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回 浴池闲聊谈反腐 兴国撺掇为难我

下班回到家里，杨婷婷问我：“老公，你整天忙这忙那的，我们楼下危房的事情怎么说了？”

我回答说：“又打过市政府周科长电话了，周科长说，已经给过苏怅黉两次整改机会了，而他拒不整改！周科长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要求住建局法规科重新寻找法律条款，之前是针对他个人，处理结果是罚款。现在要求法规科找法律条文，定他个危害公共安全，但还是不肯鉴定危房，因为费用太大......”

杨婷婷说：“哼，我不管，这事你抓紧办，谁让你是一家之主？你要是迟迟解决不了，本宫判你个发配宁古塔！”

我笑道：“你也知道宁古塔？其实流放不一定是坏事啊，比如宋朝的苏东坡就被流放到广东，却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千古名句。”

杨婷婷瞪着我说：“看把你美得！你真以为就你懂历史？本宫不懂？哼！我都查过了，到了清朝时期，广东和四川都已经开发了，不再是蛮荒之地，所以本宫才要把你发配宁古塔！”

我笑问：“你是有备而来呀？宁古塔有什么可怕，你倒是说说？”

杨婷婷顿时如数家珍：“你是江南人对吧，把你送去宁古塔，那是在东北！首先流放是不能坐车的，你得步行，你那小身板能走出山海关？然后呢，东北贼冷，气候你受不了，路上翻山越岭，还可能遇到野兽把你给吃了！而且路上是不许带手机的，也没有网络，你上不了网，愁都能把你愁死！再有呢，即使你熬到了宁古塔，下场是给披甲人做奴隶，苦吧？”

我笑道：“都解放这么多年了，那里还有那些八旗子弟披甲人？”

杨婷婷想了会，说：“可那里有少数民族老妇女啊，听说那边缺男的，尤其缺你这样的小白脸，你就等着被那些老妇女折腾吧，哈哈！”

我看着老婆一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抱住她亲了一口。

杨婷婷赶紧推开我，说：“哎呀不行！王小琳还住咱们家呢，她正给苏倩倩洗澡呢，一会就出来了。”

我笑道：“这都秋天了，还在家里洗澡？把小倩倩冻着了怎么办？”

杨婷婷说：“你又OUT了吧，女浴室跟你们男浴室又不一样，去浴室洗，也是淋浴，还不如在家里开浴霸洗澡暖和。对了，我知道你现在欲火中烧，你去浴室洗澡吧，降降温，嘻嘻。”

我说：“跟你商量个事呗，明天周六，食堂也不忙，晚上我们回请一下五老如何？”

杨婷婷一本正经地说：“要我同意也可以，不过有两个条件。一是要带我去，二是葫芦娃全程归你抱，他要吃东西也是你喂，让本宫轻松一下。”

我笑着点点头，问：“那去哪里吃呢？”

杨婷婷想了会说：“去文林大酒店吧，就是离你们学校不远的那家。对了，我爸妈好久不来看宝宝了，明天把他们二老也请来吃个饭，加上二师兄和王小琳，总共十一个人，刚好一桌。”

我随即拿出手机，打电话约二师兄明天吃饭。

不想钱兴国说：“三师兄，我要带个人去吃，方便吗？”

我问是谁？钱兴国说：“就是我姐夫的战友，宋团长。他明天要来碧水市办事，顺便看看我姐夫，不想我姐夫出门了，就托我招待他一顿。这个宋团长在无锡马山，你跟他喝过酒的。”

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曾经和二师兄去过马山，吃了太湖三白，还表演了吹啤酒！于是我一口答应钱兴国，然后找出换洗衣服，去浴室泡澡。

在浴池里又遇到了王大爷和李大爷，我跟他们打个招呼，惬意地泡在浴池里出汗。

王大爷说：“庄文呐，刚才我和老李谈到中国的吏治，我俩意见不同，争执了起来，你给评评理？”

我笑道：“两位大爷各是什么意见？”

王大爷说：“我觉得习大大上台，铁腕反腐，能够根治腐败，可李大爷不赞同。”

我笑问：“李大爷的根据是什么？”

