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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特殊背景的证人
在寂寞的房间里散发着烟草燃烧的气味,烟圈漂浮在上空,很快就消失不见。
摆在桌面上的是整个布达拉美宫警务暑的警员资料,自东西分裂以后,档案就分别存放在两个国家的电脑系统里,黑泽明现在在查看的就是西区的档案。因为他的工作地点就在西区,而下班之后又要跑回东区,查资料当然是优先调查西区,下班以后要是还有精神就调查东区。反正他是跑不了,要调查的工作还有很多,只不过在他心里的困惑就从来没有消除过。
他吩咐了助手找齐所有警员的资料放在他的桌面上,现在他的桌面堆成了一座小山那样。他的助手不止一次提醒过他,所有警员的资料都已经录进电脑系统里,如果真的要查,直接在电脑系统里查询就可以,不必那么麻烦,看纸质档案不仅浪费时间,还很不科学。他本来也想使用一种稍微快捷一点的方式,但是他很厌倦坐在电脑面前太长时间,时间久了他就会有一种反胃的感觉。因此他不能依赖电脑,只能咬紧牙关阅读成千上万的警员档案。他吩咐过助手们,如果要进来就必须敲门,他在办公室内吸烟是违规的,詹斯不喜欢下属在办公时间吸烟,但是他没有办法,在做事情的时候,如果没有烟草熏陶氛围,他压根就没有心思做事。他至今搞不清楚,是他依赖烟草还是烟草依赖他。
在他消耗完第五根香烟的时候,外面有人在敲门,他吓得连忙藏起了香烟,直到清晰的脚步声穿过他的耳朵,他才确定那不是詹斯,他抱怨着:兄弟!你真是吓到我了!
“很抱歉!先生!你要是不吸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忧虑与恐惧。”
他按压着额头,没心思说多余的话:行了,有什么事情吗?
“恐怕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过我想提醒你,第三次公开审讯很快就要开始了,关于证人的事情,你是否已经与对方协商好了呢?”
“噢……你说的是那件事。恐怕不太顺利,我被拒绝了。”
“小意思。要是我们没有更多的证人,这个案件恐怕要输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
“先生你是知道的,证据不足,被告就会无罪释放。”
“确实,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太少了,关键的证人又不肯出庭作证。”
“容许我问你一句,你查找警务人员的资料与官司有任何的关联吗?”
“关系不大,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家伙的背景不简单。喂,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要是有卧底探员在我们周边,我们想确认他的身份,应该找谁?”
“先生是这样的,在检控官的行列中,有一个职位是特别刑事案件检控专员,那个职位就是专门处理有任务在身的卧底探员所犯下的刑事罪行,他们会调查、通过谈话最后决定是否能起诉。”
“那就太好了,我想找他,你是否可以……”
“当然没有问题了,这是我的荣幸。”
“我好像还不记得你的名字。”
“马克,请称呼我。”
“噢……很好的名字。”
大卫·尼就是特别刑事的检控专员,不过他平时做事很低调,老躲在办公室里看书,很少与别人打招呼。
黑泽明在马克的指引下来到了检控专员的办公室,他没有敲门就直接推开门进去,大卫·尼正在阅读一本关于种族清洗的书籍,看得有些入神,以至于没有发现黑泽明的存在。直到黑泽明朝他打了招呼,他才反应过来。
他捂着胸口:先生,你走路要么很安静,要么你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黑泽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意。
他皱着眉头:你要从我这里套取卧底探员的资料?太冒险了。卧底探员是最辛苦的编制,他们每一天都等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执行任务,律政司向他们承诺过,他们的身份绝对不会向外界透露,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会例外。因此检控专员只有我一个,他们的档案就存在我的私人电脑里,我是负责保密他们的身份,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供情报,就算你是总统也不可以。
黑泽明再次说明情况:我知道让你泄露信息是不道德的,但是我手里有个安静,他又恰巧是很重要的目击证人,我想劝服他出庭作证,但是他因为自己的职业而忧心忡忡,因此拒绝了我。所以我在想,要是我能证明他的身份与我猜测的一致,那么我就有谈判的筹码。
他放下书本,充满了好奇心:不是,你怎么会觉得他是卧底探员呢?
