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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推翻供词

作者:莫梦 | 发布时间 | 2021-07-29 | 字数:5080

黑泽明:你刚刚在法庭上所说的那些话,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你为了消除社会秩序里丑陋的现象,不惜受到上司的处罚也要擅自行动,钓鱼执法,希望使用自己的力量纠正社会的不良风气。一人孤身奋战,闯入对方的阵型,可以说是非常凶险。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与聪明才智。不过,根据你的说法,你没有与死者发生性行为对吧?

亚当:没错。我本身有任务在身,当然不可能真的与妓女有身体接触,那样不被允许的,等于是触碰到法律的底线。

黑泽明(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但是根据鉴证科的化验报告,很明显在死者的下体采取到属于你的精液样本,而你又坚称自己没有与死者发生过身体接触,那么死者体内的精液是怎么回事?站在一个科学的角度来看,我的看法当然是,说不定是死者使用了你曾经使用过的黄瓜,那样似乎很合理,但是又很难令人信服。不如你解释给我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亚当:她当时毒瘾犯了,意识模糊,可能没控制着,然后就……

黑泽明:毒瘾犯了不代表会性饥渴,况且你刚才已经很清楚地复述,你们有规定不可以与妓女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如果你方便,我相信你会很乐意解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亚当: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有碰过她……

黑泽明:你是警察,而且是经验丰富即将要退休的老警察,你的记忆力,你的记性不可能会那么差。究竟是你记错了,还是你刻意隐瞒了一些不应该隐瞒的事实。

亚当:总之我不记得了!

黑泽明:在较早之前,有目击证人亲口证实,你曾经殴打过死者,但是你却一字不提。

亚当:她毒瘾发作了,我不知所措,所以我就打了她……

黑泽明:法官大人,鉴于证人的供词前后相当不一致,而且极其矛盾,我绝对有理由怀疑证人的精神状况是出现了问题。我认为该证人在目前的阶段是不适宜出庭作证。我建议押后审讯的时间,等到证人恢复正常了,再开庭审理。

米歇尔·朱丽娅:目前证人的状态的确十分不理想,本席同意检控官的要求,押后两天再度审理,若然证人仍然无法给出正确的供词,本席将会考虑进入结案陈词的阶段。

当法官宣布退庭之后,柏妮立马松了一口气,她多担心法官会当场判亚当死刑。黑泽明眉头一皱,眼睁睁看着亚当被带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申请押后审讯,刚才明明就差最后一击,他只要闭上眼睛一个拳头挥过去,对方就会被压垮。然而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实在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态。他坐在原来的座位上,面无表情,柏妮却跑来感谢他:非常庆幸你能给他一次机会,要不然他今天肯定是完蛋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的原意不是这样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错就错:他现在回去拘留所,还剩下两天的时间,你去找他聊几句吧。他要是执迷不悔,没有人可以帮他。

莫里亚离开中央刑事法庭之后就没有去别的地方,匆匆忙忙跑回律师事务所。对于她而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亚当对她的信任,对她言听计从,她已经成功。至于陪审员是否接受他的供词,她压根就不关心,她关心的永远只有自己。到了中午时分,她觉得十分疲倦,只是简单吃了个汉堡,喝了几杯威士忌酒,她就迷迷糊糊地趴在办公室上,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境……

她在记忆宫殿里看到了属于海伦的那个房间,她不明白,明明没有药物辅助,为什么她还是进入记忆宫殿的世界。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无法醒来,只能硬着头皮敲开海伦房间的门,没想到海伦早就在里面等着她了。

看到海伦的第一眼,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情僵硬地打了一声招呼。

很容易看得出,海伦的心情很沉重,那双哀伤的眼睛总能给人不好的感觉。

“这几天虽然我一直躲在心里,但是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

莫里亚随意在房间里走动着,周围是一片黑漆漆的环境

“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海伦咳嗽了几声:我指的是官司上的问题。

莫里亚冷笑了几声:是你什么都不想管,我才勉为其难为他辩护。我可是尽了自己的努力去帮他,不像你,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知道说风凉话!

海伦质问着:难道你所说的努力就是教他如何在法庭上说谎?

