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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被击溃的债务
随着经济危机的蔓延速度在不断增加,市面上无力偿还债务而被银行强行收回房子的比例也在增长,刚刚开始那会只有百分之十五,到了后期已经涨到百分之四十五,换言之破产的人数在不断地增加,有的人可能昨天还有十几套房子持有着,到了今天可能就全部被银行收了回去。
市面上破产的案例随着增加而诞生的风险却越来越多。
行为极端的破产者因为不满意房子被银行收走,继而采用消极的抵抗行动。例如聚集家人或者朋友誓死守护在房子的面前,当银行的工作人员前来办理交收手续的时候,他们会以暴力对待执行任务的职员,他们暴躁如雷,凶残成性,以呐喊以及坚决的态度阻止工作人员执行任务。
一时之间,银行的工作人员无法完成手里的工作。
银行机构纷纷发出呼吁,要求联邦警察执行工作的职责,摒除一切的障碍。
立法会纷纷发出反对的声音,认为银行的业务纠纷不应该由联邦警察干预;当然也有一部分的议员支持联邦警察的干预行动,理由是维持社会的良好秩序,绝不能对信用破产,还不愿意配合交收行动的暴徒。
其中支持该法案的议员就是朱迪斯,她在《布利时报》中强烈谴责那些不能接受自己面临破产事实的房屋持有人,认为他们的再多抵抗只会造成社会的动荡不安以及酿造更多的悲剧。当天的报纸瞬间卖空,社会里的抱怨声变得更加厉害,加速了社会的紧急状态。
在克里斯仃的无精打采的状态下,黑泽明一个人躲在电脑前面读完了《布利时报》的内容,当然他也看到了朱迪斯那种尖酸刻薄的评论,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要针对那些遭遇不幸的人们,甚至还谴责他们,他把报纸重新折起来,担心事情的状态会变得混乱,甚至会更为恶劣。一想到这些事情,他就无法安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拉起窗帘,一丝丝的光芒照了进来,他背对着她,缓缓地说着:我们得去一趟拘留所才行。
辛普森·约翰待在拘留所的日子里,变得憔悴了很多,那双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眼睛,不安的神情,都无一例外地构成了他感知内心恐惧的来源。
黑泽明默默地坐了下去,克里斯仃还在烦恼经济上的问题,她根本没有心情坐着,只是站在后面的角落里,双手交叉在胸前,踮起脚,她在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黑泽明关心地问着:怎么样?住在里面还习惯吗?
辛普森整个人都要抓狂起来:你想要听真心话吗?真心话就是……这里糟糕透了,白天看不到太阳,晚上听不到声音,囚禁着我的房间又很狭窄,偶尔会遇到结伴成群的老鼠,空气中气味让我无法呼吸,我就像身处在孤岛隔岸那样,茫然、无助……我无法承受这种致命的孤独感。你想个办法让我出去吧……
黑泽明皱着眉头,委婉地说着: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案件还在审讯阶段,按照规定你只能待在拘留所里,这个,我想,我无法帮助你。
辛普森想了想,很着急地抓着黑泽明的手:不对!纳什明明被保释外出了!既然他都可以保释外出,那么我也应该可以,这样才算公平。
黑泽明摇了摇头:他是第三被告,你是第一被告,你们的位置不一样。况且他的律师并非等闲之辈,差距问题我无法控制。
辛普森停顿了一会,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好吧……很抱歉……我不是想弄成这样,我只不过是很……好吧,不行就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泽明建议他:你再忍耐下去吧。
辛普森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他认为眼前的律师太无能,于是他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客气了:是吗?你既然什么都帮不了我,你还来这里干嘛?
克里斯仃顿时就爆发了情绪:我们只是你的律师!你没有必要要求我们可以帮到你其他的事情!我们的职责只是为你辩护,仅此而已!听到了没有!没有头脑的小混蛋。
黑泽明连忙拉着她,笑了笑:她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情绪上的确会出现失控的问题。不过没有关系,其实我来这里主要是想提醒你,明天上法庭,如果控方再也无法传召新的证人出庭作证,那么我将会考虑让你出庭作证,让你为你自己辩护,俗称“自我辩护”。但是你要注意,明天出庭作证的时候,你必须要表现得足够悲伤,陪审团才会同情你;当然你不可以在法庭上说谎,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你要让他们感受到,你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害他,哪怕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你都没有产生过那样的念头。
辛普森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尽量尝试。
黑泽明犹豫了半天,才说了出口:另外,你要记住,无论检控方如何盘问你,如何刺激你,你都要保持冷静,尤其是情绪上的控制,一旦失控,将会影响你在陪审团与法官心里的形象。
克里斯仃的情绪倒是控制不住了,她扯着嗓子问着:站在辩护的角度上来看,我们需要更多的证人,例如品格证人,行为良好鉴定的证人也可以,总之就是可以保证你的道德与人品绝对没有问题的证人。朋友也好,哥哥,弟弟也行,总之任何一个也可以!