黑泽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首先他住在一个不起眼的破落小区里,生活极其低调,生活里几乎没有朋友,房子是很旧,而且放了很多伪装的工具,还有各种各样的手机卡,二手的手机,这就说明他的工作必须用到大量的电话卡还有不同类型的手机,黑色的塑料袋里很显然是毒品,他不让我碰是不希望我发现这件事,但是我看不到他脸上的那股恐惧,更多的是愤怒与烦躁。这就说明他的工作为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而这些困扰又无法与别人分享。最重要的是,他有过多次的贩毒记录,当场被逮捕,但是每一次都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一次,两次我还能理解,但是十几次就很值得怀疑了。况且我后来也特意去调查了关于起诉他的检控官,我发现每次起诉他的检控官都是同一个人……没错,那个人就是你——大卫先生。你是特别刑事检控专员,你只会负责有特别任务在身上的警员的起诉工作,既然他每次都在你手里侥幸逃脱,那就是说,不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他听得煞是一愣一愣的,最后得出了结论:我懂了,以后要是真的司法面临改革的时候,你可以考虑去开一家侦探社,你的推理能力那么敏锐,做律师太浪费你了。
黑泽明没有心情开玩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他默认了:他的确有特别任务在身上,如果非必要,我觉得尽量还是不要让他出庭作证,因为他一旦到了法庭,肯定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会破坏警队里的部署计划。
黑泽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没事,我就是过来确认他的身份,剩余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
黑泽明找到了詹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的回应是:恐怕我不太赞成你的想法。
“为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方法。对此我不能理解。”
“我们的证人是一个卧底探员,他到了法庭肯定要宣誓,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份信息全部都要公开,先不说他身上是否有重要的任务,他的卧底身份一旦公开了,对他的人身安全会有很大的困扰。”
“我们可以先做一份文件,证明他的身份,私下当是呈堂证物。只要不公开他的身份,任何的方法都值得尝试。“
“不可能!在法庭宣誓过,信息就要透明,并且公开化。“
“那么……我只能照常传召他出庭作证。“
“他是毒贩的身份,陪审员不会相信他的供词,法官也不一定会接纳。“
“目前的情况的确是如此,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尝试。“
詹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一个很有干劲的年轻人,我不会反对你的做事方法。只要不违法,你都可以尝试。
黑泽明则表示:其实……辩方律师不一定知悉证人的身份。
詹斯冷笑着说:“当然,你绝对可以这样想。不过辩方律师通常是魔鬼般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哪里还有秘密,哪怕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他都能给你挖出来。那些家伙,为了胜利可是不择手段的。”
黑泽明再次找到了阿瑟,他的卧室出现了与上一次慌慌张张逃离的那个女孩,不过这一次他们俩是赤裸着身体,窝在床上,他结过婚,当然明白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假装没看到,躲到走廊上看风景。直到女人离开了,他才重新回到房子里,带着一半嘲讽一半恭喜的口吻:你真厉害。
阿瑟的情绪并不像之前那么暴躁,变得温和了许多:找我有事?该不会又是出庭作证的请求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黑泽明自顾自话:你是担心到了法庭上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阿瑟的神情变得特别恐惧,一下子跳了起来,用枪指着他:你都知道了?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很抱歉,我只好……
他连忙说着:嘿嘿嘿!你在做什么?我又不是黑手党!你的敌人不是我!
阿瑟不敢相信地问着:我的上司出卖了我?
他纠正着:不,没有人出卖你。是我从你生活的状态中猜测你是卧底探员。后面我去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才回来再次请求你出庭作证。
阿瑟倒在椅子上,撑着额头,忧心忡忡地说着:万一我到了法庭上被辩方律师拆穿了我的身份,所有的后果是不是由你负责?
他侃侃而谈: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就算你会有害怕的时候,我也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觉得逃避现实可以解决问题,那个警察会受到惩罚,死去的女人可以原谅你的不干预行为,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现在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方法了!我们需要你!虽然我不清楚你身上的任务是什么,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勇敢站出来指证他!
