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第三次刺杀
西方的情人节很快就会到来,巧克力以及鲜花已经在逐渐充斥着整个商品市场,浪漫的音乐遍布着每一家餐厅。期间有不少的艺术家在加里亚州流浪着,他们多半是从维也纳跑过来的,纯粹为了躲避泛滥成灾的瘟疫,他们流落在一个陌生的国家,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城市里生活,因为体内流动着贵族般的血脉以及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不断在提醒他们,他们不可以为任何人工作,为他们做事,他们拒绝出卖劳动力换取金钱,因此他们也成为了无业游民,终日在不起眼的街道里徘徊着,偶尔会去领取政府资助的免费食品,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需要金钱的时候,他们会跑到上流的餐厅,为富裕的美国人或者爱尔兰人演奏音乐,拉小提琴,甚至是弹钢琴。他们骨子里的那种傲慢无疑就是为自己的音乐寻找所谓的知音,换言之,他们可以在高级餐厅里拉小提琴,赚取小费,但是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倾听者必须听得出他们的弦外之音,否则他们会随时终止音乐上的演奏。
他们的小提琴听起来很悲凉,悲凉之余又带有内敛式的愤怒,他们在抵制不断泛滥成灾的货币政策,市面上的钞票越来越多,尤其是量化宽松政策带来的美元泛滥导致了商品市场的价格上涨。他们是来自维也纳,一部分出生在德国,他们对面包有着很深刻的感情,他们几乎每顿的餐桌上都有面包的身影,当然还有烤肠。但是随着经济不景气的扩散,他们发现商品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咖啡涨价、糖、黄油以及奶酪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都在暴涨,这些他们都可以容忍,毕竟他们可以选择不消费咖啡或者黄油,但是面包的价格也跟着一起上涨,短短半个月,价格就上调了三次,涨的幅度还不算小,当他们在面包商店进行购物的时候,发现面包价格再次上涨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对价格的不规律感到沮丧与无奈,他们手里可消费的纸币越来越少,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意识,手里的纸币如果再不尽量换成同等价值的商品,这些纸币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纸。通货澎涨之后带来的就是通货紧缩,无论顺序如何改变,对于他们而言那根本就是一场重大的灾难。他们有想过买房子抗通胀,但是银行持有的坏账已经很多,贷款并不是很方便的事情,他们搞不懂经济市场的去向,市道又持续低迷,房子资产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值得信任。况且维也纳方面与德国发生了很大的矛盾,美国因为瘟疫困扰的事情而变得暴躁不安,整个社会都变得动荡不安,前途未明;英国又成为全球批评的焦点对象。发达国家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尽管各个国家的外交部都在尽量调节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但是积怨已深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现象。
他们当心犹太人遭受迫害的历史会再次重演,因此他们决定逃出维也纳,去一个崭新的城市重新生活。
是的,没错,他们都是犹太人,他们觉得很奇怪,似乎每一次社会上发生动荡不安的骚乱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喜欢把矛盾集中向犹太人这个上帝选民的种族的身上,他们担心受到迫害,于是逃走了。哪怕是躲避瘟疫也好,避免成为发泄的对象也罢,他们都需要躲开矛盾的集中点。
有的时候他们会集体行动,就像一个指挥的乐队那样,自动请缨,串到普通阶层的房子里,询问他们是否需要美妙的音乐调节心情。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渴望得到表演的机会,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渴望得到金钱。
更凑巧的是,他们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敲开了珍妮特的门,他们很热情地询问着:
“噢……简直是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敲开了一个美丽又文静还很高贵大方的女士的门,她的容貌是如此令人着迷,乐而忘返,一张快乐的脸庞实在是让人百看不厌。不过生活上需要浪漫音乐的熏陶,凄美的小提琴可以为你带来生活上的激情以及思想上的升华。而你只需要支付微不足道的货币就能获得如此美妙的精神世界,又何乐而不为呢?”
