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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耐人寻味的开庭陈述
太阳总是很迟才出现,黑暗迟迟没有散去,早上的光线显然不太足够。
辛波斯卡弗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赤着脚丫,在几声鸟的叫声中慢慢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皮挪动着,眼睛中写满了疲倦,她顿时觉得喉咙很干痒,下意识地从距离沙发不远的地方接触到一杯冰水,她喝了一口,重新闭上眼睛,大脑在飞速运转着,她在重新塑造着记忆,这几天她都沉浸在林肯的记忆世界里,在现实与虚幻之间,她越来越分不清两者的区别。她觉得很痛苦,这几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知道布斯再次刺杀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之后,她的情绪变得更为负面,她内心的苦闷没有人知道。
她赤着脚,走到卫生间里,把头埋进装满水的脸盆里,她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当她抬起头,看到镜子的倒影面,折射出自己迷惘的脸庞。
她很沮丧,用拳头敲打着镜子,来来回回地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她即将意识到,自己无法打破镜子,重返现实世界。
究竟眼前的是虚幻的光影,还是梦境那样的层次那样呢?
她沉溺在那样的尼罗河里,无法挣脱出来。
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肯定是律政司那边打过来的,在一个星期之前,她就把林肯的座机号码设置为自己的座机号码,律政司的人要是想找到她,就必须打电话到这边来。
她显然没有心情与任何人交谈,可是她猛然记起自己接手了起诉布斯的检控工作,说不定来电与这个案件有关,她下意识地光着脚走过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詹斯的声音。
“布斯的案件在明天将会召开审讯,对于这个案件,你是否还有更多疑惑的地方呢?”
她没有想到是自己的上司的来电,她咳嗽了几声:没事,我这边没有太多的问题。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我对你也很有信心,那么我等着看你的表现。”
“慢着!”她喊了一声。
“怎么了?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你真的对我有信心?”
“当然了,这个无容置疑吧?”
“很高兴你能够信任我。”
她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接下来她决定要做一件事,一件詹斯坚决反对,一定不会同意的事情。她要去拘留所见布斯,这在开庭审理之前,控辩双方都十分忌讳的事情。接触被告倒也不是什么违法的行为,只不过在前一天开庭审理跑去接触被告,那就很值得让人怀疑。
因此她在没有知会詹斯的情况下,静悄悄地跑去了拘留所。
她没有回律政司,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但是惩教署的署长坚决反对她在拘留所觐见布斯,他认为这样是不合法的,可她却坚持自己的决定,不顾一切地越线。
她在拘留所等待着布斯的出现,期间的守卫已经被她使开。
整个审讯室目前就只剩下她与布斯。
很快,布斯出现了,他显得十分的警惕,观望着整个审讯室的情况,她当然明白他在注意哪些地方,她直接告诉他:不用东张西望了,这里的守卫已经被我调走,现在我们可以任意聊天。
他当然不会轻易上钩:律师不在场,我有权利保持沉默,甚至不回答你任何问题。
她摊开双手:你担心自己被上套吗?不用紧张,我问你的问题绝对与案件没有关系。
他很勉强地挤出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笑容:是吗?不过很可惜,哪怕与案件无关,我也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因为这是我的自由,不像某些国家那样,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她神情肃穆,带有讽刺的腔调质问着: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控告什么罪?你谋杀了一个国家的总统,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开枪打死了一个国家的首脑,等待你的可不是一般的谋杀罪,可能有更多很严重的罪行。
他没有说话,但是很认真地倾听着。
她继续地说着:本来林肯那个案件你明明已经无罪释放,你大可以回到南方的边境里,回到家乡的城镇生活,为什么你又要跑回来呢?你是不是被南方联盟政府给抛弃了?
他在转移注意力,心不在焉,但是却眉头紧皱着。
她自言自语着:明白了,不回答就是代表默认了。既然南方联盟抛弃了你,不可能还会指挥你为他们办事,那也就是说,指使你的幕后黑手不是南方联盟的人,而是北方联邦政府的人。他们给你开出了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对吧?
他整个头都埋了下去,显然在躲开她的目光注视。
她突然发难,双手牢牢按着他的肩膀:你告诉我,谁是幕后黑手?北方联邦政府如果真的雇凶刺杀自己选上的总统,那就意味着,这是一次关于政治的谋杀案!
此时,门被推开了,后面传来詹斯的声音:检控官!放开嫌疑犯!你不能接触被告的!
