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三回 小戴突然被收监 初次谈判很艰难

欧阳芳閠正在打菜，就接了个电话，突然呆若木鸡，继而放声大哭！

我们都愣住了，我和小苏不约而同地问她怎么了？她大放哀声，并不回答！

过了好一会，欧阳芳閠才平静些，抽泣着说：“我老公小戴突然被警察抓走了，而且立刻开庭，判了十个月实刑！明天我要请一天假去看他，呜呜呜......”

我们都愣住了，袁大姐问：“不是上回开庭，说没事了吗？怎么突然就判实刑了？”

欧阳芳閠说：“应该还是扫黑除恶那件案子吧，之前定的是强迫交易罪，但被辩护律师推翻了，因为证据不足！原告与我们常总订有协议的，还有见证人，双方你情我愿交易，不存在强迫交易。而这次突然开庭，连辩护律师都没通知，直接宣判！”

我问：“那案子的主角，你老公的老大常总判了多久？”

欧阳芳閠说：“判了十四个月，但他患有癌症，保外就医了。”

恰好袁校长走了进来，看见欧阳芳閠流泪，劝慰说：“没事的，总共就判了十个月，之前监视居住的时间还减掉，很快就出来了。”

欧阳芳閠说：“可常总一点事没有，凭什么我家老公坐牢？”

袁校长说：“常总身体不好，有医院证明的，符合保外就医条件。”

欧阳芳閠追问：“明明上次律师辩护，检方被问得哑口无言，我们都以为没事了，想不到法院突然行动，我看这是政治案件。”

袁校长一听这话，转身就走了，没有搭话。

我说：“欧阳芳閠，不能这么说，法院现在断案是终身负责制，不敢办冤假错案的！法官敢这么判，必定是有确凿证据，就比如你们老大常总，他的发家史不大光彩，本地人都知道，怎会一点犯法的事没有做过？”

欧阳芳閠不啃声了，我也就走回办公室喝茶。

忽然发现微信有人加我好友，一看是中介大亮，就点了同意。

大亮先发了个笑脸，然后向我诉苦：“庄主任，你表哥杨祥脾气很大呀，不停地抱怨我！怪我没弄清楚房产证是夏女士的名字，怪我没有帮他砍价，怪我向着卖家说话，先要他给定金，说我是‘野鸡中介’......”

我笑道：“大亮你知足吧，听说房子买成功了，你得六千块中介费呢！现在央媒发声定调，住建部给出明确‘回应’，房产中介可能‘全面取消’呢！”

大亮紧张地问：“真的假的？”

我调侃他说：“无论是买房业务，还是租房业务，都离不开房产中介。房产中介在最顶峰时从业人员有200万人，但随着近两年国家整顿房地产市场，仅今年的深圳二手房市场就有超500多家门店关停，数千从业人员转行。

为什么呢？房产中介大多像王婆，竭尽全力撮合交易，在买方面前说房子多么多么好，要涨价；在卖方面前说买方如何如何有实力有诚意，想成交就让点价。简单说，有点像王婆撮合西门庆与潘金莲......”

大亮说：“我知道你挖苦我，我也知道不少人对房产中介印象不好。根据一份问卷调查报告显示，收到了1.87万份问卷中，有超过1.7万人表示‘对房产中介没有好感’。还有高达94.3%的人建议‘禁止中介’或‘取缔中介’。很多人虽然在购房或租房业务上离不开中介，但是对中介的印象却是相当不好的，甚至还有人希望，互联网企业能成立网上房产公司，这样信息才能更加透明公开。

但我是个老实中介，根本不是你说的王婆......”

我笑道：“你老实是老实，就是有点拎不清。我表哥给你中介费，你理应向着他说话，可你总帮卖家说话......

不过你不是那种无药可救的中介，那一类中介的套路我也懂得！第一，房产中介喜欢出虚假房源信息来忽悠消费者。一些人看到房产中介挂的低价房源，就去询问情况。其实，房产中介手里面根本没有这样的房源，主要目的是吸引客户们的眼球，等把你的吸引过来了，他们又会以原来房源已经出售为由，并向你另外再推荐一套价格或租金更高的房子。对此，客户们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第二，签订阴阳合同。众所周知，买房子是要签合同的，不过中介会告诉买卖双方，如果想少交一些税费的话，就可以订两份合同，这样办理过户手续网签时，拿出一份虚假合同，把房价压得很低，这样就可以少交各种税费了。而如果遇到正式交易时，又拿出一份买卖双方商定好的合同，按更高的房价来结款。在现实中，搞阴阳合同，由于购房者的利益无法得到有效保障，最终吃亏的还是购房者。

第三，中介肆意推高房租和房价。国内二手房价、房租年年上涨，这也跟中介的推波助澜有关。因为房产中介是按照房价百分比收取佣金的，他们每年都会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打电话给房东讲可以涨房价了。有些房东本来还想低价把房子卖掉或租掉的，被中介一鼓动，就把房价和房租给提高了。这让购房者和租房者感觉房子年年都在涨价，而中介不仅佣金收入提高了，而且提高了佣金的百分比。

