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回 对着手机喝啤酒 兴国玩忽工作丢

小三子非常热情，白酒喝完又开了几瓶啤酒，非要我喝。

喝着啤酒，我想起了钱兴国。他每顿饭，白酒喝完了必须喝点啤酒，说是漱口。

于是我拿出手机，用微信视频联系上了钱兴国，问道：“二师兄，你在干嘛呢？”

钱兴国不高兴地说：“在家里坐牢呢！小区封闭防疫，出入证老婆拿着，要出去买菜，我直接被剥夺人身自由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我现在真的成了二师兄了！”

我乐不可支，说：“那要恭喜你啊，终于修成正果了。其实这种日子没什么不好啊，多陪陪家人，多睡眠，是一种健康的生活。在家里吃，总比你在饭店里吃地沟油好吧？今晚喝酒了没有啊？”

钱兴国说：“在家里没人陪我喝酒啊！勉强喝了二两白酒，正无聊呢！下午睡过了，现在睡不着啊，又不让我出去，唉！”

我笑道：“我们和小三子在喝啤酒呢，你也开瓶啤酒，我们对着视频互相敬酒吧？”

钱兴国兴奋地笑道：“真是个好主意！你等会，我去开啤酒。”

过了一会，钱兴国果真开了一瓶啤酒，对着手机视频敬我们酒！

我和小三子轮流敬钱兴国酒，钱兴国显得很兴奋，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往嘴里灌啤酒。

我想想好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对着手机敬别人酒......

我们三人对着手机聊着，钱兴国说：“我看了一个视频，本地因为防疫出了命案，你们知道不？”

我说：“我不大关注本地新闻，是真的吗？”

钱兴国说：“视频不长，地上一滩鲜血，凶手已经被抓起来了！事发在清涟乡，就是苏扬生开厂的那里。有一个村被封闭起来隔离，偏偏有一个村民要外出办急事，防疫的村干部不让他外出，两人就吵了起来。这个村民和这个村干部平时就有矛盾，于是村民就认为村干部挟私报复他，两人就打了起来！村民不是村干部的对手，打架吃了亏，一气之下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当场就把村干部砍死了，流了一地的血......”

我说：“这个视频是网友发的吧？现在闹疫情，大多数人闲在家里没事，发的视频不知道真假，万一是恶搞呢？还是以官方的消息为主，你看着玩没事，不能转发，犯法的！”

钱兴国说：“可我已经发了条朋友圈，风传有武汉打工回来的本地人，回我们碧水市了。”

我说：“赶紧删除！你只是听说，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怎能乱发朋友圈？即使这事是真的，也轮不到你发，官方会提醒市民的，赶紧删了！不要没事找事！”

钱兴国一吓，说：“那我先挂了视频，删朋友圈去啦，三师兄和小三子再见！”说完对着视频摆摆手，挂了视频。

我看看小三子也喝得到位了，开始打盹。就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课本我带走了，谢谢你家二宝。”

小三子突然精神起来，说：“那我送送你吧，正好出去走走。我到处乱跑跑业务习惯了，把我关在家里，还真不适应！”

我让他别送了，小三子执意要送，于是我俩一道往我家走。

到了我家楼下，我说：“你留步吧，我就到家了，回去早点休息。”

不想小三子说：“现在走了一阵，反而不困了。我回去在手机上打麻将，打到半夜才睡觉，不然明早醒来没事干！”

我说：“打麻将只能玩玩小钱，不要痴迷。赌得大了，十赌九诈，人家用作弊软件，他看到你的牌，你看不到他的牌！”

小三子一吓，说：“怪不得我总是输钱，还想着扳本呢，看来没希望了。”

我说：“赌博不是好事，我就不碰。你现在还没有复工，两个子女又要开学，钱要省着点花......”