莫里亚极力为自己辩护:你可别乱说,我从来没有教他说谎,在法庭上他已经宣誓过,他所说的一切绝对没有虚言。至于你觉得他在说谎,只不过是因为检控方找到了他的破绽罢了。完全与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连我也一起欺骗了。

海伦感到很失望也很难过:看来你压根就不关心他的死活。

莫里亚则一脸的不在乎:我已经尽力,我跟他说了很多次,要好好与我合作,别玩欺骗的手段,他非要耍花样,我也实在没辙。

海伦咬紧牙关,再次质问:换言之,你是不肯承认错误。

莫里亚轻率地反驳:没有错怎么承认呢?

海伦狠下了心,发出了公告:我跟你说,我不会待在这里太久的。

莫里亚自然也不担心,很潇洒地离开了海伦的房间:我不吃药,我看你怎么出来。要是你还有本事出来,我倒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嘀嗒……嘀嗒……嘀嗒……她的耳边传来了大钟带来的声音,她连忙爬了起来,才发现刚才的声音只不过是幻觉,那是她从记忆宫殿醒过来时所产生的幻听罢了。她还特意认真看了一眼日历,确定了日期没有变化她才松了一口气。以往她进入记忆宫殿的时候,时间是以两倍的速度流逝,唯独这一次没有。她正在用行动来唤醒海伦正在沉沦的迷惘状态,她发现醒过来后的世界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精彩。平庸至极的群体随处可见,没有人听到痛苦的呐喊,只知道沉迷于虚假的繁荣以及未来可期的虚伪明天。如果她面对的是一个充满疑问,充斥着困惑与不理解的世界,那么她宁愿躲在记忆宫殿里。当然,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柏妮活像一只生了气的蛮牛那样,冲进了拘留所,警察想拦着她,但是又没有特别的理由,因为她也是警察。这一次她可以很轻易地推开囚禁着亚当的那个房间的门,亚当正背对着她,她很激动地问着:说话啊!解释啊!为什么要在法庭上说谎?

他已经失去挣扎的欲望,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杀害那个女人!

她很生气地掐着他的脖子:你没有杀人,为什么你要说谎?你那天根本就不是执行任务!你就是去嫖娼!找妓女为你提供性服务!为什么你不能在法庭上大方承认呢?拐弯抹角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很平静地问着:要是我告诉你,我去嫖娼,妓女死在床上,我当场被逮捕,凶器上有我的指纹,我还欠了不少的债务,我告诉你我是无辜的,你会不会相信我表面的证供?

她沉默了,他继续逼近:要是我完完整整说出事实,你敢保证,他们会相信我是无辜的?这不是一场纯粹的道德游戏,说实话会被判死刑,我巧妙绕开一些细节说不定还能挽救自己的生命。我为什么不尝试拯救自己呢?

她义正严辞地对他说:“然而事实上却是,你的谎言在法庭上被拆穿,你不觉得很荒谬吗?教你在法庭上说谎的是你的辩护律师,她根本就是想你死!”

他苦笑着: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后悔,更不会责怪任何人。

她拉着他的手腕,深呼吸着,端正了态度:你听我说,检控方那边,我已经跟他说清楚,如果你愿意在法庭上说实话,他会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作供,趁这个机会可以将实话说出来。否则你的诚信就要在陪审团面前破产了。破产了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警察,能不能有一点想象力?他们不会再相信你,哪怕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有罪的,他们也可以因为你三番四次在法庭上说谎而判你有罪!

他咬着嘴唇,神情变得肃穆,显然还有顾虑。

她很焦急,不断地催促他:你还在犹豫什么?没有时间了!后天就要结案陈词!你肯说实话,我还能为你争取属于你的利益。

他没有答应,但还是做了让步:我得先与我的律师商量。

她很坚定地握着他的手掌:不,你不用跟她商量,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帮你争取什么。由始至终她都在耍你!他也很坚定地答复她:我绝对我的律师不会侵害我的利益。我很明白,我们做警察的,对律师没有太多的好感。毕竟我们辛辛苦苦抓回来的犯人,多半是在律师的辩护下逃脱,我们明知道那个犯人是有罪的,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这种经历我已经是身经百战。经过这一役我才明白,原来任何人都有一个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不管是谁,哪怕你觉得他有罪,他就一定得有罪。

她很生气,但是没有发作,抑制下来:你要与你的律师商量,没问题。但是我很希望后天在法庭上看到的是你的重新作供而不是结案陈词。

他点了点头,表示会慎重考虑她的建议。

两人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是整个过程中显然是有芥蒂的,他们观点不一样,立场也变得不同,他能理解她,她就不一定能理解他。

