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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档案的泄漏

作者:莫梦 | 发布时间 | 2021-04-25 | 字数:5619

夜里的警察局变得异常安静,白天值班的同事几乎都已经下班,只有几个人还在赶结案报告。

刑事编辑组的咖啡是全警局最好喝的一个品种,属于垄断性采购,也就是说,只有这个编辑组才能采购品种那么好的咖啡。这种咖啡无一例外来自德国柏林的咖啡公司,尽管布达拉美宫与德国交恶,尤其是第二次海湾战争以后,两国之间的怨恨更加深。德国人依旧对这个联邦制的国家处处为难,经济制裁,技术封锁,限制高端市场,极力打压企图发展的道路。布达拉人反德的情绪异常高涨,由于经济有所复苏,他们在某些微不足道的方面拿回了一点点自信与自尊,其中以感染瘟疫的数量在持续下降为甚,他们自认为政府体制是最优秀,德国那种属于无政府状态,两种制度的人性化似乎有了一个很好的对比,他们洋洋得意,阴阳怪气,明嘲暗讽,叫嚣着与德国再进行一次战争。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他们都认为已经是世界第二,要打垮德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然而国内的形势并不乐观,极少一部分上层阶级的官员与商人普遍持厌战情绪,无论事情发生多严重的变化,也尽量避免把事情的处理结果拖向战争。在上层建筑看来,好不容易才发展起来,还得依靠犹太人的资金援助,而之前因为“伟大社会复兴计划”向美国的借贷项目也因为犹太人与美国方面商谈才得以顺利降低利息,并且拖延偿还债务的时间,给了政府很大的喘息空间。他们可不愿意让之前的努力白费心机。因此对外战争是不可能的,就算有民怨沸腾的情况,也只会制造事端,转移社会矛盾。

本来德国对美洲事务向来是不感冒的,但是德国方面在驱逐犹太人,奥地利也在配合,而布达拉美宫竟然接收了大量的犹太难民,甚至还单独给了一个州来安置流离失所的犹太人。德国在前院放火,布达拉美宫就在后面疏散犹太人,甚至企图灭火。这就让德国方面很不满意,本来的政策是均衡布达拉美宫与美洲其他国家的势力,但是德国方面已经决定全面打压布达拉美宫,实行惩罚美洲里的一个不听话的小国家。美国方面本来可以因为门罗主义而站出来与德国对抗,但是它自身难保,国内失业率暴增,社会里也有很多矛盾与问题需要解决。因此它管不了德国与布达拉美宫的明争暗斗。

不过,尽管德国在处处针对布达拉美宫,但是这个国家却抗拒不了德国的产品,每年对德国的进口商品的需求都在增加。咖啡、奶酪、黄油、糖、烟草、纺织品、冶炼金属都产生了极度依赖的现象。

所以进口额持续增加,尽管他们嘴上仇恨德国,身体上却也很诚实。

柏妮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撑着额头,眼睛不停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里显示着司机的档案,她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司机死于意外来得那么突然,或许意外真的很难断定,但是她现在仔细想了想,司机出意外的时间也未免太巧合了。这一边他刚刚答应出庭作证,下一秒他就死在了马路上。她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因此她这几天一直在等待着鉴证科的报告,那边的同事也要熬通宵来做事,配合她的调查工作。

在天随人愿的时候,鉴证科的阿达同事出现了,他手里拿着那份报告,但是很疲倦,不断地打着呵欠,倒在椅子上,宣布着:鉴证报告已经完成。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有重大的发现。

她很期待地抢过他手里的报告,打开一看,发现全是希伯来语,那是犹太人的语言。

她有些困惑地说着:我看不懂希伯来语,你会翻译吗?

他伸了个懒腰:当然……我也是犹太人,种族语言当然不会忘记。

她很开心地说着:那太好了,你快点帮我翻译吧。

他提出了交换条件:我想尝尝这里的咖啡,听说口感不错。

她机智地从旁边的桌子端出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那是她准备熬夜之前弄好的,看来有用武之地了。

他心满意足地尝了一口咖啡,脸上的表情很陶醉。她敦促他开始翻译。

“根据这一份报告呢,它就指出,肇事者的车辆发现了零件故障,油门与刹车都遭人改动过,例如油门的速度只能增加,不能减低;至于刹车就更离谱,完全失去了反应,无论你怎么踩,车辆都不可能停下来。也就是说,任何人开这辆车,最后都难免要受伤,因为你根本无法令车辆停下来,只有撞到一些东西才能勉强停下来。”

她有些困惑:可是,车子的离合器经过设计改良,有一个保险功能的,如果不能刹车也启动不了车子。

“这就是改动的高明之处,它不仅修改了零件与配置上的功能,还影响了系统上的配合。动了车子内部零件的人,很明显是想害死那个司机。”

她不太相信还有这样的谋杀手法,提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司机太久没有检修过车辆,从而忽略了车子可能故障的现象?