小三子点点头，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该我去学校值班，我在家里吃了方便面，骑着电动车赶到学校传达室，值班室就设在传达室。

我向来不喜欢迟到，赶到值班室时，还没一个同事来。我赶紧去打水烧开水，然后拿出手机浏览新闻。

过了一会，杨佳丽袅袅婷婷地进来了，把包包往桌子上一放，摘下口罩说：“哟，庄主任第一个到的啊，真积极。”

我看新闻看得入神，没搭理她。

杨佳丽一把抢走我的手机说：“跟你说话呢，装没听见啊？多大的架子，哼！”

我笑道：“正看新闻呢，你什么事啊？”

杨佳丽把手机还给我，说：“开水烧了吧？本宫还没吃早饭呢！”

我说：“你怎么和我老婆说话口气一样啊，真把你当娘娘了？电热水壶里水已经烧开了，桌子上有学校发的桶面，你自己泡方便面吃就是了，难道要我喂你？”

杨佳丽笑道：“反正也没别的同事在场，你喂我一下也无妨！对了，你看什么新闻看得这么入神？”

我说：“今天，也就是1月31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肺炎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了！这件事对我们国家影响很大的。”

杨佳丽说：“世卫组织1月22号和23日就开过会了，当时突发事件委员会讨论新冠肺炎疫情时，未能就疫情是否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达成一致意见。突发事件委员会成员搜集更多信息后，于1月30日达成一致意见，建议总干事宣布其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基于《国际卫生条例》，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于1月30日宣布新冠肺炎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谭德塞强调，当时中国以外仅有82例新冠肺炎病例，无死亡病例，意味着世界有足够时间干预疫情发展。谭德塞相信，世卫组织及时宣布新冠肺炎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国以外其他地方有充足时间应对。这件事对我们国家有影响吗？”

我说：“影响大了！被宣布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需要同时满足以下几个条件：严重、不寻常、对公共卫生的影响很可能超出受影响国国界，并且需要采取快速的国际响应。如果宣布某件事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世卫组织总干事应发布临时建议，可包括遭遇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缔约国或其它缔约国对人员、行李、货物、集装箱、交通工具、物品或邮包拟采取卫生措施，其目的在于防止或减少疾病的国际传播和避免对国际交通的不必要干扰。临时建议可依据规定程序随时撤销，并应在公布三个月后自动失效，也可修改或再延续三个月。这么一来，其他国家有可能对我们国家采取贸易和旅行限制，对我国的经济影响非常大，可算是雪上加霜！”

杨佳丽说：“谭德塞还是对中国友好的，因为此事也受到了西方某些国家的攻击，说他偏袒中国......”

我说：“是否认定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是有严格的标准和程序的，不是谭德塞一个人说了算！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却限制中国的航班，这是幸灾乐祸的行为，极不道德！”

杨佳丽说：“那么俄罗斯跟我国友好，也有风声说要限制中国航班？”

我说：“那不一样的！俄罗斯只是从防止疫情输入的角度考虑，人家悄无声息地捐赠了大量的抗疫物资！而美国官员撒谎，说捐赠了一亿美元给中国，连个影子都没有！”

杨佳丽说：“我发现西方主要大国，在这次事件中似乎都不对中国友好，为什么？”

我说：“你以偏概全了。中国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从不干涉别国内政，就显得与美国喜欢的霸权主义格格不入！放眼世界，大多数国家是跟中国友好的，一小撮发达国家是做了美国的应声虫，讨好美国！公道自在人心，在联合国里，大多数国家都赞扬中国抗疫措施做得好，牺牲很大！中国宁可暂时牺牲经济增长，也要控制疫情，这才是大国担当，才是以人为本，比那些整天喊人权却漠不关心民众死活的西方政客强多了！

中国的努力，有目共睹。在世卫组织会议上，与会专家和谭德塞高度赞赏中方疫情防控努力，强调将进一步动员国际资源，有助于世卫组织为卫生体系薄弱、公共卫生能力不足的国家提供必要的国际援助。同时，世卫组织通过发布临时建议，可协调各国行动，避免有的国家采取不必要的过激措施。

在过去世卫组织宣布的五起‘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世卫组织均建议各国不要采取诸如停发签证、进口禁令、关闭边境、取消航班等边境措施。