珍妮特毫无反应,她对于眼前这几个犹太人的美言夸奖毫无兴趣,更重要的是,其实此时的她是准备出门了。
她只好冷言地拒绝了:不必了,自我19岁之后,就再也不喜欢音乐。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欣赏小提琴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她很快就明白,这几个家伙是不会轻易罢手,所以她想了想,只好同意了:很好,我很欣赏你们这一份勇气。你们就为我拉一首小提琴吧,记住,我要哀伤的主题,孤独的节奏,凄美的结局;还有,我要独自一人藏在房子里欣赏,你们只需要在门外拉小提琴即可。
“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荣幸,很感谢你欣赏我们的音乐。”
她退回房子里,他们就在门外拉响着小提琴,值得注意的是,其实现在已经是夜里的十点钟左右,他们的小提琴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嘈杂,但仍然会影响到别人,他们只期待隔壁的住户的隔音效果不错,不然他们随时会被赶走。
在他们美妙又悲凉的小提琴拉奏下,她此时正在屋里做着一些准备工作。
在今晚,她即将要计划一件可怕的事情,开始第三次刺杀诺曼的计划。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如果诺曼一直陷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她倒是可以对他不闻不问,只要他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就行。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总是会出现各种问题。就在她得知诺曼即将要醒来的消息之后,她心里就已经滋生出一个完整的刺杀计划。由于诺曼在明天就会醒过来,他们的保护意识显然会降低很多,今晚就是下手的绝佳机会,尽管风险很大,但为了掩盖过去丑陋的黑历史,她也只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首先她像以往那样,给自己准备了伪装的面具,内衣里穿了件防弹衣,那是她从南美洲采购得来的装备。美国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一方面在积极宣扬平等与自由以及民主,但是另外一方面却大大生产军需品,军火与炸药还有核武器;每当有国家发生战乱或者内战的时候,它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干涉,并且谴责发动战争的国家;当它自己发动战争的时候,它却声称为自由而战。美国的双重价值观使她感到异常困惑。不过没关系,她只知道在美国采购军火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她对枪械倒不是一窍不通,只是她对自己有很严格的要求,能用刀就绝对不会用枪,在她的床底下静静地放着一支自由组装的枪械,非必要时,她绝对不会使用。她在镜子中看着失落的自己,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庞使她不多不少感到心灰意冷,她很清楚做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回不了头,但是她必须要这样做,不然她的真面目就要被揭露了。她为了保护某人,坚决要摒弃内心的善念,一条弯路走到底……
她打开门,门外的几个犹太人已经演奏完毕。
她给了点小费,与他们几个分别拥抱着,随后她就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她特意吩咐着:你们肯定是从其他国家过来的,一定很累了,我的房子里还有一点奶酪与红酒,如果你们需要可以进去吃,走之前记得帮我锁门就行。
她不慌不忙来到医院,在开始计划之前就戴上了面具,她走了一遍上一次走过的路线,巧妙地躲开了值班人员的视线,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跨过一栋接着一栋的老旧实验大楼,穿进医学楼,在熟悉的楼梯里跑进了目的地楼层。这一次她很谨慎,小心翼翼地在走廊的拐角处暗中观察病房外面的情况,确认没有警察在现场,她就放心了。她加快了速度,走进病房里,看着诺曼还在沉睡中,那双眼睛死一般的寂静,充满了哀怨与无奈,她的心里在说着:为什么你要醒过来,如果你一辈子都在沉睡,岂不是永生了?为什么你非要醒过来,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决定?前面两次没有杀死你,我已经打算放弃。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为了保护某些东西而牺牲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她手里紧握着水果刀,高高抬起手里的利器,诺曼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他盯着她:我早就知道你会出现!是我故意让医生说谎,说我会在后天醒过来,其实我早就醒了,只不过我想引出凶手!你已经被逮捕了!
她出其不意地拿枕头挤压着他,他一时没有防备,双腿在乱蹬,左手打翻了花瓶,惊动了医院里的病人。
此时,摩根警官一下子跳了出来,严厉地喊着:住手!
珍妮特惊慌失措地推开摩根探员,他倒在地上,本来他还有力气追,但是他却眼睁睁看着她逃走。
诺曼从枕头中的压迫挣脱出来,气喘不停地说着:我果然没有猜错,凶手真的出现了!我这一招引蛇出洞真的凑效了!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摩根探员,麻烦你帮我喊医生过来,我的心跳很慢,频率在下降,我很辛苦……拜托你了……
月亮的光线投入到医院的病房里,微弱的光线照耀着摩根探员的半边脸,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忧郁,反正他很安静,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诺曼开口说话了,他才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走动着,顺便把病房的门关了起来。诺曼很奇怪地看着他,他开始在自言自语:
“人类社会一直在进化,由制度相似再到意识形态的区分来决定敌人或者是朋友。当国家与国家之间存在共同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盟国,除了共同利益之外,更重要的是,它们持有共同的敌人,只有打败共同的敌人,它们才能获得繁荣、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凶手是谁,但是我很清楚这个凶手就是我的盟友,我必须要保护她。”
诺曼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说话的声音也在相对应减小: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认识凶手,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摩根探员继续地说着:
“是否认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很肯定我们是朋友,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搭档,她没有完成的事情当然得由我来替她完成!”
摩根探员从兜里掏出一支枪,指着诺曼,诺曼一点也不慌张,因为他可能不相信对方会开枪:你在干嘛?你疯了吧?