黑泽明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僵硬地笑着说:是不是觉得她很粗鲁,虽然我也很想这样认为,可是她刚才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类似这种情况的谋杀案,人品鉴定的证人的存在是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起码坚定你在陪审团心里的形象。如果你有,你现在可以提供给我,我还有时间传召他们出庭作证。辩方有传召证人的权利,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将会对我们很不利。
辛普森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这个:我没有!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到我,既然出庭作证为自己辩护都可以,那肯定没有问题,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克里斯仃又开始疯狂踩雷:你对你自己有信心,不代表我们对你有信心,你一旦罪名成立,等待你的将会是死刑!你听明白了吗?
黑泽明连忙拉着她,不让她有下一步的行动:我很高兴与你进行谈话,不过我们今天的时间貌似差不多了,我们明天法庭见吧。
在离开拘留所的路上,克里斯仃走路的速度很快,黑泽明几乎要追不上了。
他跟在她后面: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说着:没事。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个家伙根本就不信任我们!
他解释着:遇到其他的律师可以保释自己的当事人,自己的却不行,换了谁都会失去信心,这很正常。但是我认为你的应对反应过于激烈了,超过了常规范围。
她头也不回地说着:那又怎么样,谁都有情绪病,不仅仅是我,你还捣乱法庭呢,你还记得吗?你殴打法官,扰乱法庭秩序,与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忍不住了,一口气跑到她面前,挡着她的去路:我是很认真地告诉你,你的情绪很不寻常,如果你的状态继续恶劣下去,我会考虑撤换其他的事务律师。
她停止了往前挪动的节奏,头慢慢转了过去,撑着额头,捂着脸:连你也要放弃我了,是吗?
他很严肃地说着:如果你的粗鲁行为再继续下去,我不得不放弃你,你难道忘记自己是一名律师了吗?
她变得很沮丧,咬牙切齿地说着:银行的催收账单已经寄给我,我的房子很快就要被重新收回去,在法院进行拍卖,卖掉的钱拿来还债,如果不够还,我将会继续债务缠身……噢……简直是难以置信,难道我被上帝抛弃了吗?它剥夺我居住的地方,夺取我的财产,使我苦不堪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她开始狂笑,喜极而泣,眼泪渗透在手臂上。
或许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他默默地拥抱着她,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时光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大学的时期,那时候他们同样是出身草根阶层的学生,因为寂寞而找到了彼此,他们曾经一度认为他们的故事可以写很久,只是写着写着,某些部分就消失不见了……
他把她送回了在郊区的房子里,她哭得累了,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他希望可以为她做一点事情,于是他打电话到银行那边,以律师楼的名声做抵押,希望说服银行那边可以延时交收的日期。银行方面一直与律师楼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甚至希望讨好每一位律师,他们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延期申请。但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后,她仍然无法准时偿还债务,银行就会正式收回负资产的房子。
他住的那一片街区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自从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从事性交易的女性行为就变得越来越普遍,对面旅馆直接改造为钟点房,方便从事性交易的妓女们赚钱,因此旅馆的招牌灯光就变得异常大放光彩,霓虹灯的灯光时常会投照到他的房间里。
他还遇到过半夜敲门的神秘女性,一开口就是:请问需要特别服务吗?
他虽然放荡不羁,对于感情向来很放得开,但是这种金钱交易他是无法接受的,也无法容忍。他不明白,为什么毫无感情的两个人也能发生性行为,难道纯粹就是金钱的魔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污秽的世界将要堕落到什么程度呢?
他站在窗前,此时却在想念着朱迪斯,一想到她,他就忍不住要吸一口香烟。
朱迪斯的立场发生了改变,他无法再与她共度美好时刻?