李大爷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学而优则仕，当官的怎么可能个个廉洁？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中央反腐，他就不贪了？照贪不误，不过手法更隐蔽些而已。当年朱元璋痛恨腐败，杀贪官还剥皮萱草，可是后任照贪不误！”

我笑道：“学而优则仕，这个理念来源于孔子，千百年来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极大！孔子的儒学是圣人学说，但不是完美无瑕的。孔子作为一个没落的贵族后代，提倡复古，恢复过去的礼法，这是逆历史潮流的。孔子认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说你只管使唤老百姓而不必让他懂得道理，这是被后代学者攻讦的愚民政策。在孔子的这种官员士大夫享有特权的思想下，确实让有些官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应该享受！建国初期的刘青山张子善就是如此，他们贪污救灾款，大肆挥霍，冬天吃饺子，派人去北京买大棚里长的韭菜，穿戴进口奢侈品，横行不法，最终被正法！”

李大爷说：“庄文，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到底中国的反腐有没有用？”

我笑道：“历代都有腐败，这一届政府是动真格地反腐，只要你有证据，举报必查！但人性是复杂的，反腐不可能一蹴而就，比如去查腐败分子的巡视组，也有人暗地里为贪官通风报信，结果自己被查。如今是法治社会，法治要好过人治，孔子提倡的特权思想已经行不通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连正国级都落马，退了休的照样查，这个力度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之前的腐败问题太多了，所以国家提出要遏制增量，消化存量，让官员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反腐斗争长期艰巨，有个过程。”

李大爷说：“照你这么说，反腐有用？那么为什么官员财产公示喊了这么多年，不敢实行？”

我想了想，回答说：“这就好比一个病人，病得很重，不能一下子用猛药，不然病治好了，人也没了。一下子推行官员财产公示，以前许多官员的财产是不合法的，那就天下大乱了！要整顿吏治，还要靠官员去整顿，不能一棍子打倒一大片，那样做，人人自危，谁去理政？所以国家采取了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新提拔的官员，要求官员财产公示，旧的官员，有问题照样查处。”

李大爷说：“你说得一套一套的，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要是派你去反腐，你能怎么做？”

我笑道：“我头脑简单，处理事情也简单。反腐教育无须开那么多会，层层传达文件，只要组织官员定期去两个地方参观，他们肯定不想腐败了！”

李大爷和王大爷异口同声地问我：“是哪两个地方？”

我说：“一个是刑场，对贪腐数额巨大、情节恶劣的，执行死刑，组织官员去参观！让他们知道，贪得无厌是什么下场？必然对很多人形成震慑！第二个是殡仪馆，组织官员去看看，某某官员，无论多高的级别，死后往火化炉里一塞，很快就没了，你还贪那么多钱能带走咋地？”

李大爷和王大爷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第二天晚上六点，我们一家三口，王小琳带着女儿苏倩倩，提前来到文林大酒店。

不想今天是周末，没有提前订包厢，服务员告诉我，没包厢了，要么就在大厅里吃。

我正在焦急，钱兴国陪着宋团长来了，我迎上去分烟。

钱兴国得知没有包厢了，立刻让服务员把经理叫来。很快经理赶来，钱兴国对他耳语几句，经理满脸堆笑，说有包厢，让服务员把我们领进了一个大包厢。

大家坐下后，杨婷婷说：“二师兄你可以啊，场子真大，你跟那经理说了什么？”

钱兴国笑道：“我说我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今天私事请客，钱照付，给安排个包厢。”

杨婷婷好奇地问：“市场监督管理局有这么大的权力？”

钱兴国笑呵呵地说：“你不开饭店不知道，哪家饭店敢不给市场监督管理局面子？行业潜规则，不管多大的饭店，都用地沟油，用得多与少而已！单这一条，市场监督管理局就能巨额罚款，你说哪个老板敢不买账？”

杨婷婷不大相信，说：“小饭店用地沟油我信，星级饭店应该不会用吧？”

钱兴国乐了，说：“你真是个萌萌哒！星级饭店房租高，人员工资高，用得更凶！即使他家生意好，他家不用别人家也用，一个月相差很多钱呢，谁会和钱过不去？”

杨婷婷说：“可是用地沟油万一被食客发现，招牌就砸了，怎么办？”