他很冷静地解释着:上面那一群老家伙只欣赏你,你看他们多偏心,如果你一直健在,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升职?所以为了社会的稳定发展,为了我未来的美好前途,那就只好牺牲你一个人了……
砰!砰!砰!摩根连续开了三枪,三颗子弹全部打在了诺曼的额头上,子弹卡在了诺曼的头骨里,鲜血不断地从他额头涌现出来,有一部分的血液流淌到白色的被单上,枕头很快就被染红了一大片。此时,整个病房都很安静,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笑了,手里的枪在颤抖着,他捂着脸,很痛苦地笑着,偶尔又哭了起来,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手里的枪不断地敲打着地板,直到枪支开始出现变型的迹象,良久以后,他伸出手抚摸着诺曼的脸庞:很抱歉,牺牲了你……随后他拿着枪,倒过来,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臂开了一枪……
一声惨叫撕裂了医院里寂静的空气……
凌晨四点三十分左右,黑泽明与辛波斯卡弗还在熟睡当中,一旁的座机响了起来,黑泽明睡觉的位置刚好接触到电话,他接了起来,发现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那边告知了他一个悲惨的消息,他听了之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就是觉得生命很唏嘘。其实医院那边要找的人并不是他,但是他不想打扰她睡觉,于是他表示会将这个不幸的消息转告给她。在他挂了电话之后,他猛然注意到窗外的风景,有一缕阳光很微弱地在天边呈现着,他知道很快就会天亮,他亲爱的她相信很快就会肚子饿,于是他决定起床,为她做一份精致的早餐。
他轻手轻脚地跑进厨房,烤熟了面包,煮了意大利面以及泡了一壶咖啡,泡了一碗麦片,加了点金酒,还弄了点奶酪以及烤肠。
当她醒过来就看到餐桌上那顿丰富的早餐之后,她不禁感到十分的诧异:跟你同居了一段时间,我居然不知道你还会做早餐。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吃三文治当作早餐呢。
他很严肃也很正经地说着:吃吧,你肯定很饿了。
她在客厅其实不喜欢穿鞋,因此她是光着脚丫子跑出来,一下子跳到了椅子上,心满意足地享用着精心炮制的早餐。在她用餐的过程中,她问了很多个奇怪的问题,例如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性情大变;又或者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想做点事情来弥补。她还在考虑就算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因为这一顿早餐,她会原谅他。
他在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昔日玩世不恭的光彩,一下子抹干净花花公子的形象,很认真地问着:你今天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吃完一块鱼排,正在舔干净手里的酱汁,含糊其辞地回答着:诺曼警官之前被人袭击,现在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前天医生说他会苏醒,那就是说如果他醒过来了就能知道究竟是谁袭击了他,而我让他查的事情也就有了下文。所以你说,今天是不是很重要的一天,我待会换衣服就准备去医院探望他,哪怕是守在他身边也好,我也要这样做。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
他离开餐桌附近的椅子,走到她身旁,在她旁边坐了下去,紧紧握着她的手,他那副正经的嘴脸使她不禁有些担心。
她很不安地问着:你今天怎么了?
他语重心长地陈述着:我昨晚失眠了,其实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过,我很困也很累,不过呢,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那边的医生告诉我,诺曼警官昨晚在病房里遇袭,当场死亡。昨夜他已经在病房里逝世,那个电话就是传来他死讯的通知。
她彻底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许久之后,她的眼睛开始变得通红,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暗涌着,都快要掉下来了。他见状,连忙伸手过去拥抱着她,她也顺势倒在他怀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她只知道紧紧拥抱着他,其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提醒她:如果你很不开心很痛苦,不要憋在心里,想哭就哭出来,或许你会舒服一点。
她变得不知所措:不是,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还没苏醒,怎么就遇害了呢?
他摇了摇头:其实现在的情况还很紊乱,很多信息是不完整的,所以你暂时还是先别下结论。
她刚要动起身,他立马拉着她:你在做什么?
她想挣脱他的手:你别拉着我,我要去一趟医院!
他说话的语气很凝重:你先冷静下来,警察那边已经在做事,现场在封锁,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她很粗暴地推开他:你别管我!我一定要去医院!
她换了衣服出门,他也跟在她后面,由于担心她情绪过于激动从而导致开车不能专心,因此他们专门坐计程车赶到医院。
当他们到达医院里的案发现场的时候,他们彻底傻眼了,现场一片凌乱,病床上染红了一大片,诺曼的尸体在现场遭人拍照,留下证物;部分值班医生与护士正在配合着警察,在录口供;最重要的是,摩根探员手臂中枪,意识模糊,当他受伤被抬走的时候,他及时地拉住了辛波斯卡弗的手,奄奄一息地说了句:对不起……接着他就昏迷了过去。看来他也是失血过多从而导致了短暂的休克。她看到了凶案现场地板上的一支枪被装进了塑料袋里,诺曼的同事认得她,于是就走了过来简要说明了情况:看样子,装在塑料袋里的枪支就是凶器。虽然凶案现场的线索很混乱,甚至可能是零零碎碎的线索可能在误导着我们,不过你放心吧,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
她突然感到双腿无力,瘫坐在地板上,黑泽明及时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