某些国家不把中国的牺牲当回事，消极防疫，却不知道病毒是无国界的，一旦蔓延开来，他们自己的国家也会受害！

面对疫情，大多数国家是惊慌的。比如在2009年H1N1流感期间，尽管世卫组织和世贸组织都强调，该病毒不会通过猪肉制品传播，但仍有40多个国家禁止从受该病毒影响的国家进口猪肉。2014年埃博拉病毒爆发期间，部分国家也在世卫组织不建议这样做时对贸易和旅行予以限制。”

杨佳丽吃着桶面，笑道：“你们食堂也受影响了吧？我去菜场买菜，猪肉疯涨啊！”

我叹了口气，说：“我压力大呀！猪肉价格节节攀升，而我要控制成本！面对猪肉涨价，我只有跟供货商商量，少涨一点，共度难关。因为我们是批量进货，常年用猪肉，所以供货商也听我的，涨幅不大。但到放寒假前，五花肉也卖到24一斤了。”

杨佳丽说：“天啊！我去菜场买菜，五花肉都30多一斤了！还不知道开学后，猪肉会涨到多少？现在能吃猪肉的都是土豪了，我们食堂就不能暂停使用猪肉么？”

我说：“放寒假前，我是停用了一段时间。但是人心难测啊！居然有教师把这事反应给一把手唐局长，说伙食吃得不好了。”

杨佳丽说：“啊？还有这事？后来怎么样了？”我回答说：“后来唐局长打电话给袁校长，指示说，猪肉还是要用，成本要是超标了，先放在那里，以后再报销。可我不能这么办啊，食堂的菜金，是每月结一回账，拖欠货款，人家供货商还肯送货吗？”

杨佳丽说：“你真不容易，我记得后来猪肉又恢复使用了？”

我说：“只有精打细算！包括水果，都按人头订货，想多吃没门！一中分校向我们订餐，也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这时其他值班老师都来了，王老师问：“庄主任，一中分校怎么了？”

我说：“一中分校的老师，相对于我们七中来说，素质普遍地差！来拿打包盒饭的老石和老陈，都贪小便宜，每天一来，自己先拿水果吃，然后饭菜打包好了，还额外弄两份带走吃！”

杨佳丽问：“你这个食堂主任，怎么不制止？”

我笑道：“食堂又不是我家开的，袁校长宽容惯了，这事我在他面前说过，他没有表态，我何必去做仇人？后来局里财务处的王处长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做好人，他们吃饭也要订餐，他俩这才不敢吃了。”

王老师说：“那只能说明这两个拿饭的素质差，关一中分校什么事？”

我说：“一中分校存在着管理混乱！他们各个办公室的盒饭是分开装的，我特地让供货商找了几个塑料泡沫箱子给他们用，保温。可是有的教师，订餐不经过办公室统计数量的人员，私下打电话给老石订餐，导致我们食堂负责对账的小苏，和一中分校的办公室人员，对账经常不符，算账头疼！后来我制止拿饭的老石私下接受订餐，居然又出新花样了！有的办公室，比如十份盒饭的，水果是用一个塑料袋装在一起拿回去。居然有先吃饭的教师，把整袋水果全部拿走，导致别人没水果吃！”

杨佳丽说：“啊？食堂里用的都是不贵的水果，这些教师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我说：“龙生九子，良莠不齐啊！还有更离谱的，有的教师根本没有订餐，却私下拿别的教师的盒饭吃，导致订餐的反而没得吃！”

王老师问：“他们一中分校的各个教师不是都发了饭盒吗？每人都有名字，怎能乱拿？”

我答道：“有的教师懒，怕洗饭盒，要求用一次性打包盒子给他们装饭菜！这打包盒子又没名字，他们拿起来就吃！再说说饭盒吧，盒子和盖子上都贴了名字，一一对应，专人专用。可是一段时间用下来，有些名字磨损了，看不清楚，盖子拿在手上，不知往哪盖！比如有个办公室，两个人名字差不多，一个叫汪春来，一个叫汪春凤，盖子上都只剩一个‘汪’字，你怎么区别？”

杨佳丽说：“那可以联系一中分校的陈主任，把残缺的名字补上啊？”

