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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囚魂-司机的死期
在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堕胎与非法性行为已经成为一种社会上的热谈。
这一次的案件明显是针对男性对女性的某种不公平的压迫,某个群体开始在舆论上借题发挥,公然批评黑泽明过去的经历。把他处理过的案件以及他在美国读法律的时候所经历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就像翻旧账那样。他去坐巴士,坐地铁,甚至是坐飞机;在学校公开演讲,第一次在法庭上为他人辩护等等的现场照片都在网络上被曝光。拍摄照片的成色有些复古,但是很模糊,看照片确实有些年头了。当时的摄影设备还不算很完善,看照片的时候难免会对照片的清晰度有一个攻击的倾向。
黑泽明的案件已然成为社会中的热门话题,无人不谈,无人不知。有的人则负责散播谣言,制造很多不利于黑泽明的消息,意图不明。在现代文明相当发达的世界里,存在一种这样的群体。拿钱办事,负责集体中伤某一个目标人物,在博客或者是社交聊天室里侃侃而谈,举出大量并不存在的案例来攻击他人。这样的群体没有感情,感觉不到怜悯,只知道金钱至上,有钱就行。他们中伤的目标有上到政客,下到普通老百姓。极尽刻薄之能事,精神攻击,语言侮辱,无所不为。
珍妮特就是安排中伤黑泽明的幕后黑手,她在酒吧附近的小巷子里遇到了一群读书不成,渴望金钱,个性高傲自大,态度散漫,想赚钱又不想付出。就是这么一群人成为了她攻击的枪手。她只是出了一点点钱,就可以让这群人在网络上散布不利于黑泽明的消息,假装是受害者家属,装作对事情了如指掌,对每一件事都作出了偏激的评论。这些人终日沉迷在网络里,无所事事,对社会怀有极大的怨恨,内心埋藏着典型的反社会行为,不过他们要做的并非报复社会,而是透过社交网络,制造大量事端。
珍妮特这几天除了安排一群流氓在网络上搞风搞雨之外,还持续在窃听柏妮的日常生活。尽管她负责了黑泽明案件的调查工作,但是她却一直尝试与唯一的证人接触,希望说服对方出庭作证。遗憾的是,司机本身还固执,并且对司法制度显然有不满意的地方,所以迟迟没有答应。珍妮特很清楚,如果司机妥协了,愿意出庭作证,那就意味着她辛辛苦苦策划的一系列计划就要泡汤。她不确定司机是否会妥协,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司机不可以出庭作证,为了阻止意外发生,她决定来一招兵行险着,主动接触司机,但是她对司机的信息一无所知,连他的住址在哪都搞不清楚,甚至连他的样子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一个谜,她摸不清状况,不能贸然行动。不过她倒是可以利用柏妮找到司机的藏身之处。
首先,她假装与柏妮一起吃饭,约好了时间去警察局找她,来到她的办公室,桌面上放着很多份档案,珍妮特猜测,这些档案里肯定有司机的档案。她早就计划好接下来的步骤。
她问了句:律师被控告谋杀的案件怎么样了?
柏妮叹息着:哎,并不顺利。那个家伙不肯合作,我都已经与他谈了很多次,可是他就是不肯妥协。案件押后只能短暂地拖延时间,如果他再不肯同意合作,那个律师就死定了。
她有些不爽,但只能埋藏在心里,不能流露出来: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是无辜的呢?表面证据明明是成立的。
柏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直觉吧,他不像坏人。
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他的确不像坏人,可是以现在的形势,他不得不扮演坏人。
柏妮没有听到她最后那句话,低着头在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她看准了时机,把另外一旁桌子上的咖啡端起来,假装不小心倒在桌面上,还有一部分的液体更是落在了柏妮白色的衬衣上,咖啡的污渍使柏妮大惊失色,连忙拿纸巾在擦拭,她很慌张,看得出她很在乎身上的衬衣。珍妮特走过去扶着她,指示着:快点去洗手间先洗干净吧,咖啡的污渍很难洗干净的。
柏妮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丢下珍妮特一个人在办公室,跑去了洗手间。
珍妮特第一部分的计划已经完成,她环顾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她才鬼鬼祟祟地翻找着桌面上的档案,很快她找到了司机的个人档案,快速地拍下了司机的档案内容,还透过电脑的记录记下了司机的住址。
柏妮回来的时候,珍妮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道歉:刚才的冒失行为我很抱歉。
柏妮很温柔地笑着说:没事。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紧张这件衬衫吗?这可是你送给我的衣服。
珍妮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一直当柏妮是某种工具人的存在,压根就记不住自己送过衬衫给她,她只好承认:对啊,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演戏要演全套,珍妮特把剩余的计划也一起完成: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柏妮却拒绝了她:不行,我约了那个司机再次谈话,你自己去吃吧,谢谢你。
珍妮特看着她离开,随后也跟着离开,她率先接触到司机,找到了他所居住的地方,找了一辆车偷偷跟踪着他,直到他的车停留在渺无人烟的郊区,司机下车,徒步走进了一个小镇。
珍妮特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暗中观察着司机的车子,她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杀人方法:她既要消灭司机,但是又要把司机的死弄成是意外死亡的表面现象,以达到掩人耳目的最终目的。她把注意力留在了车子身上,她发现郊区距离小镇有很短的路程,但是从郊区去市中心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在开车的路上,他不可能停车,既然这样,她就决定酿造一场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
她对车辆的认识有很独特的研究,她还很擅长改造车里的零件功能。
她戴上了手套,用铁丝扭开车门的螺丝,钻了进去,在车辆的刹车引擎处动了手脚,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她只对刹车的位置做了手脚,其他的不变。如果要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她就得在出事的期间找到一个时间证人。因此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她打电话给其他律师,约了他们一起喝咖啡。
司机在小镇上的一家汉堡店与柏妮见面,两人一开始的谈话还算顺利,但是越到后面,气氛就越来越僵硬。
她试图威胁他:你知不知道拒绝与警方合作会有什么后果?