钱兴国说：“不可能被发现的，都经过加工处理了。比如我的酒店‘客来香’，地沟油用得不算多，买回来先由周大厨放进去花椒、姜片熬，把异味挥发掉，这样做菜就吃不出来了。所以各个饭店的厨师工资都高，也因为他们起到这个作用。”

杨婷婷说：“那我以后不去饭店吃饭了，太黑了。”

钱兴国笑道：“没事的，大家都吃，免疫力都提高了，就没问题。我店里的周大厨自己也吃，从来没吃出过毛病，这是行业潜规则。就好比鲁迅先生说的，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哈哈。”

我笑道：“二师兄，不谈这个了，宋团长上回请我们吃的菜很丰盛。你干脆再去厨房关照一下，要用心烧菜，钱不少给一分，定一千的标准够了吧？”

钱兴国说：“还需要去关照？那个经理听我说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不用我说，自然会去厨房叮嘱，用心烧菜，哈哈。”

王小琳问：“二师兄，开饭店的怎么这么怕市场监督管理局呢？”

宋团长开口了，一口的普通话：“一物降一物，生意好的饭店容易遇到碰瓷，说食物中毒啊什么的，投诉举报的话，一般都是市场监督管理局受理。市场监督管理局对饭店管理这块权力很大，随时可以检查，比如熟菜生菜是否分开？有没有独立的洗碗消毒间？操作人员有没有注意卫生？菜品有没有每天留样？有没有使用地沟油？灭蝇灯是否完好？桌上有没有摆放公筷？尤其是今年闹疫情，检查的项目更多！”

杨婷婷问我：“老公，你们学校食堂也经常有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去查么？”

我笑道：“那不一样的，我们是公家的单位，非盈利性的，不对外营业，市场监督管理局一年也就去查了一两次。”

这时五老走了进来，岳父岳母随后也进来了。我安排客人们落座，分烟，倒酒，彼此客气了一番。

我看看人齐了，举起酒杯一一敬酒，大家开始吃冷盘。

热菜很快一道道地上了，我注意看了看，果然厨师用心烧的，色香味都比平时吃的要强一些。

钱兴国笑眯眯地问宋团长：“团长，菜还吃得惯不？”

宋团长笑道：“贵地的菜和我们无锡马山的菜口味差不多，用料也差不多，以水产品为主。都是江南水乡嘛，谢谢钱老板和庄主任的招待，我敬二位一杯。”

说完站起来，把杯中大半杯白酒干了！我只好也站起来干杯，说：“宋团长仍然是豪爽，喝酒跟当年一样的爽快！”

宋团长一笑，说：“我们战友中能喝酒的很多，但是庄主任你上次去马山做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一口气吹掉一瓶啤酒，我还是跟你学的，后来战友们聚会，我几次都靠这本事大出风头，哈哈！来，加深一下，我倒满，专敬你一杯。”

说完宋团长果真加满酒，站起来敬我。

我只好也加满酒，站起来说：“我们同饮一杯，然后就慢慢喝，以吃菜为主。”

杨婷婷忽然冒出一句：“庄文，这杯干了就不许喝了，你答应我的，今天葫芦娃归你抱，归你喂的。”

我和宋团长一饮而尽，坐下对杨婷婷说：“今天我招待客人呢，一会还要和五老对联，你辛苦一下，葫芦娃还是你带，回家后我发红包给你。”

杨婷婷得意地说：“这还差不多，我就吃点苦，你也悠着点喝。”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宋团长，我们单位用人也腐败，部队里是不是好点？”

宋团长笑道：“现在都上正规了，不敢乱来，习大大上台了嘛！以前精力放在经商赚钱上，部队不像部队，要入党要提干，都有明码标价的，不买的是傻瓜！对了，钱兴国的姐夫，最精通此道，哈哈。”

钱兴国尴尬地笑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敢了，来喝酒，庄文你不是要和五老对联吗？”

王主席笑道：“那我就先来个上联：太师上山遇山上师太。”

我笑道：“下联：兄弟下冈会冈下弟兄。”

赵老紧接着说：“上联： 丽水水丽水水丽。”

我对道：“下联：青山山青山山青。”

钱老说：“我来个难些的：春露夏雾秋霜冬雪，春夏秋冬露雾霜雪。”

我想了会，对出：“下联：东江南河西湖北海，东南西北江河湖海。”