我说：“我用微信发了详细的名单，哪个办公室的人要补名字。可是发给陈主任一个多星期了，名字还是没补上！”

杨佳丽顿时无语了，站起来说：“我出去活动一下，在学校里到处转转，看有没有校外人员混进来。”

等她走了，我分了一圈烟给三个一起值班的男教师。忽然手机微信响了，张蕴发来微信视频。

我接通了问道：“张奶奶，是为了你儿子借书的事吧？书已经借到了，我中午送给你。”

张蕴说：“哦，那先谢了，中午来我家吃饭吧，你要值班一天呢。”

我笑道：“好啊，我听杨佳丽说过你家的住址，我中午12点摸过去啊。”

不想张蕴说：“我不住家里了啊，跟老公分居了。”

我诧异地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张蕴说：“我爸有几套房子呢。他这时候每天要值班，负责维护各小区的防疫秩序，有人闹事，直接抓捕！我妈身体不大好，我儿子又调皮，我就带着儿子单独住了，每天烧饭给他吃，辅导功课。”

我说：“那你发个定位吧，我找过去。”

张蕴很快发来定位，又发语音说：“中午你来我家吃饭不？来的话我就多烧几样菜。吃完了你在我家休息一会，给我儿子辅导功课，现在他有些课程，连我都不懂呢！”

我想了想说：“我送去课本就走啊，你跟儿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张蕴反问：“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能吃了你啊？”

我半真半假地说：“万一你非礼我呢？没有证人在场，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张蕴发来一个大大的表情“滚！”

过了一会，杨佳丽回来了，问我们：“你们哪几个回家吃饭的？赶紧去。我带了中午饭来，一会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我赶紧拿起为张奶奶儿子借的课本，没敢告诉杨佳丽，快步走出去，骑车赶到张蕴家的小区门口。

这家小区是普通小区，门口也放了路障，汽车一律不许出入，还有好多保安和防控的干部把门。

忽然警车开道，一群人走进了小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张蕴站在小区电动门内，冲我招手。我赶紧把课本递给她，问：“刚才好多人进了你们小区，门卫怎么不拦？”

张蕴说：“那是省检查组下来，检查小区防疫工作的，谁会拦他？听说我们小区归药监局的工作人员负责防控，不知道二师兄来了没有？”

我顿时想起来，前几天钱兴国说过，他和我同一天值班！

于是我走到旁边，拿出电话打给钱兴国，不想过了好久，他都没接电话，自动挂断了！

我非常奇怪，二师兄正常是电话一响就接，莫非是出事了？

我不停地拨打，二师兄还是不接电话，我只好收起手机，往学校赶。

没想到刚骑不多远，看见路边的小桥上，站着一个人，背影非常像二师兄！

我好奇地把电动车骑到路边，走过去一看，居然真是二师兄，呆若木鸡地望着桥下的河水！

我走上前去，拍了钱兴国肩膀，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钱兴国转过头来，眼里噙着热泪，把我吓坏了！

钱兴国愣了一会才说：“完了，彻底完了，我工作没了！”

我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了？

钱兴国抬手一指张蕴住的小区，说：“今天该我值班，去那个小区防疫。我看看防控的人很多，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到中午时，我就去了附近一家小饭店喝酒。万万想不到，今天省检查组会突然来检查防疫工作，我们局长也陪同来的！省检查组组长拿起名单，查点值班人员到岗没有？发现少了我一个，就问哪去了？我们局长立刻打我电话，我从小饭店里赶过来，一身的酒气！省检查组组长当时就发火了，我们局长一吓，当场把我开除了！”

我震惊地说：“你也太大意了吧？几天才轮到你值班一天，怎么能喝酒呢？那个小饭店也不应该，这时候怎么能营业？”

钱兴国缓缓地说：“不怪小饭店的老板，那是我的一个熟人，我强迫他烧菜给我喝酒的！本来我们局长和我关系不错，但是我撞到了枪口上，被省检查组发现了，只能公事公办，开除！”

我同情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先回家吧，过了风头再找人，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钱兴国点点头，伸手抹了抹眼泪，步履蹒跚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