朱迪斯随后也出现了,她拍着手掌:真是令人惊讶!身为首席检控专员居然罔顾法律,私底下接触被告,看来违宪的人每天都在出现。
由于朱迪斯的出现,布斯一下子就有了足够膨胀的信心:我可没有保持沉默,没有默认。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谋杀总统,我只是恰巧路过那里。不过你用这种凶神恶煞的语气跑来质问我,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你在尝试恐吓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认罪的。
辛波斯卡弗笑了笑,默默地站了起来,心有不甘地说着:算你好运,你的救星刚好赶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无论这一次的起诉结果如何,你的下场将会很悲惨。
朱迪斯很惊讶地问着:我的天呐!这简直是难以置信!有律师在场,你还敢说出那样的话。
辛波斯卡弗反驳着:再令人惊讶的话我都敢说,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法庭上。
朱迪斯毫不惊讶地说着:那我就拭目以待。另外,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是不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辛波斯卡弗笑着回应:我可谢谢你了。
到了晚上,辛波斯卡弗约了索马里亚在林肯的公寓里喝红酒。
她打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给索马里亚,就开始了自己的推测:
“我刚刚从布斯的口中得知,吩咐他做事的并不是南方联盟的人,既然不是南方,那肯定是北方联邦政府,可是究竟是哪些人做的呢?肯尼迪总统要接管黄金储备的使用权,法案是以强势的强制手段通过,这些措施可能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因此她惹祸上身。布斯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在林肯的案件中,他本来就是处于劣势,如果不是最关键的证人死于非命,他不可能无罪释放。假设上一宗案件使他无罪释放以及炸死证人的幕后黑手是为了留着他刺杀肯尼迪,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刺杀肯尼迪的主谋,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谁也不能抗拒的压迫感。其实如果要推断谁是幕后黑手,只需要留意观察谁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布斯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幕后的掌舵者。很显然,这个关键人物已经呼之欲出。至于她为什么要除掉肯尼迪总统,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与她在表面上进行过交谈,她已经承认操控着一切的事实,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公开承认。先是林肯被刺杀,然后就是肯尼迪遇害,一个是律师一个是总统,他们两个都与黑人的平权运动有着很大的关联。看来,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我有预感,一股更大的风暴即将出现。”
索马里亚凑近鼻子在红酒杯附近闻了闻,没有喝,她对于这个公寓仍然是心有芥蒂,或许是因为死过人的缘故吧?她总是特别警惕,像身处丛林野兽的小动物那样,随时保持着警惕,总是担心周边的事物有危险的状况要发生。当辛波斯卡弗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立马就跳了起来,心神恍惚的她,只说了句:推理在法院是毫无意义的,到了法庭照样以证据为重点,不会有人愿意听你讲故事,包括陪审团与法官。你不觉得,你刚刚的那一番话太可笑了吗?
辛波斯卡弗双手撑在桌子上,郑重其事地说着:相信我,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的。南北政局的局势越来越严峻,总统遇刺,新总统上任,之前决定好的议案现在变得不了了之。况且现在物价上涨,增加税收,开始出现贸易顺差。肯尼迪总统遇害导致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包括在法院公审布斯也是一样。过程可能很痛苦。
索马里亚很不耐烦地呼喊着: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一个事务律师,一个小小的私人助手。政治上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想管,也不应该去管,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下一次我们喝酒可以从特殊渠道获得酒精,然后一起饮用,但就是不想来这里。因为这里给我的感觉过于压抑,我无法想象在这里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体验。你能想象到吗?
“是的,我认为你是对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能感觉到林肯的灵魂在公寓里徘徊,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我,凝望着我,他内心的苦闷,呐喊时的痛楚,我都能感应到……或许我真的疯了,可是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解决了这个案件,找到林肯遇害的真相,我内心的困惑就会很容易找到,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内心就不再有恐惧。”
“可惜的是,法庭从来都不是追寻真相的地方,要追寻真相,请到推理世界里。”
“我很高兴你是这样认为的。”
高等法院
总统遇刺的案件被认为是布达拉美宫有史以来最朴素迷离的一宗案件,表面上是一宗极端主义分子策划的刺杀,可是实际上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在案件开始审理的期间,政府开始对媒体报刊以及出版社做了严密的监控,不允许出现讨论刺杀案件的相关话题作为某种题材;更不允许私自讨论总统遇害的原因,从而杜绝了一切具有企图的阴谋论。聊天室的聊天话题半个小时删了1万条;登陆的账号瞬间被强制停止使用。甚至夸张到,你今天还能在聊天室里发表自己的想法,到了第二天你就被告知,你已经变成那个聊天室的黑名单,你的用户账号再也无法登陆。可是你却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哪些内容导致了这些后果。
约翰逊总统刚刚上任就积极干预海湾事务,控制国内的舆论,只允许播放具有大众娱乐性的内容,电视节目上全是欢笑声,刻意地丢淡肯尼迪的死亡,那段时间,电影公司一个月可以策划50-80部影视作品,舞台剧的作品类型更是多不胜数,音乐会一天可以举办7-8场。出版社一个月可以发行50-80本书,作品内容更是参差不齐;时尚杂志的内容更为大胆、丰富、极度诱惑、常常令人浮想联翩。那是一个充满文艺的时期,所有的游行示威似乎都在同一时期被平息,被驯服,社会的怒气消失了,贫穷的气息不再浓重,大街上再也看不到流浪汉。
辛波斯卡弗刚刚踏进高等法院的一号法庭,顿时就冒起了一丝丝的感概。
高等法院审理的案件是何等的重要,它代表着一宗案件的严肃程度。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出现在高等法院里了。
陪审团的成员由各个地区随机抽选,大部分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厌恶犹太人,憎恨其他的异教徒,对着天主教有着无比的尊重。
13个陪审员组成的陪审团,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数字就足以说明,这个案件的重要性。
负责该案件审讯的是前席首任高等法院的法官—杰森·吉登。
他在2016年退休,荣获最高法院的模范法官的名衔。他大公无私,执法如山,处理过的案件超过了同期的任何一个法官。在他声望最高的时候,亲手对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判刑。这种忘我的精神使他离任之后的支持率一直保持在很高的水平。
这一次肯尼迪的谋杀案之所以找他回来负责审理,完全是因为他的老资格以及经验独到的人生阅历,尤其是在法律上。
年事已高的杰森·吉登法官,他的双眼仍然炯炯有神,出其不意的笑容,善于观察一切的锐利目光使他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做声。
老一代的律师应该很抗拒在处理案件的时候遇到他,这简直是一定的。
书记员倒是临危不乱:COURT!