黑泽明在办公室里吸烟,他站在窗边,时不时拉开窗帘,将烟圈往外吐,还不断挥手赶走香烟散发的气味,还特别小心,不能让烟头烫到窗帘,不然他在办公室里吸烟的事情就会露馅。

有人在外面敲门,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吸烟,他知道肯定不会是詹斯,因为他多半不会敲门,而是进来。因此他有一个称号:不速之客。

柏妮急急忙忙闯了进来,直接开门见山:我跟他聊过,他会考虑重新作供,但我就是担心他的律师会阻止他这样做,他很显然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黑泽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掸了掸烟灰在窗边,忧心忡忡地说着:“他肯重新作供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有些害怕: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将剩余的烟头丢到外面,咳嗽了几声,回到办公桌前喝了杯水,解释了一番:你要明白,重新作供就代表着推翻之前所说过的那些话,在陪审团的眼里,已经是属于诚信有问题的印象。就算他重新说的那些话是实话,陪审团对他的印象已经扣分,情况反而更不乐观。但是他不重新作供也是死路一条,他的谎言被拆穿……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倒是显得很乐观:我有信心,陪审团会相信他,谁会质疑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警察呢?况且他都快要退休了,不会那么残忍的。

他嘴角上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对啊,就因为他快要退休了,所以才要针对他。不然属于他的那一笔退休费用谁来支付?

她回答很迅速:当然是政府。

他反问:问得好。那么支付他退休金的是哪个政府?

她不以为然地回答:当然是东区政府。

他继续问:那么东区政府目前是怎么样的状态?

她的笑容消失了,脸部的表情僵硬在半空中:打输了战争,工业化缓慢,失业率飙升,物价飞涨,人心惶惶,财政赤字……

他赶紧打断她的发言:行行行!差不多得了!给点面子可好?好歹我也是东区的居民。在严重赤字的情况下,谁会愿意支付一笔账目不小的退休金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很难过地抱怨着:噢……那些家伙肯定是疯了。

他跟着附和:我也差不多疯了。做检控官的第一宗案件竟然在担心犯人会被判有罪。看来我真的毫无职业道德,原来感情丰富也是一种缺点。

夕阳即将靠近黄昏,亚当在拘留所里心事重重,大约一个小时之前,莫里亚曾经来找过他,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20分钟左右。他嘴上说着会与律师商量,但是其实到了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选择了隐瞒,甚至是避而不谈,坚决不提明天开庭的事情。但是他的律师貌似也意识到某些事情,询问他有没有别的想法,他当然不可能坦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他不再信任律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决定要在法庭上说出实情。就算真的被判有罪,他也不会后悔。当天他在法庭上乱编故事简直就像着了魔那样,整个人都变得莫名其妙。直到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害怕。他心里惦记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之所以不肯在法庭上说实话,除了想着狡辩自己嫖娼的事实,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女儿失望,他不想让他的女儿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警察,但是知法犯法,工作时间跑去嫖娼。还被人当成了杀人犯。他向自己保证过,要做一个好的榜样给女儿看。在最为寂寞的时候,他只想与女儿聊天。

莫里亚找珍妮特吃饭,旁边还坐着一个辛波斯卡弗,三个女儿坐在一块,吃着各自不同口味的沙拉。

莫里亚心情很不愉快,她抱怨了几句:我去找过亚当。好家伙,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却转身告诉我没事,他肯定有事情隐瞒着我,说不定他想改供词。

辛波斯卡弗全程不在线,眼睛的注意力集中在新的房子纠纷案件上,还有一部分是巧妙地骗取保险金额的案件。自东西战争打完以后,财政赤字已经是司空见惯的现象,财源不稳定,财富无法流落到各个阶层的手里,他们的钱都消失了,没有钱生活就变得枯燥无味,自然就想弄点钱。而骗取保险金在这种情况就显得特别省事,既不犯法也没有伤害别人,最多就是钻了漏洞,骗保险的手法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她的工作就是为骗取保险金的当事人辩护,上诉以及通过法律的途径为他们摆脱困扰。光是一个星期,她就已经处理了七个案件是关于骗保险金案件的。忙着官司上的事情,她几乎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忙起来是她唯一的选择,她找不到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又想免了挂念,于是只能这样。

珍妮特倒是很轻松,安慰着莫里亚:你放心吧,他很清楚目前自己的形势,贸贸然改供词就等于承认前面在法庭上说谎,承认说谎就等于拿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样愚蠢,他是警察,他不会那么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