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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友也坑人

作者:河杨 | 发布时间 | 2020-12-20 | 字数:4086

挚友也坑人

人生不如意,喝水噎死人。遭遇不测劝自己,命运捉弄人!

在大集体时代,每到冬季,都会有“大打水利建设仗”的大型工程。由于没有机械,水利建设都是“人海战”。有的大型水利,是国家的重点建设,动不动就会抽调好几个县的农民集中施工,工期之长,有时候是许多年不间断地继续。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芜湖地区的弋江开河工程中就是这样的大型工程。一九七二年的冬季,我也被征调到了这个工地上,做了我们大队民工的生活管理员。

到了工地上,我大队与山区的另一个叫蛇丘的大队安排在一起生活,公着一个民工食堂。蛇丘大队安排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叫做杜从倫的做炊事员,我仍然是管理员。一个食堂七十多人,一个炊事员忙不过来,我除做管理员外,还主动地承担了吃用水的供应工作。

民工的生活,主要是要有饭吃,对菜无法讲究,只要有点下饭菜,也就是说,有点咸味就可以了。加上工地范围大,民工多,没有什么花样菜蔬供应,因此,做菜的工作不复杂。一般都是一个菜,如果是水煮包菜,放上辣椒,就算是好的了;大多数的时候,只是酱菜、萝卜条子,放上一点菜油,也就可以了。食堂用的大米和油脂,都是民工所在地的大队部集体送来的,我的工作主要是每天去“供应站”买回必须的菜品。

民工吃饭,是要由炊事员按人头打(分)给的。菜分装在大盆子里,由吃饭的人自己去取,不受限制。因此,每到吃饭时,老杜总是很繁忙的,我也总是帮助他打理供应饭的事。

老杜比我大二十五岁,在某个县的中学做了六年的炊事员,对煮饭特别在行。他知道一斤米可以做几碗饭;要是用秤的话,知道每斤米给二斤二两饭,是不会亏本的。因此,他发给民工的饭,大体上都比较恰当,民工们从来没有因为吃饭发生过争论。

由于我给老杜的帮助,老杜很是感激我。因为他在食堂的经验,便告诉我管理食堂的具体“诀窍”。他说,管理食堂,也像家庭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不能马虎放任。管理得好,大家就不会有意见;反过来(米与账不符),你就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说,怎么会“吃不了,兜着走呢?”他说,管理食堂,主要是大米和现金。现金是有数的,你按照标准开支,只要不错账,不会出现大问题;大米是一次性交给你的,你每餐都要发给我。这一秤称进,百秤称出,就不是简单的事。你要是按照实际数字发给我,最后就有可能对不上号。到时候造成亏空,只要有一餐米数不够,说你贪污了,并不过份。因此,你要注意呢。

听了他说的话,我连忙向他请教。他告诉我,你每次称米出来,应该稍微克扣一点。这样做,不会影响整体供应,到头来,你还会有点结余。那样,就好办了。

我听了他的话,每次称米给他,都少给一斤左右的数量,果然没有影响饭的供应,后来,还节余了几百斤大米。因为有了结余,有那么几天吃饭,大家过上了 “自吃自取”的生活,真的是“皆大欢喜”。

三个月的工程完成后,我们都回来了。由于我和老杜做到了互帮互助,感情上也亲近起来。此后,我们成了“忘年交”。因为相互的居住地相距不算远,互相来往,成了经常的事。

老杜的老家在江北,早年,那里十年就有九年荒,因此有俗话说:“男儿有志学野马,四海之内都是家”,老杜年轻时便是“走四方”的人。由于他的家乡像他这样的人不少,在长期的漂流生活里,有的人找到了可以安身之处,便定居下来。老杜也在漂流中进入了那个中学,做上了炊事员。

他在做炊事员的工作中,与学校的一个有夫之妇有了爱情,觉得在那学校不可久留,便带着所爱的人,来到已经在蛇丘安家的、他的家乡人这里安了家,成了蛇丘居民。我在与他相处的时间里,他对在那学校的情况,总是避而不谈;我知道那是他的隐私,也就不去打听。不过,我们之间要是有了什么事,总会互相交流,也都能够得到尽可能的帮助。长期以来,我们成了忘年交的挚友。

时间忽忽,转眼到了开放后的一九九一年。那一年的冬天,我在淮北贩运了一卡车的黄豆。我贩运黄豆,因为是第一次,对行情不了解,这黄豆品种与我当地的不同,我地的豆腐坊都不肯用,成了滞销品。从贩运回来,到春节过后,都没有找到销路,不小的资金被压下了。更加严重的是,开春后如果还销售不了,越往后来,品质越差;不仅资金及时收不回来,要是让黄豆变质,就会形成浪费,因此,令我非常焦急。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老杜。因为,他在我的心目中,是“老江湖”,应该有不少的熟人,这滞销的黄豆,或者能够找到销路。

那一天,我特别到了他家,与之谈起了这件事。他果然十分热情,说,他的姑表弟,是开货车的司机,有着广泛的人缘,找他可以解决问题。他叫我与他一起,专程去找他的表弟。

原来,他的表弟叫席慕昆,是本县汽车队司机,已经退休,住在女儿家。他女儿在邻县的城关。那天我们到了那里,见到了他。由于他与老杜的关系,我尊称他为“表叔”。他也热情好客,当时就答应给我推销,叫我留下了黄豆样品。两天后来听他的消息。

两天后,我去见了席慕昆,他告诉我,事情已经联系好,价格也还可以,只是货款马上没有,要等到下月初,因为现在是月底,银行里拿不出现钱。我算了算,现在是二月二十六号,到月初,不到一个星期,不算长,便答应将货给了他。

一九九二年三月三日,星期二,我又来到了席慕昆女儿家,为的是取我的货款。我到了的时候,席不在。他女儿说,是为了取我的货款,还没有回来,叫我不要回去,就在这里等他。我只好在她家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这天下午四点钟,我见到了席慕昆。他说,为了你这黄豆,我花掉了一个多星期的功夫。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事,却也跑得够辛苦。哎,如今的事不容易啊!我听了,以为他是想要报酬,便爽朗地说:“表叔,只要把货款取到了,我会给你功夫钱的。”

他竟是哈哈大笑地说:“你是我老表哥的朋友;我与我的老表哥,好像是一个人,给你做点事,我很高兴。你哪里能说这样的话呢!”