如果共济会真的有着如此神奇的力量,那么他也许应该尝试去感知这股力量。
白雪飘飘,郊区的领域犹如被蒙上了某种诅咒那样,温度低得让人沮丧,屋内如果没有足够可以燃烧的煤,第二天可能就会冻死在房子里,业主因此养成了习惯,每家每户都依照既定的时间进行拜访,送上微量的煤炭,表示心意,其实更多的是,他要确保他的房子里没有死人,一旦死了人而且没有人发现,房子很容易发臭,死过人的房子也不容易租售,业主要保证他的房子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样他才能稳定租户的入住率。
黑泽明租下的房子是一种类似于酒店形式的风格,每一个房间都有固定的号码,例如他住的单位的房间号码是1874,隔壁房间就是1875,对面的房间则是1974,他搞不懂房间的号码是如何排序的,所有的房间号码并非完全连接在一起,他刚开始要租房子的时候,本来是想着租1974的房间,可是1974恰巧有人住了进去,住户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常常在午夜时刻喝得醉醺醺,走路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后就开始自言自语,说一个晚上的德语,当然偶尔也会换成意大利语,或许是口音的问题,他有时候听不懂隔壁的女人在说些什么;接着他想要租1875,然而1875刚好在装修,租售代理人建议他先搬到1874,等到1875装修完了以后,再搬到1875.他笑了笑,表示不需要了,他决定住在1874.他本来以为自己住在1874可能不会很习惯,但是他住进去以后,没多久1875已经装修完,一个来自西班牙的女人住进了1875.夜里他无法睡眠的时候,他会停留在楼道里,常常会遇到坐在楼梯口的西班牙女人,经过简单的谈话,他逐渐了解到,她的名字叫LORA,他其实不懂西班牙语,两人交流全靠英文,他只是听懂了她名字的其中一个发音,从此以后他就这样称呼她。
LORA是一个年仅19的迷茫少女,她与家人吵架,一个人跑了出来,白天去“圣伯爵”高等学院上课,专修专业课,到了夜晚再回到房子里,可是她很害怕一个人被困在房间里的感觉,因此她需要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的空气,当然更多的是,她会坐在楼梯口吸烟,那样她会获得短暂的满足感。她的烟瘾很大,一天可以消化三包香烟,她从来不担心健康与疾病的问题,她信奉天主教,可是她的父母常常嫌她不够虔诚,总是找到机会就批评她,这让她的心理产生了某种叛逆的反射条件。
黑泽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过,克里斯仃倒是睡得很安稳,甚至有些依赖睡眠,差不多到上法庭的时间,他尝试着呼唤克里斯仃,她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奇奇怪怪的事情,偶尔会踢被子,然后翻过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就开始说梦话。对于这种情况,他很熟悉,要么喝醉了,要么生病了。她昨晚没怎么喝酒,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下意识地触摸着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很烫手,身体的温度在升高,她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他无法留在这里照顾她,他只能喂她吃药,然后叮嘱1973房间的小孩照顾她,他匆匆忙忙地赶回律师楼,跑回办公室,准备好今天上法庭要用到的资料,在准备好所有的事情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克里斯仃生病了,无法出现在法庭上,没有事务律师,他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去的,律师楼的事务律师本来也不是很多,就算找了其他人,也不一定有时间。他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顿时变得沮丧起来,他想着想着,越想越气愤,干脆就倒在沙发上,发起脾气:该死的!不去就不去!就当我缺席好了。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男人,只见他抱着一本书,文质彬彬地问着:我是事务律师,我的名字叫加勒特·马丁利,我想加入你们。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那样,他连忙站起来,很激动地拉着他的手:恭喜你,你得到了工作。
马丁利当场愣住了……
在法庭的走廊上,马丁利已经在了解该案件的来龙去脉,黑泽明坐在一旁,很严肃地说着: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律师,我相信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中途让你接手一个案件等于在考验你的专业能力,你如果可以适应这种训练,以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马丁利把文件放到一旁,郑重其事地说着:我已经看完了……
黑泽明笑了笑,说着:你觉得这样很幽默?
法庭内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场,黑泽明带着新招聘的马丁利进入了法庭,然后坐在了相对应的位置,马丁利在准备着手里的工作,黑泽明趁着法官还没到,他开始与对面的律政司的助手—那可是一个非常性感的女人,热情奔放,他隔着空气跟她在调情,却一点都不忌讳。
等到案件差不多开始审讯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马丁利看着他,他为自己辩解着:你慢慢就会习惯我。
马丁利简单地回应着: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法官走了进来,书记员喊着:COURT!
所有人鞠躬着,随后就坐了下去。
书记员宣布着:珠雅山吃人案件现作第三次公开审讯。
法官很温和地问着:主控官,控方是否仍然需要传召新的证人?
辛波丝卡弗站了起来,手指撑着桌子:法官大人,控方暂时没有其他的证人要传召。
法官摘下眼镜,擦了擦眼镜上的污迹,宣告着:第一被告的辩护律师,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本席要给你一个温馨提示,鉴于你之前在法庭上的表现让人很不愉快,希望你认认真真,按照程序传召证人,别拖时间。否则本席将会随时可能叫停。
黑泽明明白自己被针对是常有的事情,他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很乖巧地面对着陪审团:一宗吃人分尸案件,发生在山洞里,那里渺无人烟,怎么可能有其他的证人呢?就算有证人也是伪造的,并不符合现实,那么符合现实的条件是什么?就是真正的证人。你们准备好了吗?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第一被告辛普森出庭作证。
辛普森慢慢走进法庭,被带至证人栏内,抬起头看着法官。
法官艰难地说着:辛普森……你怎么又杀妻了?
黑泽明解释着:法官大人,这个辛普森并非美国那个辛普森,美国那个辛普森的确杀妻,但是出现在你眼前的辛普森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