他很不耐烦地回过头:我很忙,没有时间去法庭。
她很认真地劝说:如果你不肯帮忙,那个律师就死定了。
他反过来问:我要是帮了他,我有什么好处?
她倒是一根筋地作出了说明:在法庭上做证人不可以有利益牵涉。
他表示对此没有兴趣:你别浪费我的时间了。我有空余的时间我宁愿去拉多几个客人,赚多点钱。
她眼看他要走了,很心急,一时口快说了一段话:那个人真的是无辜的!你明明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为什么你不能帮他一次呢?他是一个很好的律师,帮了不少人!如果你不帮他,他就死定了!
他表示不解:别人的生命就很重要,我的时间就不重要了?我们阶层不同,收入不同,你让我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说得理直气壮?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可是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判刑。如果我没有办法去帮他那还好说,可是我明知道自己有办法帮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会很内疚的!
他冷笑着:内疚?内疚值多少钱?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挡住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答应你出庭作证。
她很激动地说着:太好了。或许你应该与他的律师联系上,谈谈细节上的问题。
他一口气拒绝了:不必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律师!不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明天我会去警局录口供,这样可以了吧?
她心怀感激:谢谢你。
他口硬心软:神经病!
司机回到郊区里,他开着那辆已经被动过手脚的车,以较快的时速开进小镇,绕过一条河,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出发。
由于公路上没有任何的路障,他一路高歌猛进,丝毫没有想过要停下来。天色逐渐阴沉,乌云笼罩着他的上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已经进入了市中心的范围,他减去了时速,以正常的速度前进着。他开着车,嘴里哼着歌曲,经过一家便利店,他想买点东西,于是踩了刹车,但是没有反应,他还以为自己没有踩到,于是重复踩了一脚,结果还是没有反应,他连续踩了好几脚还是没有反应。他意识到不对劲了,死命地反复踩刹车,结果徒然。他发现现在已经无法停止车辆的驾驶,同时,他突然无法再对车辆进行限速,他想求救,但是驾驶的方向他还要控制,实在喊不了救命。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正当他还在想着如何利用物理的方式停止车辆的驱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倒霉的一幕,对面是红绿灯,众多车辆汇集的地段,其中包含有大货车,装石油的那种,更要命的是,他这边刚好是红灯,对面的车辆是可以开过来的,他却不能停下自己的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与对面的大货车发生猛烈的碰撞,整辆车撞进了运输石油车辆里,燃油泄露,发生了大爆炸!在红绿灯处发生了毁灭性的大爆炸!一片火海轰倒了其他的车辆……
柏妮兴高采烈地把好消息告诉了洛丽,洛丽表示很惊喜,她本来还以为这个案件没多少希望了,现在知道还有一个目击证人愿意出庭作证,她高兴得不行,她们还想着待会就把好消息告诉黑泽明。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柏妮的手机生不逢时响了起来,每当最高兴的时刻接到的电话总是令人忧心忡忡的,因为那并不尽然是好消息,这一次尤甚,她深信这些。
她诚惶诚恐地接了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足以令人绝望的消息,她慢慢放下了手机,脸色阴沉。
洛丽好奇地问着: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妙。
她嘴唇显然在颤抖着:那个司机……死了……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发生了交通意外,当场死亡……
柏妮与辛波斯卡弗赶到现场,红绿灯的汇集处发生了一大片的火海,消防队员在努力救火,肇事的车辆已经被撞毁,装载着石油的车辆倒也还好,整体的躯壳还在,但是计程车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辛波斯卡弗随手抓了一个交通警察问着:肇事的司机还活着吗?
交通警察是一个俄国人,用着一副俄语腔调陈述着:老大哥!你是没看到现场的惨况吗?发生了那么大的爆炸场面!如果司机还能活下来,我改信基督教或者犹太教也行!这已经不是神迹!而是奇迹!