我说,这事给你麻烦了,不给你报酬,我心里是不好过的。他说,钱已经拿到了,现在就给你吧。说着,给了我应得的货款。

我当即拿出一千元,请他收下。他却无论如何不肯收,说,你这么做,就是把我当外人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将钱都收了起来。说,你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我只好记在心里,以后慢慢报答了。完事后,他不让我走,说,无论如何,你要在这里吃晚饭。我觉得他的盛情难却,只好在那里吃了晚饭,才回到旅馆里。

第二天早上,我刚刚起床,正在进行洗漱时,席慕昆却来到了旅馆里。我见他来了,赶紧迎接。他捧着自己带来的茶杯,站在我那房间里,说:“我昨天晚上接到了朋友的电话,他叫我去运黄豆。可是,我的钱不够,你能不能将昨天的货款,给给我周转一下。我马上就去,下午就会回来,明天可以把货交掉,回来就能归还你的钱。前后算起来,顶多三天就可以了。你方便我一下可以吗?”

我听了他的话,本能地犹豫了一会。他又说:“你放心好了。凭我老表兄的关系,我能骗你吗?如果是骗你,我也对不起我的老表兄啊!”

我听他这样说,只好答应了。我将他给我的钱,拿了个整数,是两万元,给了他。临分别时,我说:“表叔,你这样说,我就不回去了,在这个旅馆里等你。你快点回来啊。”

他说:“时间最多只是三天,你就在这里玩玩吧,省得两头跑。”于是,他拿着我的钱走了,我在旅馆里住了下来。

前三天,我心情算是悠雅,将小县城的大小街道都溜了个遍。第四天,我到席慕昆的住处,看看他回来没有。他女儿说,到外面办事,哪能完全按照原计划呢,大约有什么事给耽误了。第五天,第六天,仍然不见人,给他的电话,居然没有接。我着急了,对他女儿说:“我也是有事的人,在这里老等不行,我先回去了,你父亲回来后,给我一个消息,我再来吧。”这样,我回到了家。

我回来后两个星期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给他电话,还是不接。我再次来到他女儿家,还说没有回来。他女儿说::“这真急死人,还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样了!”我见这样的情况,反而安慰她说:“大约是什么事给耽搁了,别急,他会很快回来的。”岂知,他竟然就是不回来,而且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是个农民,经济不是很宽裕,这点货款,是我想挣钱的全部资本。当时的稻谷是五角钱一斤,这是四万斤稻谷啊!没有这个钱,我生意不能做,真正急得心急火燎。与老杜说,他也说不清应该怎么办,只是叫我耐心等待,说,他不会骗你的,总会回来的。

到了一九九二年的春节,他也没有消息,更没有回来,他家里人都说,大约是遭遇祸事死掉了,可怜,死无消息,连死尸也找不到!我因为心情烦躁,也没有安慰他们的言语。

然而,我总不相信他真的是死了,我这笔钱真的就没有了!于是,一九九三年春节过后,我又来到了他女儿家。这一次,见到了席慕昆。

席慕昆说:“这次出门很不顺,说好的黄豆生意没有做成,后来又尝试着做了几次别的生意,都没有成功,不想居然耽误了一年时间。现在,我贩了一些香烟回来,卖掉后,你的钱就可以归还了。真的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心里非常恼火,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好还是希望他快点将香烟卖掉,将我的钱还得来。他说,我也是人,不是畜牲,没有及时还你的钱,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谁知道,他买的这批香烟,都是私人的“加工烟”,牌子是“阿诗玛”,由于质量低劣,一直无人问津。到了这年端午,香烟还堆在家里,已经开始发霉。

没有办法,我把老杜缠着,叫他为我讨款。那席慕昆仍然是那样说:香烟卖不掉,实在没有钱归还。那一次我与老杜归来,经过火车站时,老杜不慎在铁轨上摔了一跤,腿和头都受了伤。此后,老杜不肯为我再去席慕昆那里了。

这样的纠纠缠缠,一年又过去了,我跑席慕昆住处的次数,已经无法计数。到了这一年的下半年,他贩来的香烟,都被当做垃圾处理了,其实,那都是我的钱!

他女儿见情况这样,与之闹翻了。他离开了女儿的家,回到单位给的小房子里。我去见了他,他说:“想不到我老来做了这样的糊涂事,现在我的生活很难过了,你的钱,怕是只有到来生才能归还了……”

对于这样的人,我能怎么办呢?到法院告他去?犯不着;于是,只剩下了唉声叹气的份……

这件事对我的教训,真的无法形容。只能说,挚友也坑人——其实,这不是老杜有意坑害我;可是,我却遭到了刻骨铭心的坑害!人人都说,如今骗子多,这席慕昆是骗子么?我又不忍这样的定性!末了,我只能怪自己的命运,大约是命运使然吧——因为只有这样解释,心理上才可以勉强过得去!

河杨 说:

逢到无可奈何事,能怎么办?只有唉声叹气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