所有人纷纷肃立,然后鞠躬着,在这些人里面,很大的一部分是杰森的徒弟,他们完全是出自真心的敬畏之情。
“案件编号PC20201123,被告人布斯被控于202011.22,在迪利广场的一个废弃图书仓库的窗口位置,以一把狙击枪,狙击肯尼迪总统,导致总统严重受伤,后来送到医院证实重伤不治,当场死亡。事后的联邦警察在枪击案现场的附近逮捕了本案的被告布斯,而此前布斯恰巧涉及刺杀林肯的案件,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杰森·吉登法官敲响着木槌:被告,本席有责任提醒你,刺杀总统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一旦罪名成立,等待你的将会是死刑,而且并无任何赦免的可能。请问你是有罪还是无罪?是否承认控罪?
布斯很嚣张,不可一世地扯着嗓子问:你说得那么严重,动不动就是死刑,换了谁也不会承认啊!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认罪!
“很好,鉴于被告坚决否认控罪,该案件将会召开审讯,本席以上帝的名义发誓,绝对会公平公正地对待案件的审讯结果,绝不带有任何的私人感情,客观的理念以及过激的针对性思想。为在上帝面前伸张正义,布达拉美宫中央高级刑事法院,谨享有审理,判决和收监的权限,所有人等准时出庭。愿上帝保佑布达拉美宫。”
13名陪审员也纷纷坐了下去。
杰森·吉登法官:主控官,你可以开始作开庭陈述。
辛波斯卡弗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心事重重、忐忑不安地开始着开庭陈述: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是负责肯尼迪被刺杀案件的主控官,辛波斯卡弗·阿奎特。这是我担任首席检控专员以来负责的第几宗案件了,我完全不记得了,谁会在乎这些呢?但是我可以很肯定,这一宗案件是我面对过有史以来最意义深重的例子。一个杀手……很抱歉,或许我不应该如此称呼本案的被告,可是他给我的印象的确就像一个杀手那样,居无定所,同样是被最重视的东西给抛弃了,他的身份及其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的立场。上一次我们在林肯被刺杀的现场抓到他,可是很显然,他是无辜的,但是无奈的是我们证据不足,因此我们不能称呼他为杀害“林肯的凶手”。这位神秘的先生很快就重获自由,当然,这其中还得感谢专业又聪明的帕特丽夏律师,是她让他无罪释放。可是没多久,我们这个国家又再次发生了一次重大的事件。我们伟大又热爱自由崇尚自由的肯尼迪总统在迪利广场遇刺。一个国家首脑遇刺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这种事情美国比我们熟练多了,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总统遇害,我们当然第一时间要找出刺杀她的凶手,就在这个时候,被告又再次走进了我们的视线,联邦警察在混乱的时刻成功将疑似犯罪嫌疑人给逮捕,这个人就是坐在犯人栏里的被告。我最初接手这个案件得知被告的身份的时候,我也异常诧异,一个刚刚无罪释放的人,在隔了不久的时间里又再次陷入困境,再次被人当成是涉案的嫌疑犯。我开始不断地问自己,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能碰到,而且还是同一个检控官,我想,这种概率性的问题真的值得我再次下注让德国赢。我不相信看起来很巧合的现象,这件事是有疑点的,从表面上来看,被告与总统根本就是不相识,他压根就没有必要刺杀一个国家的首脑。可是如果后面有着更恐怖的组织在安排一个十分惊人的阴谋呢?一次又一次的恐怖袭击呢?再次撞击五星大楼?我认为这些现象不会有人愿意看到。那么究竟被告的杀人动机在哪里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为你们一一揭开这些令人费解的现象。最后,我需要你们,需要你们的协助,将危害国家安全的罪犯狠狠地制裁——以上帝的名义。我很期待你们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