“更加不可能,我调查过了,司机在意外发生之前的一个星期还送车去检测,如果车子有问题,一定会发现的。综合我刚才所描述的那些事情,我有理由相信,司机是遭人谋害的。但是,我调查过司机的日常生活与背景,发现他比较友善,基本没有与别人结怨,也没有欠人钱债,唯一的债务还是他购买的那套房子,断供了一个月,不过那是银行的债务,不可能是银行的阴谋吧?所以,我的猜测是,这个表面意外事件不像是普通的寻仇或者报复。对方就是想置司机于死地。只不过是伪造出一种意外性质事件的现象罢了。”

她显然受到了震撼,瘫坐在椅子上:真是惊人!

辛波斯卡弗心不在焉地把几块面包放进了烤箱,泡了牛奶还泡了咖啡,开着电视机却正眼都不看一眼。

珍妮特坐在沙发上,假装地看杂志,翻页的速度很快,大概几秒钟翻一页,很显然她的心思不在杂志的内容上,她只是过来试探对方对司机遭遇意外的事情有何看法。显然她的心思全不在面包上,也不在司机是否死于意外,她就像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那样,撕碎了面包块塞进嘴巴里,食之无味,只知道在嘴巴里嚼烂,半天没有吞,她在忧虑其他的问题。

珍妮特假装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对了,你们不是找到了证人吗?这样很容易就能解决问题了。

辛波斯卡弗摇了摇头,吃着面包说着:那个证人死了,就这样死了,死得像一条小狗那样,超级可怜。更可怜的是黑泽明,他彻底没救,被逼到绝境之处,我想,他死定了。

珍妮特故意表现得很惋惜那样:他岂不是很无辜?无缘无故被人冤枉。

辛波斯卡弗叹息着:我也不知道,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柏妮以不速之客的形式出现了,她神色凝重地宣布:调查结果出来了,司机的车辆遭人动了手脚,换言之这是一宗谋杀案。

珍妮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辛波斯卡弗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谋杀是吧……这倒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得想个办法挽救黑泽明。

柏妮很着急地说着:可是!司机的死显然有人刻意安排,难道我们就不管案件的调查了吗?

辛波斯卡弗很冷静地分析着:一个案件归一个案件,千万别混淆。除非你能告诉我,这根本就是一个案件,否则你的控诉将不成立。

柏妮有些迟钝地分析着:司机遇害的时间太巧合,不可能是偶然事件;而且他没有仇家,没有欠债……

辛波斯卡弗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证据证明司机的死与他要出庭作证有关?

柏妮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没有。

辛波斯卡弗继续打击她:既然没有,那就是你自作多情,想错隔壁了!

柏妮觉得很受打击,她用尽心思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结果一下子就被人否决。她板着一张脸,只说了句:很抱歉,打扰了。

辛波斯卡弗意识到刚才的一番话太过分了,补了一句话:司机的档案向来是你负责的,对吧?

“是的,女士。”

“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接触到该档案。”

“是的,女士。”

“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司机的资料,也没有人知道司机是哪一个。如果司机的死是被人灭口,那么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只能是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触档案的人。除非你告诉我,你把司机的档案泄漏了。”

“那倒没有,女士。”

“嗯……这一切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好好想想,在司机出意外之前,发生了哪些奇怪的现象?”

柏妮的大脑开始回忆起意外发生之前的事情,在进入图像记忆之际,她看到了各种画面,眼看快要看到最关键的地方,珍妮特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回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检控官女士休息了。

辛波斯卡弗顿时觉得很奇怪:你称呼我为检控官女士?你不对劲,亲爱的。

珍妮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想,我们都赶时间,对吧?

两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了辛波斯卡弗家里。

她们俩一起坐计程车离开,柏妮坐在副驾驶上,珍妮特则坐在后座,车内的环境特别昏暗,就算透过后视镜也看不清楚后座的人的脸部表情。

柏妮望着窗外的风景,车子一路以正常的速度驾驶着,扬长而去,平平稳稳,她处于平静的环境里才能更好地思考问题。辛波斯卡弗的一番话使她意识到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却相当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司机的档案并非只有她一个人有机会接触到,她想起约见司机那天,珍妮特曾经来过警察局,期间她的桌子被打湿,她离开过座位,中间停留的时间最起码有2-3分钟,而那个时候,珍妮特是一直在办公桌的旁边,如果她要窥探司机的档案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更凑巧的是,之后就传来了司机出意外的消息。能够知道司机行踪的人肯定是接触过该档案,否则是难以解释的。她突然开始警惕起珍妮特了,不过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珍妮特与黑泽明貌似明面上也没有仇怨,她不可能想他死,所谓的行为动机就不能成立。但是目前告诉她真相的线索又太巧合地指向珍妮特,再加上珍妮特刚才的奇怪举动似乎就是想中断她的思考。她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怀疑珍妮特。