辛波斯卡弗赞扬他:说得好,有见地。犹太教相信会很欢迎你。
柏妮望着一大片的火海,不断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辛波斯卡弗挺绝望地喊着:糟了!最后的目击证人都没了!还怎么玩下去呢?
柏妮随手拉住一个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同僚!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资历尚浅的警察倒是开始侃侃而谈:根据目击者称,最大责任人应该是计程车司机。发生事故的时候,右边已经是绿灯,左边是红灯,按道理应该是左边停下车,等待绿灯过去。但是那个司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路飙车,眼也不眨地开着车撞上了运输石油的大卡车,引发了汽油泄露,酿成了爆炸的局面!很多辆车遭到爆炸的毁灭!死亡的人数还不确定呢。大白天的哪有眼睁睁地闯红灯的!那个家伙肯定是嗑药了!交通部的同事已经拉计程车的残骸部分回去检查,相信会找到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至于尸体方面就别想了,粉身碎骨,骨头都凑不完整了。
辛波斯卡弗与柏妮一起来到拘留所探望黑泽明,表面上是探望,实际上准备告诉他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他一看到她们就很激动地问着:你们是不是找到了那个司机?是不是?赶快告诉我是不是啊!
辛波斯卡弗很遗憾地宣布:本来柏妮警官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但是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硬闯红绿灯,结果发生了交通意外事故!当场死亡!死亡原因是……死于粉身碎骨!
他先是惊愕,接着是茫然,最后是不知所措。他冷笑着:没想到……上帝也不再眷顾我!非要把我往绝路逼!是不是非要玩死我!他才肯罢休。
柏妮表现得很委屈:对不起……如果我当时坚持立刻带他回来,说不定他不会出事。
辛波斯卡弗安慰她:这些是意外事件,没有人想的,你不用自责。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想与他单独聊几句。
柏妮离开了,现在就只剩下黑泽明与辛波斯卡弗。
两人的坐姿,要是不知道她们关系的,肯定会以为她们是老夫老妻。
他自怨自哀:没想到我玩了一辈子的法律,现在居然被法律反过来玩!
她的关注点突然变得很奇怪:不是,你终于愿意承认,过去你一直在玩弄法律?
他反过来问:你不也在玩弄法律?
她狡辩着:那是过去的事情,但是你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也学会了狡辩:我只是建立在帮助他人的份上才玩弄法律程序,钻法律漏洞。
她嘲讽着他:你还真的很会自我安慰!你如果觉得这样想,你的良心会好过,我倒觉得无所谓。
他叹息着:可惜的是……我做过的事情似乎有反应了!我看这一次,我过不了这一关。
她终于明白他暗中含义,变得不知所措,无言以对。
他捂着侧边的脸庞,问了句:如果我有什么事,真的要坐牢!你会不会等我?
她情深意重,默默地握着他的手:别指望坐牢!你没那么容易摆脱我!
他苦笑着,苦着一张脸:我知道如果我这样问,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老土,或者觉得我很冲动……
她快速地回答着:别问了!爱过!
他愣了一会,寻思着自己没有拿错剧本吧?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像许下重要承诺那样:如果我这一次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难关,我们结婚吧。
她没有立刻答应。
他问着:怎么?你不同意啊?不用表现得那么嫌弃吧?
她皱着眉头,既生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是嫌弃你,而是觉得你很奇怪。哪有人在拘留所里求婚的?没有鲜花也就算了,没有戒指也就算了,最简单的教堂都没有?不可能那么小气吧,律师先生。
他老不正经地表达着:如果这里有神父,我还想立刻在这里行礼,在上帝面前对你许下婚姻的诺言呢!问题是现在没有嘛。
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们的婚礼不用在拘留所举办,我们需要神父的祝福,需要上帝的眷顾,我可以不要戒指,但是一定要鲜花!没有鲜花我可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他又再次跌入低谷:等待我的未来世界就剩下监狱了……怎么会还会有鲜花与神父……
夜里,珍妮特做了汉堡包,煮了咖啡。
她从浴室里出来,她居住的环境已经变得更好,表面上她为惹上官司或者发生法律争端的人提供宝贵的法律意见,但是事实上,她却是负责引导跨国公司合法、合理地躲开税收,甚至还因为躲避税收使他们获得丰富的利润。因此她自然赚得更多的金钱,居住的环境换了一个又一个。她逐渐变得富有,但是却越来越孤独,心态上甚至有一种畸形的变化。她找不到导致这些变化的原因,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
电视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红绿灯交汇处发生意外导致爆炸的新闻。该报道指出肇事者均以死亡,但是目前的伤亡报告暂时还没出来,需要等进一步的调查工作持续完善才会完成。
接着是肇事者的照片慢慢浮现在电视屏幕的左上角。
她喝着咖啡,咬着汉堡包,极不厚道地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