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回 浴室泡澡说劳工 二伯爽约又失踪

我坐公交车回到服装店，掏出钥匙摸索着打开卷帘门。

坐在收银台后面，我感觉口渴，却没带茶杯，就端起老婆的茶杯喝了两口。

没想到很快就有顾客进来逛店，有人问起价格，我赶忙打电话给老婆。

老婆很高兴，说：“我和小琳已经往店里赶了，你先稳住客人，我们马上就到！”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顾客闲聊，她问：“你开的是夫妻店吧？老婆吃饭去了？”

我说：“是啊，我老婆是初次开服装店，请你多提宝贵意见。”

女顾客说：“衣服式样还可以吧，不过冬装进得少，买衣服都是错开季节的，秋天卖冬装，冬天卖春装。”

我笑道：“领教，还有什么好主意？”女顾客说：“现在实体店不好开，你可以让你老婆建个微信群，来你店里购物的都加进群里。然后每逢新衣服到货，就在朋友圈发圈，能拍视频更好，这样回头客才多。”

我说：“这是个好主意啊，现在实体店购物，就是靠现场体验，不然没法跟网店比价格。”女顾客说：“对呀，还可以摆一台小型缝纫机，顾客要修剪裤管啊、补订个纽扣啊，这都是吸引回头客的手段......”

我喜得连声道谢，拿手机把这几条一一记下。

突然，杨婷婷风风火火地就走了进来，跟女顾客一阵寒暄，很快谈妥了价格，女顾客买了两件衣服走！

我把记录下来的几条建议给老婆看，老婆看了喜上眉梢，突然亲了我一口！然后说：“老公好样的，你终于成熟了！小琳停车去了，待会她过来，我就跟她把这几条建议落实！对了，刚才那顾客结账时，已经加过我微信了。”我笑道：“恭喜你啊老婆，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现在店也开张了，你爸妈住不了多久也要回去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以后葫芦娃怎么带？”

杨婷婷笑吟吟地说：“这事本宫早就考虑过了，还用你说？服装店一般是中午才开始上客，早上很少有人去，我就在家里带葫芦娃，你上你的班。然后到了晌午，让小琳先去开门，我吃过饭你也下班了，我再过去换小琳回家休息。晚上人多，我和小琳都在店里照应着，只是到了傍晚，你要换我回家吃晚饭，当然晚饭都是你做。”

我想了想，说：“好吧，成交！但要补充一点，你晚上要守店，要是我有饭局，宝宝得交给你，你不能去吃饭，也不能怪我。当然，晚饭我会打包一份，带给你吃。”

杨婷婷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吧，先谈正事，今天五老都出了份子钱吧？拿来。”

我掏出那个大红包，说：“好歹也把饭钱减掉吧？”杨婷婷一把夺过去， 笑道：“不给！”

王小琳笑吟吟地走过来，说：“姐，你就分点给姐夫吧，今天第一天开张，生意不错呢！卖了好几千衣服，我们一人能分三千！”杨婷婷问：“哦？刨掉本钱，利润多少？”王小琳说：“初步估算，一人赚个大几百吧，再刨除房租水电，起码赚五百！”杨婷婷乐道：“怪不得别人说，拿死工资没意思呢！”我提醒说：“先别高兴太早，今天有张薇、欧阳芳閠她们熟人捧场买的，明天不一定有这么多营业额。”

杨婷婷瞪了我一眼，说：“乌鸦嘴，你回去看看葫芦娃，带他去洗个澡，过两天要降温了。”

我巴不得这一句，说：“那我走了啊，晚上你下班回家吃，我陪小三子吃，二伯请客。”

我刚刚骑车到路上，小三子打来电话说：“庄文，现在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去小区门口浴室泡个澡吧？”我说：“好的，正有此意。我回家带宝宝，十分钟后浴室见。”

回家后，我对岳父说：“爸，中午我打电话请你们去吃饭，怎么都不去？”