而此时的珍妮特坐在车的后座,犹如黑夜中一双野兽的眼睛盯着柏妮,她大概已经猜到柏妮对她的怀疑,她只是希望柏妮不要轻易怀疑她,当柏妮决定当面对质的时候,她就会迫不得已地对柏妮下手,这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已经背负了数不清的生命,她不希望对柏妮下毒手,可是当威胁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就会作出野兽的本能—为了保护自己而将对方撕咬致死。为了生存她就要不断牺牲身边的人,这无可厚非。她躲在暗处就是为了方便下手,她的手伸进兜里,摸到了枪管,那是一支短小精悍的枪支,易于收藏,而且不会轻易被别人发现。她已经随时准备着开枪,手指卡在板机上,打开了保险。

车子停了下来,柏妮付了车款,准备要下车之际,问了一个问题: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珍妮特的目光变得异常凶狠,但是在黑夜中不容易被人发现:说吧。

“你是否接触过我桌面上的档案呢?那天我去了洗手间之后。”

“当然没有,为什么这样问呢?”

珍妮特手里的枪已经离开了兜里,逐渐暴露在外面。

“嗯……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那天只有我和你在现场,我进去了,只剩你一个,司机的死显然是档案里的内容泄露了。”

珍妮特已经准备要瞄准了,柏妮突然回过头:我不是怀疑你,只不过觉得事情太巧合了而已。

珍妮特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射击对方的念头突然打消,把枪塞了回去:你该不会找不到嫌疑犯就想着找我做替死鬼吧?

柏妮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否认就对了,其实我不应该怀疑你。

司机却很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兄!下车啊!别妨碍我做生意!

珍妮特趁机说了句:你看到了没有?司机大哥的脾气那么不好,说不定那个车祸真的只是意外。

柏妮表示赞成,珍妮特的神情变得异常凶狠,喃喃地自言自语:你得救了,幸运的家伙。

洛丽研究了很多类似的案例,也找不到改变结局的方法,她只好再去找了黑泽明。

黑泽明在拘留所里似乎变得心情很好,他不再抑郁,或许是因为他给了辛波斯卡弗一个承诺吧,这很难说。

洛丽倒是很坦白,向他简要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我们连唯一的证人都失去了,我想,你得有最好的心理准备,我们可能会输掉这个官司。

他脸上毫无畏惧:我相信你。

她很着急地说着:你相信我会害死你自己的。

他说着:无所谓。我相信法律会给我最好的回应。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说这些:我已经准备好给你上诉,一旦失败,我会想尽办法为你翻案。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在行政办公室里,朱迪斯与约翰逊正在用餐,他们烤了点面包,准备了红茶,还有两罐鱼子酱。

约翰逊在胸前系好了小块的餐布,不过他并没有准备吃东西,只是给自己倒了点红酒。

朱迪斯拿出一份报纸,戳着报纸上的德文报刊的文字:我们那件事上了新闻。

他照着报纸上的文字内容读了一遍:运动服装国际贸易公司裁员6000万人,股价一夜之间疯狂飙升,该公司的行政计划指出,未来几个月将会对小型服装品牌进行收购行动。他把报纸放下,做了几句评论:现在的新闻报道就是这样的,你明明只是裁员5800万人,他就要给你报道成6000万人,完全就是为了凑个整数,别的毫无意义。他们不明白,要吸纳更多的资金,裁员是势在必行,不然股票市场的价格上不去,就会狂跌,必然引起股票市场的震荡。

她想了想,默默地拿出另外一份报纸:再研究这一份报纸。

他看了看,恍然大悟地说着:噢……原来是棉花种植园那边又闹出了意外。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拿点钱补贴受害者家属得了,他们不就是想要钱嘛,拿到赔偿了,他们自然会闭嘴。

她带着疑问的口吻:你确定这样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他不以为然地说着: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心中的忧虑:我担心意外的事件不断地发生,早晚会引起群众的愤怒,我们得解决这个问题。

他摇了摇头,轻松地说着:解决问题也就等于解决矛盾,矛盾是不需要解决的,只需要转移就行。

她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的说法,下一秒,她就把身子稍微往前倾斜:万一矛盾无法转移呢?

他不再讨论眼前的话题,不慌不忙地将其转移:我总觉得你在怀疑我的做事方法。不是最近的事情,一直以来你都热衷于与我唱反调,怎么?做了副总统,还不甘心?你该不会想与我争连任吧?

她掩饰着内心的想法:如果你没有犯错,不可能取消你的连任。

他把胸前的餐巾摘掉,不怀好意又略带讽刺的口吻陈述着:你知道就好。我推出的“伟大社会复兴计划”固定了我的支持率一路飙升,只要社会补贴还在进行着,我的连任压根就没有问题。我解决就业率,经济危机,主导股票市场,繁荣依旧,他们就会继续支持我。你还是别担心连任的事情,多关注美国那边糟糕的状态,不要把目光放在国内,哪怕你多点关心你的徒弟也行。他的案件我也有关注,外界传闻他这一回是无路可走了。万一他的辩护败诉,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你自己想清楚吧。

她笑了笑,问了一句: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轻易干涉的,对吧?

他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你向左走,我向右走,本来就互不干涉,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笑容消失了,喃喃地说了句: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