‘学习强国’，你们真的不学吗？”

杨佳丽边开车边说：“这又不是硬性任务，有时间就学一点，没时间就算了。”

张蕴说：“我刚刚进学校，不能和你们比，我怕夏剥皮找我麻烦呢，我先学一会。”

随后张蕴就不说话了，低头学习。我也懒得开口，一路打盹，直到杨佳丽说：“到了。”

我睁眼一看，汽车停在我家小区门口。我揉揉眼睛，推开车门走下来说：“谢谢你了杨佳丽，你送张蕴回校取电动车，早点回家睡吧，明天不能迟到哦。”

杨佳丽点点头，把汽车开走了。我慢慢走回家中，老婆杨婷婷还没睡，抱着葫芦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走过去抱起葫芦娃一顿亲，小家伙眉开眼笑，手脚齐动。

杨婷婷说：“一身的烟味酒味，老远就闻到了！把孩子给我，快去刷牙洗脸，明天要早起跑步去学校呢！”

我乖乖地去洗漱，然后泡了一杯浓茶，坐在沙发上陪老婆看电视。

杨婷婷问：“今天又灌得不少吧？我有没有关照你少喝点？哼！”

我把下乡吃酒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老婆。杨婷婷说：“哦？你的粉丝除了杨佳丽，又冒出来一个张蕴？你怎么到处惹事呢？”

我苦笑道：“我惹啥事了？人家张蕴比我小好几岁，替我挡酒也是好意嘛。这丫头很率直，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没有心机，好相处。”

杨婷婷说：“不管你了，你是孩子他爸，自己看着办！”说完抱起葫芦娃，回卧室去睡觉了。

我关掉电视，对着卧房喊：“老婆，明天我要早起，就去客房睡了啊，你辛苦下，照顾葫芦娃。”

杨婷婷没有回话，我乐得清闲，走进客房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闹钟响起我才醒来，想想不妙！昨晚忘了把闹钟调得早一点，平时这时候起床，骑车去学校正好，可是今天要跑步过去！

我急匆匆地起来，快速洗漱，然后冲下楼去，一路往学校奔。

平时缺少锻炼，这一路小跑，竟然跑得我气喘吁吁！

眼看六点半就要到了，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我一想不好，今天要是巴依还盯着打卡，怕是要出洋相！

无奈双腿发酸，快不起来。忽然张蕴骑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停在我身边，说：“庄主任早，快上车！”我也不客气了，跨上电动车，张蕴一路骑着，飞快地赶到学校。

我刚刚刷脸打完卡，就看见夏校长的汽车开进来了，监督刷卡的赵锐洪殷勤地迎上去，和夏校长打招呼。

我不想和这个夏剥皮说什么，就直接走进办公室。

里面热气腾腾，杨佳丽用电磁炉烧开了水，正在下面条。

我刚坐下，夏校长就在赵锐洪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夏剥皮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人，说：“嗯，都是早上没课的教师，吃个早饭不算什么，但是不能影响上课。还有，要注意电器的使用，万万不能失火。”

教师们都低下头，没人和他说话，夏校长也觉无趣，自己走了。

杨佳丽对我说：“你还说跑步上班呢？差一点就迟到了！还是张蕴这小丫头机灵，她提前十分钟到校，看你不在，就骑车去接你了。”

我掏出香烟点上一根，说：“张蕴还是挺勤快的嘛。”

杨佳丽脸色大变，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背地里都叫她张奶奶呢！”

我有些惊讶，问杨佳丽：“为什么给她起这个外号？”

杨佳丽笑道：“这是个人才呀！吃了几天早饭了，她一把手也没搭过！同事们有的负责采购，有的负责拿出调料点碗，有的负责打水来烧，张奶奶什么事情也不做！”

我说：“她可能在家里被人伺候惯了，不习惯吧？”