岳父说：“我最近血压犯了，又不能喝酒，就在家里照顾葫芦娃吃饭了。庄文，婷婷的服装店已经开了，我们再住一天就回去了。”我说：“爸，您回家又没什么事，不如再住一阵子？现在先请您洗个澡？”岳父说：“家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住惯了，放不下呀。这事再说吧，先去洗澡，我也想陪葫芦娃去浴室呢。”于是我们各自拿了换洗衣服、洗澡用具，一道去泡澡。

小三子已经在浴室门口等我们，抢着付了钱，还买了四个背筹，说一起擦个背！

下了浴池，葫芦娃格外兴奋，跳进水池戏水，打得水花四溅！我连忙喝止他，不要影响别的澡客。

小家伙还挺有脾气，干脆走到浴池外间的凉池，请擦背师傅擦背了！岳父不放心， 跟过去看着他，顺便也擦个背。

我和小三子泡在热水池里，我问他：“最近安徽那厂生意如何？”

小三子笑道：“好多了！大概国家也知道疫情影响大，环保没去年抓得紧了。我是开足了马力生产，工人三班倒，歇人不歇机！现在我回来了，合作伙伴‘二百斤’在那盯着呢，他做事比我果断！”

我揶揄他：“你都快成了剥削的资本家了，呵呵。”

小三子说：“我远远够不上的。自18世纪后期开始，成千上万的华人被以‘卖猪仔’的方式来到美国，参与了许多后来奠定美国繁荣的艰苦工程。这就是美国人今天抹黑中国的‘强迫劳动’！

我说：“这事我知道，18世纪末、19世纪初，美国开始走上工业化道路，而南北战争结束之后逐渐步入成熟阶段。从内战到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不到50年的时间里，美国从一个农村化的共和国升级为一个具有工业体系的城市化国家。是谁为美国这50年的‘快速发展期’奠定了基础呢？

在美国的历史书里，当然是那些代表美国政治精英的‘先贤’，和以白人群体为主的‘自由、勇敢开拓者’。但是，那些失去自由、拿着低廉报酬（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拿到报酬）为美国挖金矿、修铁路的劳工，做出的巨大贡献却几乎没有人提！

19世纪中期，美国发现金矿，包括华人在内的全世界工人涌入美国淘金。

据已故美国华裔作家张纯如在《美国华人》一书所述：1848年初，当时的加利福尼亚州刚刚发现巨大的金矿。当年2月，第一艘载着由广州驶往加州的海轮‘美国鹰’号抵达旧金山。

随着‘加州发现金矿’的消息在中国越传越广，再加上招募人员编织出天花乱坠的‘淘金成功’故事，越来越多渴望通过到海外发展来改变人生或家族的华人前往美国。1849年，来加州的华工增加到了325人。

到1850年底，抵达加州的华工直线上涨至4000名，到1851年已有25000人！‘旧金山’的名字就是那时叫出来的......”

小三子问：“美国人为什么喜欢大老远地来中国招募华人劳工呢？”

我说：“第一，因为那些白人资本家觉得黑人和来自欧洲的游民越来越难以听从他们的控制，而看到中国人能吃苦、工资要求低，又十分顺从，所以开始大量招收华人。

第二，从乾隆初期（1740年代）到后期（1790年代），仅户部统计的内地各省的人丁总额已经由1亿快速递增至3亿，到道光朝初期的1830年代也就是鸦片战争爆发前夕，理论上已经达到了4亿！

在短短100年时间内，中国人口增加了3亿，而同期国内经济结构和社会资源分配模式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所以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后，美国发现中国有大量的年轻且没有固定工作的劳动力，这成为美国人眼里的‘金矿’。

今天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是，对于接踵而至的华人，当时美国政界最初是鼓励的，甚至对招募公司在中国用各种‘遍地是黄金、生活比种地更舒适’的话术骗来更多华人劳工。美国政治精英也是默许的，因为那个扩张中的美国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

但是，从真正上了开往美国的轮船那一天，‘劳工’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苦力’！

在当时抵达金山前，华工们要在海上漂泊3个月，就像之前一些影视剧中所描述的，绝大部分人乘坐的是类似奴隶贸易时期的货船，蜷缩在甲板下层狭小的空间之内，非常容易感染疾病或因为意外死亡。

1850年一艘叫做‘蒙塔古夫人’号的船运载了450名华工，抵达美洲时候已经有300人染病死亡；1871年‘多罗瑞斯·乌加特’号突发火灾，船员把华工锁在甲板下的船舱之后弃船而去，导致500华人遇难的惨剧......

