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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新生的宗教信仰
格雷夫的案件到了结案陈词的阶段。
辛波斯卡弗偷偷摸摸爬起来,先确定黑泽明是否还在家里,如果不在,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换衣服,赶去法院。
她很少在法庭迟到,至少她痛恨经常迟到的人,然而她却嫁给了一个习惯迟到的律师。不能说爱情毫无道理可言,最起码她体验到一部分的情况。是的,毫无逻辑可言。
当她充满了信心,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的时候,法官喊了开庭,黑泽明却匆匆忙忙赶了进来,不过他的角色不是主控官,而是旁听的其中一位。
她顿时就急红了脸,她的谎言当场被拆穿,他还是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就像发现了她见不得光的行为举止那样。
法官在敦促他回到座位上,否则要控告他藐视法庭。
他乖乖回到座位上,露出挑衅般的笑容。
她气不过,但只能忍了下来。
米歇尔·朱丽娅:控辩双方开始结案陈词。
岚伽俐站起来,动作很轻,鞠躬着: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是一宗影响极其恶劣,而表面证据又十分显而易见的性侵案件。本案的被告根本就是有目的有意图地接近受害者,怂恿她喝酒,利用一个未成年的学生的那种单纯,毫无警惕之心的弱点对受害者实行灌酒。当受害者摄入酒精过度,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他就假装好心送她去酒店,并且在酒店的房间里逗留,不断地滋扰受害者,还向其发出性暗示的动作。可怜的受害者意识模糊不清,根本无法反抗,最后惨遭被告的性侵。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就这样被摧毁了。她的余生将会多灾多难,这一段恐怖的经历将会影响她的成长,令她在饱受困扰的道路上徘徊不前。受害者已经不止一次声称,她是绝对不愿意喝酒,是被告软硬兼施的连哄带骗,骗她喝酒,趁人之危。她不断向被告发出信号,不愿意与他发生性行为,然而他却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最后对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在被告的亲述下,我们得知,他当晚还偷拍了不少关于她的照片,偷拍是一种病态的心理畸形,有着一种无限疯狂扩张的欲望,对社会的危害极大。或许你们真的从照片中,根据她的形象进行定义她的标签。我能理解你们,因为对一个人的外表以及形象就会当下立判,立马给一个人贴上自以为是的标签,分化个性,阶级分明。没错,她的确在衣着打扮上过于前卫以及秉着一种大胆尝试的个性去体验不同的形象。我觉得任何一个学生都会对形象有过很多的幻想,他们敢实践,敢尝试,其实是一件好事。化妆、画眼影,穿低胸装只不过是一种新的尝试。我认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样不代表被告可以任意玩弄她的身体,而在事后更是当她是妓女那样扔下一笔钱就潇洒离去。没错,她的确没有受到伤害,而且从表面上看,还拿了一笔钱,不过性爱不是交易,如果你贸贸然与一个人发生关系,然后随意丢一笔钱给对方就能将你们的性爱关系变得合法化。那么我将会很担心这个社会的未来到底在哪里。不管怎么样,被告强行与受害者发生性关系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她还没成年,他很清楚却还在装糊涂。他的行为带来的是永久的伤害!他失去的是自由,可是她失去的却是身体的清白!性侵对于一个女性而言绝对是一种毁灭性的灾难!它将会永远影响一部分的成长!要是我们今天无法捍卫女性保护自己的权利,以后还能谈什么自由。在种种证据都客观存在的情况下,在这里,我恳请法官大人以及陪审员,判被告强奸罪名成立!“
辛波斯卡弗: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也是一名正常的女性,最初接这个案件的时候,我也犹豫了很久,我不断在思考,如果我帮我的当事人辩护,岂不是背叛了女性的立场与女性的阶级?那样等于是与全世界的女性为敌。在众多女性的内心深处,认为男人就是一种不负责任、不肯承担责任、自以为是、不顾他人感受、擅长欺骗感情、玩世不恭、性能力低下、精子活跃率低。男性就是十恶不赦的生物。可是当我深入了解案件的部分信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犹豫,在那一刻我相信我的当事人绝对是无辜的。你们可以回想她当晚的打扮风格,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在酒吧遇到她,多半会当她是一夜情的最好选择。