面对当前房产中介行业的乱象，央媒《经济日报》于今年5月份发表了《对房地产中介服务违规行为应零容忍》，其中明确提出：打击房地产中介的违法行为，有助于行业的长远发展，房地产中介机构乱象丛生，解决办法就是建立行业基础性制度和根本规则。显然，从《经济日报》的态度来看，现在并非是全面取消房产中介，而是建立相关准则来规范中介行业。

到了7月23日，住建部联合8个部门发布了相关通知，其中就有明确表示，要重点整治房地产开发，房屋买卖、住房租赁、物业服务等领域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社会关注度较高的突出问题。争取在3年左右的时间，实现市场秩序的明显好转。可以肯定，未来全面取消房产中介基本不可能，但可以在3年时间内，把房地产业带入到更加规范化发展的轨道中来。”

大亮乐了，说：“你吓唬我呢？房产中介是不会取消的，只有加强监管、规范操作。未来房产中介将会大洗牌，中小房产中介会面临破产倒闭，大型的守法的房产中介会生存下来。现在网络上也有房产交易和出租的平台，这可以让购房者或租房者获得更多的房源信息。总之，房产中介不会被终结，该行业会得到更规范的发展......”

过了两天，下午我在家陪葫芦娃玩，杨祥打来电话，急促地催我赶紧下楼，一起去跟房主谈，他开车马上就来接我。

我匆匆拿起香烟和打火机，叮嘱老婆看着孩子，赶紧下楼。

我刚走到我们小区门口，杨祥的汽车迎面而来，一个急刹车，然后倒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我面前。

我刚走到车前，车门已经开了，杨祥催我说：“快上车，抓紧时间！”

我钻进汽车，笑道：“你车技真好，刚才像是拍警匪片，哈哈。什么时候得空，教教杨婷婷开车？”

杨祥边开汽车边说：“没问题，我这车也旧了，等把我父亲安顿好就换车！这车就送给你老婆当教练车，包教包会，不但送车还送大半年的保险......”

我说：“我老婆真的学会开车了，我们就问你买下来吧，就怕我老婆好高骛远，要买新车。”

杨祥说：“说正事吧，中介大亮把房主周老板的微信推荐给我，这两天聊了几回。初步了解，周老板是本地乡镇人，在上海做钢贸生意做得不错，夫妻假离婚是为了在上海买房子，我要买的房子在他老婆夏女士名下。”

我说：“还是小心点好，毕竟你是跟夏女士交易，待会谈话，看周老板怎么说。”

一路无话，汽车停到兰花小区周老板家后门院子外面，一下车就觉得舒服。因为路边向南是绿化带，再向南是河工，河工南边就是策路河。这是本市第一大河，河边空气湿润清新，凉风习习，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杨祥对我说：“我拿定主意了，就买这房子！”我说：“待会你先别表现出肯定要买，看卖家怎么说。”

刚好大亮骑着电动车迎面而来，头戴安全帽，笑呵呵地说：“进去吧，周老板刚和我通过电话，在家等呢。”

我们依旧从后门进去，穿过一个房间就是客厅，周老板坐着，个头不小，板寸头，人很精神，坐姿笔挺，看上去像当过兵。

周老板见我们进来，拿起桌上的细支烟分了一圈，我不习惯抽细支，接过来没点。

周老板对杨祥说：“小兄弟，我敬重你是个孝子，所以我这房子一直没跟别人谈！”

杨祥说：“谢谢周老板，我也是个正轨单位的中层，不是社会混混。我自己有三居室，就是楼层高点，这次买房是为了照顾我84岁可怜的父亲......”说着杨祥的眼圈红了。

我接过话茬，把杨桂才老人被外孙女骗走四十万卖房款，再赶出家门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周老板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周老板说：“我很同情你们，我卖房子，家里的东西一样不动，但有一个条件，必须先全部付款再过户。”

杨祥说：“你在上海发展，上海怎么交易二手房我不清楚，但我们碧水市，没有先全付房款再过户的说法！中介大亮在这里，不信你可以问他。”没想到大亮这个鬼，竟然不吱声！

周老板说：“我问过我开中介的朋友了，他说完全可以付清房款再过户，除非你不信任我。”

谈话陷入僵局，我掏出中华烟分了一圈，说：“周老板，要不这样吧，彼此都是初次见面，要互相信任很难。我听说专门过户的行政中心，有个托管机构，买家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然后把余款交给托管机构，过户完成后，托管机构直接打款给卖家。”

中介大亮冒出一句：“托管中心好像要收费的。”

我耐心地说：“你要去行政中心问清楚，托管到底收不收费？还有，卖家到底几套房子？这关系到过户的税率。”

周老板一听，主动站起来，走进房间，拿来一个档案袋，倒出几本房产证、土地证。随后，周老板把自己和老婆的身份证摆在一起，对杨祥说：“也请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们都拍个照。” 杨祥照办了。

大亮说：“明天我去问下，托管到底收不收费？”