在那些北美商人的眼中，华工和茶叶、瓷器等货品没有多大区别，极少给予人道主义的考虑。在他们眼里，华工就是机器劳作的替代品，而且成本更低廉，‘强迫劳动’成为他们标准操作。”

小三子说：“当时，华人劳工被招募到美国，主要干两种工作，除了前面提到的挖金矿，另一种工作就是帮美国修铁路。

据历史记载，约有1.5万名华工参与修建了美国横贯大陆铁路，占该铁路劳动力的90%。在白人监工的皮鞭下，他们只用了7年，就修建了原计划14年才能完工的铁路！

《美国华人》一书中还记录了一个，可以印证‘被揪着辫子强迫劳动’的故事：1869年4月，一位雇用了华人劳工的老板说，他的工人每天可以铺设10英里铁轨。另一个雇用爱尔兰劳工的老板不服气，前者就表示愿以1万美元来赌个输赢；结果，华人劳工在12小时45分钟的时间内铺完了10英里多的铁轨！”

我回忆说：“19世纪70年代美国大多数铁路竣工，正赶上南北战争结束时期经济萧条，很多白人士兵成为失业大军中的成员。此时吃苦耐劳、聪明能干的华人劳工却被视为白人失业的‘替罪羊’，反华排华情绪在白人世界蔓延开来。

这些白人新移民一方面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另一方面又自由散漫，所以在当时的加州找工作很难。但他们不对自身找问题，反而产生了一个很无耻、很邪恶的念头，那就是把华人赶出去他们就自然有工作了。

于是，他们很快将矛头指向了刚刚熬出头的华工，认为华工既抢了他们的工作，也压低了工资。例如，1870年6月30日，《纽约论坛报》刊发仇视性言论，称‘中国人和黑人一样愚蠢’，不配在民主社会中生活，而‘现在要紧的不是讨论和做决定，而是付诸行动’......

自此开始，针对华人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出现，惨剧接连不断，排华逐渐成为主流趋势......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1882年3月底，美国国会通过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排华法案》就此成为第一部限制特定族群移民并禁止其成员入籍的美国法律。

直到1943年，美国国会才废除了《排华法案》。但是长期以来，华人没有获得道歉，美国政府和政治精英对此也持‘遗忘态度’......”

小三子说：“美国近年来大谈特谈‘强迫劳动’问题，真特么不要脸！长期以来是美国自己在搞‘强迫劳动’，也是包庇、纵容甚至靠‘强迫劳动’实现发展和崛起的主要国家。历史上，美国的‘强迫劳动’主要表现除了奴役华工之外，还大肆贩卖黑人奴隶及欺压印第安人。

在奴隶贸易史上，1514年至1866年间至少有3.6万个‘贩奴远征队’，累计有超过1250万非洲人被贩运到‘新大陆’，这还不包括旅途中死去的许多人。

1790年，美国有近70万名黑人奴隶。1860年，美国有超过395万名黑人奴隶，而全美自由的非洲裔美国人仅有不到49万人！美国对这段黑暗历史，却闭口不谈！”

这时，擦背的师傅下池，来喊我们去擦背。

岳父血压高，不敢久闷，已经洗好，带着葫芦娃上去休息了。

我和小三子洗完，来到休息大厅，葫芦娃小手直摇，喊我们过去坐，还说茶已经泡好了。

我找出香烟分给岳父和小三子，岳父指着播发的电视说：“好消息，快看！”

我坐在沙发椅子上，边擦身子边看，电视放着：“关键时刻，中美再通话！‘建设性’很重要，耶伦：不是中国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中国！

10月26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中方牵头人刘鹤应约与美财政部部长耶伦举行视频通话。双方就宏观经济形势、多双边领域合作进行了务实、坦诚、建设性的交流。双方认为，世界经济复苏正处于关键时刻，中美加强宏观政策沟通协调十分重要。中方表达了对美国取消加征关税和制裁、公平对待中国企业等问题的关切。双方同意继续保持沟通......