我不是在诋毁她,而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况且那里还是一个酒吧,是一个酒精与性爱结合的混合场所。况且当晚是她主动要求我当事人请她喝酒,是她自己要喝,并不是控方所说的连骗带哄的方式。而事后她更是向我当事人索要8000美金的车费。各位,8000美金是一个什么概念?早在金本位时代,8000美金已经是一笔巨款;放到现在,受汇率的影响,也差不了多少。她索要8000美金用来坐车,我们都很清楚,她住的地方距离酒店并不是很远,根本就用不到那么多钱,她为什么还要索要8000美金呢?原因很简单,她与他发生了性关系,他认为是一夜情,她认为是一种性交易,既然有交易,当然要支付合法货币。美元是全球通用的货币,索要美元也是很正常的现象。然而他拒绝了,他虽然受了酒精的影响与她发生了关系,但是脑袋还是清醒的,他很清楚,她根本就没有道理索要那么多钱,他只给了2000美元,然后就离开酒店。她的钱的确拿到手了,不过她很失望,并没有拿到想要的,她恼羞成怒,跑去警局报案,声称被人强奸!这就是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的主要原因。她指控我当事人强奸了她,但是她身上有反抗的伤痕吗?显然是没有的,没有抵抗就说明她当时是默许他的行为。强奸的定义是什么?违背女性的意识,使用强制的手段与其发生性行为。所谓的强制手段当然就是普遍指使用暴力对待。可是你们也很清楚,她身上根本没有伤痕。违背意识?她根本就没有抵抗,怎么会有违背意识的意思呢?这个案件显然是一宗两情相悦事件,只不过是双方在金钱交易产生了分歧,所以才闹到法庭上。你们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她真的拿到了8000美金,她还会报警吗?我看未必了。因为她拿到了想要的,自然不会作妖。现在她作妖了,说明钱不够,得加钱。说到这里,我相信你们心里肯定受到了极大的困扰,很难作出决定。这样吧,你们可以假设一件事,或者说改变一个设定,你们那晚遇到照片中的受害者,你们会怎么做?她跑来勾搭你们,让你们请她喝酒,还一直拉着你们聊天。你们还会当她是未成年少女吗?还能当她是一个学生吗?如果不能,那么我相信你们心里肯定已经有答案了。我恳请你们,判我当事人强奸罪名不成立!谢谢。”
米歇尔·朱丽娅:还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陪审团的成员可以自行加入内阁进行商议。暂时休庭20分钟。
陪审团的成员在进入内阁议事堂的路上就已经在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在讨论着了。
12个陪审员组成的陪审团,其中有三个是男性,其余九个是女性。
强奸案件摆明就是性别对立的胜负场合。
他们刚刚坐下来,三名男性陪审员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们三个已经认定,被告是无罪的,其余的你们可以讨论,我们的立场不会改变,就算这个案件审到2046那年,我们也不会动摇内心的信仰。我们不认为那个男人有罪,在他的观念里,那就是一夜情;那个女孩似乎当成是一种交易。
女性陪审员当然就不甘示弱,与他们进行辩论。
“首先,到底是不是她主动索求的金钱也不得而知,说不定是被告强行塞给她,找个借口使自己脱罪罢了。”
“我相信你没有失忆,在盘问那个女孩的时候,她已经亲口承认,在第二天,她向他索要回家的费用——8000美金。”
“怎么了?索要8000美金又能代表什么?难道就可以合法与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女性发生关系?女人不是商品,请你不要轻易物化女性。他强奸了她是一回事,她找他要钱也是另外一回事,两件事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女孩被人强奸了,第一时间不是跑去报警,而是找那个人要钱?逻辑不对吧。”
“等等,或许我们应该留意到,她身上真的一点伤痕都没有。强奸的说法还真的站不住脚。”
“那当然,你与你的妻子做爱会有伤痕吗?当然,你们有奇怪的嗜好不算。”
“在辩方提供的消费文件里,的确显示当晚的酒水消费全部是被告所垫付的,也有证人可以证明,是那个女孩主动要求请喝酒。”
“说不定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因素。”
“她不是处女。她对性行为看来并非那么拘谨。”
“我觉得你们对女性有很大的成见。”
“我们只是在讨论案件最后的走向。”
“要是那个家伙被判无罪释放,在追随《案例法》的司法制度中,人人都学习这一套,骗女人发生关系,丢下一笔钱就可以免受法律的制裁。这样的一个世界并不完全吧?对女性的伤害很大。”
“伤害很大?我倒不觉得,那个女孩还拿了2000美金呢。她要是觉得对方强奸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拿走那一笔钱?当她拿走了就觉得默许了,只是后来发现钱少了,才要闹大。”
“噢,十分有趣!真的很滑稽!你是这样认为的,对吗?你非要贬低女性价值对吗?”