杨祥又急了，说：“你早干什么去了？之前我就催你，夏女士难得从上海回来一趟，需要办什么手续，你提前办好，然后把协议拟好，她一回来我们就签字交易！你前天要我把户口本信息更新一下，我立刻就去办了，周老板的妻子作为卖家，户口本要不要更新？”

周老板说：“应该要的吧？我妻子在上海带孩子呢，一子一女上学。我打个电话给派出所的熟人，看能不能我拿妻子的户口本去更新信息。”说完他就打起了电话。

我拿起户口本看了看，辖区派出所也是张奶奶的父亲那个派出所，就走到院子里打电话，请张所长帮忙。张所长听我说完，劝我：“最好别多事，房产买卖不是小事，本人不到场不好更新户口信息，万一出了纰漏，谁承担责任？”我想想也是，就不提这事。

回到客厅，杨祥和周老板继续谈判：“老周，我这人做事喜欢快刀斩乱麻！现在焦点就是两个，一是交易方式，我看先给定金，然后余款打给托管中心，实在要收费用，我付！二是价格，你说的净得87万，我们本地买卖房屋，没有不还价的，不能你说多少就多少！你这房子确实不错，空气阳光出脚都好，但有一点不足，就是缺个房间！你把通院子的房间跟客厅打通了，通风和光照都好，但我爸搬进来没房间住了。所以我买下来还要收拾，隔一个房间给父亲住，电器也要买，起码装个空调，也得一万多......”

周老板却说：“中介说我净得87万？我跟他说的是按一万零五百一个平方，总共83.32平，应该是87万4860！”

杨祥顿时不悦了，说：“这怎么回事？大亮说的87万净得，我还没还价，居然涨价？”

大亮涨红了脸，说：“是说的83.32平方，按平方算钱。不就4000多块钱的事？大家让一步不就成交了。”

杨祥非常不高兴，黑着脸不说话。周老板许是料定了杨祥想买，只是分烟给我们抽，也不说话。

我只好出来圆场：“周老板，房主名下到底几套房产？”

周老板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给我们看，白纸黑字写着，夫妻共同的三套房子，都归妻子夏女士所有！

这下连中介大亮都傻眼了，三套房子，过户费不菲！

我沉住气，问：“周老板，三套房子产权证呢？”

周老板指指桌上一堆证件，说：“一楼这房子，是我老婆名字，二楼是房产证，是我名字，还有一套房子在上海。”

大亮立刻忙碌起来，不知他打电话给谁，咨询过户费用。

我看看杨祥还黑着脸，就说：“要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中介负责打听清楚过户费用，资金托管收不收费？然后谈房价，都谈好了，就要夏女士回来签字交易。”

周老板点点头，又分我们一支烟，我们告辞出来。

杨祥上了汽车，愤愤地说：“这个中介大亮真不是个东西！卖家名下三套房产，他都不知道？过户费多少？托管费多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收钱？”

我笑问：“你怎么找这个糊涂蛋做中介的？”

杨祥说：“之前这个人离我家不远开了家中介，我不知怎么就加了他微信，然后刚好看他发了条朋友圈，就让他带我看房子，一眼就看中了......”

我说：“表哥你没注意，这个周老板城府深呢，说话时对你察言观色！他看出你急于买房安顿父亲，就不肯让价，你的底牌被他知道了......”

杨祥急道：“我现在只想把我父亲接出养老院，安顿下来！不瞒你兄弟说，买房多个一两万我不在乎！因为我父亲把他手上六十五万全给我了，我贴不了几个钱！我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儿女双全，都见重孙女了，他住在养老院，我坐立不安......”

我说：“你也别急，买房子急不起来。其实杨叔也固执，当时搬家时，一堆没用的旧家具，干脆扔了多省事？还花8700一年，租三大间平房给他住！其实就是放不值钱的东西！”

杨祥叹息道：“我吃的苦只有兄弟你明白！从宗丽萍家搬出来那天，零零碎碎的东西竟然装了三辆车！我爸这个也要，那个也带走，不租房子，怎么放得下？搬完家，刚好他住在养老院也满两个月了，我劝他住进租来的平房，我也住过去照料他。但万万没想到，他还要再住养老院一个月，要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了才住进平房，又送给养老院2000块！”

我分支烟给他，他接过来放在方向盘旁边。我问：“那你怎么不埋怨你父亲呢？”

杨祥叹息道：“他东西全搬进出租屋后，我帮他整理，发现他一个人竟然有十几条被子！我就问他，你怎么盖得了这么多被子？他说，儿子，那是给你结婚准备的......”说完杨祥流泪了，我的眼眶也红了！

杨祥吃苦就吃在，母亲死得早，父子两个都是犟脾气，吵起架来谁都不让步，仇越结越深。

我对杨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既然你父亲跟你和好了，就要善待他，让他幸福。房子的事不用急，明天我再找洪梅老师帮你问问，有没有更好的房子？这个一楼的房子环境是不错，但是房屋是楼板结构的......”

杨祥说：“你父亲那房子也是楼板结构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房屋倒塌。我现在不惜代价，要把父亲接出养老院安置好，买房势在必行，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