在中美元首通话精神的引领下，中美的积极互动，在增加，双方经贸领域的正常沟通，在延续。

相比上通电话强调的‘务实’，这次通话的一个词，很关键--建设性。

这次通话，中方同样是应约。双方就宏观经济形势、多双边领域合作进行了务实、坦诚、建设性的交流。

建设性，首先体现在议题。经济，是影响当下美国内政外交的核心议程。拜登政府的中产阶级外交政策，核心就是国内经济繁荣。

耶伦也说过，拜登政府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经济复苏。作为担任过美联储主席的美国首位女财政部部长，耶伦是影响美国经济决策的关键人物。在最近美国高通胀和债务问题上，她出镜率很高。就在通话前，耶伦还在劝美国民众莫慌--港口超百艘货船排队、数十万集装箱积压的供应链危机，以及由此引发的破13年纪录的通胀水平，都只是‘暂时的’。

......耶伦说过，‘不是中国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中国。’

现在，美国制造业只占美国GDP总量的10.83%，再加上供应链遭遇瓶颈、劳动力严重不足，解决这些问题，离不开中美合作。

中国美国商会2021年度调查显示，85%的受访者不打算将企业的制造或采购工序迁往中国以外的地方，近三分之二会员企业计划2021年增加在华投资。

没有哪个国家能在质量、数量、品种三方面同时满足美国需要，除了中国！”

岳父吐了口烟，说：“世界经济复苏正处于关键时刻，中美加强宏观政策沟通协调十分重要。

作为世界前两大经济体，两国经济总量超过世界三分之一，对世界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50%，中美经贸关系对两国和世界都非常重要！

中国完备的供应链，对稳定全球经济、增加供给，起到了其他国家无法替代的作用。

中美合作，保住供给，刺激需求，世界经济才能在复苏中前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表示，只有供需不匹配问题得到解决，全球通胀才能恢复到疫情暴发前的水平。

中美经济协调，紧迫且必要......”

这时小三子说：“咦，时间不早了，二伯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晚上在哪吃，也得告诉我一下呀！”

我揶揄说：“会不会赌博赌忘了？或者是赌输了，没钱请客了？”

小三子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二伯，谁知响了半天没人接！

我劝他：“算了，江湖人士，说话不算话是正常的！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和钱兴国经常喝酒的时候，二伯就和我们喝过酒。你想，钱兴国本身是个说话不靠谱的人，二伯跟他玩，爽约一次不是很正常？”

小三子“霍”地一下坐起来，说：“不行，不是吃饭的事，我得找他！二伯借了我两万呢，吃饭都不接电话，还指望他还钱？”

我怕他冲动，跟二伯打起来，只好对岳父说：“爸，宝宝就拜托你了，我陪小三子去一趟。”

出了浴室，我问小三子去哪？小三子说：“别骑车了，打车去找他！他固定在几处赌场、几处宾馆，我都知道的。”

小三子拦了辆出租车，不想我们坐车兜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二伯！小三子再打他手机，干脆关机了......

我看着一脸沮丧的小三子，说：“算了，明天再说吧。现在我老婆也该下班了，去我家吃个便饭。”

小三子说：“不行，中午你刚请客，我请你们吃吧。”偏巧老婆打电话给我，笑嘻嘻地说：“庄文，吃过啦？我和小琳在美食街呢！第一天开张，我们赚到钱了，庆贺一下。要不，你再来吃点？但没有买酒......”

我立刻接话说：“好的，给我点两个鸡大腿两碗扬州炒饭，还要两碗鸭血粉丝，我和小三子十分钟之内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