杨佳丽说：“单是吃早饭不出力也就罢了，吃过早饭连碗都不洗！我们办公室就两个女的，总不能让你们爷们洗碗吧？我和张蕴说好了，一人洗一回，轮换。她倒好，昨天轮到她洗碗，她去门口招手，喊来保安钱大爷，让钱大爷替她洗碗，给五块钱现金！”

我失声笑道：“真有此事？她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难怪你喊她‘张奶奶’。”

杨佳丽也笑了，说：“还有故事呢！她爱买东西，三天两头有快递。昨天送快递的打电话给她，要她去传达室取快递，就几十米远的路！她倒好，自己不去，又找保安钱大爷替她拿快递，还是给五块钱！”

我哑然失笑，说：“张奶奶家里真有钱，可也不能这么懒吧？”

恰好张蕴停好电动车走了进来，笑着说：“我从不跟我爸要钱，自己拿工资自己花！”

杨佳丽立刻接话：“真的？前天你还告诉我，你丢了一张1000面额的超市卡，是你爸爸给你的。”

张蕴顿时语塞，嘿嘿地笑了。

我对杨佳丽说：“别只顾着说笑，把面条捞起来吧，再煮都成面糊了！”

杨佳丽立刻揭开锅盖，往几个碗里捞面条，张蕴也不过去帮忙。

办公室的几位老师看面条好了，纷纷走过来，端起各自的碗吃面。

杨佳丽把我的碗端给我，我一看，说：“平时都吃鸡蛋面，今天怎么还加了牛肉？”

张蕴抢着说：“是我带来的，家里冰箱里牛肉多呢，都是别人送给我爸的，我们家也吃不完。”我无语了，低头吃面。

刚刚吃完，张蕴就拿来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有十几个上等的红富士苹果。张蕴说：“佳丽姐，今天该你洗碗，我弄餐后水果给你们吃。”

杨佳丽白了张蕴一眼，收拾碗筷，拿去洗了。

我说：“张蕴，你慢点削苹果皮，小心别割破了手。”张蕴笑道：“我才不削呢，有人削。”说完，走到办公室门口，招手喊道：“钱大爷，钱大爷来一下。”

保安钱大爷乐呵呵地走进来，问：“张奶奶，又照顾我洗碗呐？？”

张蕴说：“今天不要你洗碗，把这些苹果削皮，办公室里有几个人，你就削几个。对了，还要多削一个给杨佳丽老师。你把它们削完，这五块钱归你。”说完掏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往桌子上一放。

钱大爷二话不说，拿起水果刀削苹果，张奶奶坐在旁边看，乐呵呵地翘起了二郎腿......

我笑着说：“张奶奶，钱大爷都七十开外的人了，你让他给你削苹果？要不我来削吧！”

张奶奶笑得像个狐狸，说：“这社会就是这样的嘛，有钱的人使唤人......”

我于心不忍，正要和钱大爷抢着削苹果，忽然几个其他办公室的教师一起走了进来，对我说：“庄副主任，我们要告状！”

我一看全是男教师，迎上去分了一圈烟，说：“大家坐下说，什么事情？”

几人坐下，一位教师说：“这夏校长太过分了，不拿我们教师当人！在办公室里装监控，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已经是侵犯人权！现在又派赵锐洪这小子，跟个密探似地，处处监视我们！我们在上课，赵锐洪就站在窗外听，看我们有什么教错的地方！赵锐洪算个老几？一个部队退伍的义务兵，大学文凭都没有，他懂上课？凭什么监视我们？”

我正在思忖该怎么回答，另一个教师说：“还有呢，今天一大早上班，赵锐洪就在传达室给我们一个个地交代，夏校长要求大家都要‘学习强国’！学习是对的，可我们早上一来就要去上课，总要分个主次吧？大家都拿出手机学习，谁去上课？”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对几位教师说：“这样吧，大家的意见我都知道了，一会我要去上课。等我一节课上完，去找夏校长反应，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如何？”教师们都知道上课的重要性，点点头，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