孙老微微一笑，说：“我来个传统的，但不好对，上联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一愣，这句话耳熟能详，但含义深刻，确实不好对。

钱兴国趁机起哄，说：“庄文，也有你对不出来的时候？哈哈，大家抽烟啊，让他慢慢想。”说着分了一圈中华烟。

我点上烟，无意中抬头看见窗外一轮圆月，顿时触机，对出：“下联有了：月如无情月长圆。”

五老一齐喝彩，李老笑呵呵地说：“我来个简单点的吧：小小课堂，尽观古今中外。”

我对道：“下联：本本史书，全看荣辱成败。”

王主席笑呵呵地说：“继续啊，我来个长联：四面灯，单层纸，辉辉煌煌，照遍东西南北。”

我笑道：“这上联有出处的，是一个县官考较教书先生的，下联也是现成的：一年学，八吊钱，辛辛苦苦，历尽春夏秋冬。”

赵老说：“来个历史的，上联：横览隋唐元明清，叹朝代兴衰。”

我对道：“下联：纵观辽宋夏金元，通古今变幻。”

钱老说：“上联：叹兴衰，三国两晋成烟云。”

我对道：“下联：论成败，七雄五霸斗锋芒。”

孙老说：“上联：讲史家故事，论成败得失。”

我对道：“下联：述名人轶闻，评功过是非。”

李老说：“上联：看秦汉，知中国千年文明。”

我对道：“下联：观隋唐，晓华夏百世辉煌。”

钱兴国忽然插话：“你们上当了，五老！庄文是历史老师，你们拿历史方面的上联跟他对，怎会有胜算？要玩就玩别的学科的。”

王主席笑道：“多谢提醒，那我来个地理方面的：看风水，乐道山川湖海玄机。”

我也笑了，对出：“下联：察日月，巧解雪雨冰霜奥秘。”

赵老说：“我来个上联：上通天文，斗转星移藏胸中。”

我对道：“下联：下晓地理，风起云涌蕴心田。”

钱老说：“上联：纸上攀高峰，悟透板块奥秘。”

我对出：“下联：图中越大海，弄清洋流深义。”

孙老说：“上联：日月星辰尽藏胸中，能上九天。”

我对出：“下联：鱼鳖鸟兽全收眼底，可下四洋。”

李老说：“地壳在运动，季风吻过富士山。”

我对出：“下联：板块正漂移，梅雨爱上洞庭湖。”

王主席乐道：“庄文还是对答如流啊，再来一轮！上联：东经西经，包宇之无穷。”

我对出：“下联：南纬北纬，容宙中有限。”

赵老说：“上联：读教科书，乘季风，激起心中暖流。”

我对出：“下联：转地动仪，看世界，了解异域风情。”

钱老说：“上联：说乾坤，拉扯经纬网。”

我对出：“下联：传知识，探求天地源。”

孙老说：“抬眼望，日月星空，雷雨雪霜。”

我对出：“低头看，山川土地，江河湖海。”

李老说：“上联：经纬间穿梭，国家事域外事事事皆知。”

我对出：“下联：天地内畅想，自然理人文理理理都通。”

钱兴国再次发话：“地理也难不住庄文，换体育的上！”

王主席笑道：“上联来了：扣篮板，伸手赶超火箭队。”

我笑道：“下联也来了：踢足球，迈脚夺取世界杯。”

赵老笑道：“上联：田径场上龙腾虎跃。”

我对道：“下联：游泳池里燕舞鱼翔。”

钱老说：“上联：好成绩靠勤学换取。”

我对道：“下联：新记录从苦练得来。”

孙老说：“上联：强身健骨人长寿。”

我对道：“下联：盛世丰年国太平。”

李老说：“上联：以百米跑速度跟随祖国建设步伐。”

我笑道：“下联：用三级跳姿志赶超世界科技水平。”

正说到这里，杨婷婷说：“老公，葫芦娃都睡着了，我先带他回去了。你再陪客人喝点啤酒，好好招待。”

她说完，王小琳也抱着苏倩倩站起来，要一道走。岳父岳母也站起来，说要打车回去，先走了。

我求之不得，把她们送出门外，喊服务员搬一箱子啤酒来，今晚要放开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