“好吧……我完全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的确只告诉了我们这样的一个信息。”
“她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孩子会穿低胸装、抹口红、涂眼影、蹭酒喝,还随身携带安全套?你对孩子的概念似乎很模糊。”
“我要守护软弱的女性!那是一个弱势群体!”
“我与你高度一致!不过我要守护的是好好上课的孩子,而不是浪迹酒吧的不良少女。”
“就因为去了酒吧,你们对女性就有那么大的恶意?”
“由始至终都是你在挑起性别对立!”
三个男人与九个女人忍不住再次吵了起来,他们的代表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站立在窗口位置,等待时间过去,直到他们讨论出一个合理的结果为止。
“我们不能判那个男人有罪,证据实在不足,无法证明他使用暴力来逼迫女孩与其发生关系。”
“有了金钱交易,我们更不能轻率定义犯罪的去向。”
“难道你们真的要把这个案件视为普通交易?”
“没错。”
11个人表达了相同的意见。
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女人还没有同意。
其余的人都在安慰她:我们不认为被告有罪,但是不代表赞成他与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是合法的。在赔偿的问题上,他仍然要负责。
“也对,反正在一夜情过后,她第一时间索要的就是钱。”
“你们都决定好了是吧?”
法庭里的氛围异常严肃。
米歇尔·朱丽娅:陪审团,请问是否有了结果?
其中一名陪审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极不情愿地念着:法官大人,我们经过商议,一致裁定,被告强奸罪名不成立;但是与未成年少女发生性行为罪名成立。
米歇尔·朱丽娅:本席现在正式宣判,被告人奥特·格雷夫被起诉强奸,罪名不成立;但是与未成年少女发生性行为罪名成立。由于本案件的因素过多,本席将会慎重考虑量刑的问题。不过被告需要补偿受害人在经济上的损失。案件的审讯结束,到此为止。
辛波斯卡弗碰了碰珍妮特的肩膀:你看那个女孩笑得多开心。
珍妮特也很有默契那样回应:有赔偿拿当然开心,当初不也是为了钱,要是钱给够了,这个案件根本就不用审讯。
辛波斯卡弗转过身看了一眼黑泽明,两人的眼神很友善,不过暗藏了战争的怒火。
两人中午去了书店购买书籍,他要了几本德国的室内设计的杂志,她则拿了几本介绍古典音乐的意大利杂志,随后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
“你的姨妈呢?怎么没见着。”他带有挑衅的语气问着。
她摇了摇头:“哦,她失约了。你的维也纳画家呢?他不是很落魄吗?他人去了哪里?”
他摊开手:你的都失约了,我的当然也不例外。
她点了点头,埋头喝咖啡,轻描淡写说了句:也对。
“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今天在法庭的事情?”他问着。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不先解释一下。”她好奇地问着:“为什么你出现在法庭上呢?”
“我在律政司的案件分类里看到了你的名字,知道你正在为一宗强奸案辩护。然而你却从来没有告诉我。”
她假装无辜:你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你在律政司工作,还有什么案件能瞒得了你呢。对吧?
“要不是我在岚伽俐的办公室里无意中发现了文件,我看我还被蒙在鼓里。”
“不会的,我肯定会告诉你,胜利的喜悦怎么会不与你分享呢?”
他突然变得无奈起来,只能要了个小型的蛋糕,当作午餐。
“我赢了官司,你不替我高兴?”
他的手无处安放,提出了问题:我想问你,你在做结案陈词的时候,对男人的看法与感受,是不是在对我说的?
“你真聪明,我的确在指桑骂槐,你意识到了对吧?说明你在对号入座。”
他显然已处于弱势:给点面子可行?
她耍赖:反正他们又听不懂我的弦外之音,你不必担心。
“那我得谢谢你哦。”
“不用客气。对了,你那个案件很快结案陈词了吧?”
“明天。”他的嘴角沾了奶油,白色的那种。
“在明天来临之前,我想给你一些奖励。”
他忧心忡忡表示:我怕我力不从心。
“这不用担心,我会去看你表演的。”
“哦,我想问,你真的做好了准备?”
“关于什么?”
“为人母亲。”
“噢,那当然。我早就准备好,你呢?”
“我想,我也没有问题。不知道上帝会不会赐予我们礼物呢?”
“当然会,孩子就是上帝送给夫妻的礼物。”
“要是孩子出生了,我们是不是让他入教会呢?”
“噢,我觉得犹太教比较适合他。”她差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呢?”他皱着眉头问着。
“你不喜欢犹太教啊?还有基督教、天主教呢。”
“那就天主教徒吧。我相信他会非常喜欢。”
“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