阿瑟没有多说什么,对着他下了逐客令。
第二天,他主动申请成为控方证人。
在皇家中央刑事法庭的第三次审讯中,他成为了重要证人。
书记员很快进来了,莫里亚本来计划在今天的庭审中传召证人,但是控方临时增加了证人,一切都没有如她所计划的那样发展。她不害怕,但是她就是很厌恶破坏她计划的事情发生。
黑泽明很轻松地走了进来,那副嘴脸可以说是十分自信了。
莫里亚当然不会毫无防备,她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让珍妮特去打探证人的信息。不过珍妮特为了绕开与黑泽明的碰面,她最终选择了其他的同行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而她则换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出现在旁听席中,她在暗中观察,黑泽明是她的最终目标,她必须要搞清楚,这个男人的弱点在哪里。
戴维·斯奈德就是替补的事务律师,她按照珍妮特的吩咐带来了关于证人的资料。莫里亚不慌不忙地翻开了该证人过往的经历,心中暗喜,她心里充满了自信,今天她将会持续占领上风。
书记员宣布着:妓女谋杀案现作第三次公开审讯。
米歇尔·朱丽娅:检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黑泽明气定神闲,轻轻地鞠躬着,随后在传召证人之前做了一小段的演讲: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案件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一个目击证人亲眼证实被告是杀了人的,可能你们会觉得很奇怪,既然没有实际的证据,为什么控方仍然要落案起诉被告呢?当然,我们做事是按照基本法的。一直以来,控方都有一个相当重要的目击证人,我们之所以没有传召他出庭作证,完全是因为该证人的身份背景有些特殊,很多事情不能轻易决定,需要经过慎重的考虑。最终这个证人最后决定,站出来指证被告。无论他的身份、立场是什么,我都希望你们能够接受他所说的一切。接下来,我要传召本案的最关键的证人马克·阿瑟出庭作证。”
阿瑟压根就不需要庭警的引导,就能找到证人栏的位置,不过书记员依旧在暗示他需要在法庭上宣誓。
他左手按着《圣经》: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黑泽明:请问你是否认识照片中的女人?
阿瑟:认识,但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住在我对面的单位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她极度贫困,没钱购买食物,特意来找我借食物,本来我不想理她的,但是她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儿,都快要饿晕了,我动了恻隐之心,然后给了她一点食物。
黑泽明:你是否知道她的职业呢?
阿瑟:本来不知道的。但是那一天,她委托我照顾她的女儿,在窗前我注意到她与其他的陌生男人发生性行为,后来她拿了男方的钱,接着男人就会离开。隔了没多久,新的陌生男人也跟着出现,做着同样的事情。
黑泽明:你的意思是,她就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妓女。
阿瑟:没错。她像极了良家妇女,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不会想到她是那种特殊职业的。
黑泽明:你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
阿瑟:2021年7月21日。
黑泽明: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瑟:我透过窗户看到她房间里进入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简单,是一个警察,他进入屋子的第一步就是掏出枪支以及证件放在桌面上,随后他想触碰她,但是她很不情愿,很委婉地拒绝他的请求,结果他很生气,打了她一顿,还扔出很多的钞票,她看到钞票以及凶狠的他,也就就范了。
黑泽明:当时是几点钟?
阿瑟:5:30-40分左右。
黑泽明:接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瑟:我拉下了床帘,没有继续看下去。毕竟偷窥是一种很变态的行为。
黑泽明: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根据警方的调查报告,你是发现尸体的人。
阿瑟:没错。我与她的孩子玩到八点钟左右,孩子开始闹了,吵着要见妈妈,我没有办法,只能带她回对面单位。我到了门前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走进一看,她已经躺在床上,全身都是伤痕,我还看见一个男人,就在床边,他很慌张辩称自己没有杀人,还威胁我,不让我报警。我第一反应是往外逃,结果被他开枪打中,身上中了一枪,他也慌里慌张地逃离现场。后来我安顿好孩子,就报了警。
黑泽明:当天你所看到的那个男人是否就在法庭上?如果在,你能不能指他出来?
阿瑟指着亚当:站在犯人栏里的那个男人。
黑泽明再次重复反问:你很肯定就是他?
阿瑟:是的。
黑泽明:说不定他只是刚好路过借厕所什么的。
阿瑟:不会,我透过窗口,看到虐待死者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黑泽明:隔那么远,你真的不会看错吗?
阿瑟:不会!那天的事情我记忆犹新,肯定不会有错。
黑泽明:为什么你到了今时今日才站出来指证他?
阿瑟:我本来不想惹麻烦,但是我不能让一个冷血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如果让死者的死有一个说法,那么我就是那个伸张正义的人!
黑泽明不说话了,点了点头: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更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