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教会枪击案
受了重伤,昏迷在医院的保安人员被安排在教会医院养伤。教会医院的治安不是特别的严谨,毕竟在国际公约法里,就算是战争时期也不允许攻击教会机构,教会就是一个绝对平等的场所,神圣而不可侵犯。故此,没有多少警察或者安保人员会看守教会医院,里面的伤者或者患者大部分都是教会里的人,他们虔诚、仁慈、信仰上帝,主亦会眷顾他们,不收他们的费用,任由他们在医院里养伤。
戒备森严并非教会医院的特征,因此发生了一桩悲剧。
公路枪击案的现场唯一见证者在凌晨时分被枪杀,他的头部至少中了超过6次枪击,6颗子弹还卡在他的颅骨内,枕头上满是鲜血,他的头歪到一旁,呼吸机的数据很久没有更新,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病房里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值班的护士惊慌不已,主张第一时间报警。
柏妮一大早就从被窝里被吵醒,逼着换上一套沉重的衣服,顶着天寒地冻的气温,双脚麻木般移动着。她很艰难才抵达发生枪击案的病房,看到死去的幸存者,她整个人都惊呆了。昨天医生还告诉她,他很快会苏醒,并且可以开口说话,然而还不到24小时,他就躺在病床上被枪杀。病床旁边还有他吃了一半的汉堡包,喝了一半的冷水,看来他是清醒状态被枪杀的。支援的警察很快也赶到了现场,神父手里捧着一本《圣经》目睹教会医院的病人被枪杀在病床上,他不禁大吃一惊!
“还有什么事情是人类做不出来的?主啊!求你宽恕我们的罪行!”
她不甘心,第一反应是想调查医院的闭路电视,然而教会医院的院长却声称:上帝不会允许我们监视慈爱的民众,因此整个医院都没有安装闭路电视。也就是说,现场既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监控设备,毫无追查杀手的途径。她都快要被气疯了,忍不住对着空气咒骂了一顿: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公众场所是没有安装监控设备的!你们要自由是吧?自由死亡就是最好的自由!宁愿被奴隶也不要自由!告诉检控官!别想着上诉的主意了!唯一的有效证人都已经被谋杀!被谋杀了!对着空气一顿痛骂以后,她也失去了平常的力气,变得苍白无力,失去方向,倒在地上。
此时,尸体正在被搬离。
最后她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通知他的家人来办理认领手续吧。
随后她通知了黑泽明。
黑泽明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他大受震惊。
到了夜晚,他拜访了利斯的门。
本来利斯应该去他家做访客,但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她暂时不要过来。
取消了拜访,她也就没有穿很正式的服装,在家里穿得很随意,看到他的出现,她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你找我有事啊?
他直接来了句:今天改变了主意,很抱歉。
她笑了笑:没关系,别那么见外。对了,找我有事吗?
“你对于我来找你这件事,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问着。
她不以为然的说着:我为什么要惊讶?你可不是第一次过来。
“我取消了与你的约会,你也不惊讶?”他继续问着。
“你取消肯定有原因,我真的没有必要惊讶。”她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你救回的保安人员在凌晨时分遭受枪击,连续中了6枪,枪枪致命。现在连唯一的证人都没了,可怜的家伙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去见了上帝。”
她挠着后脑勺,逗他一番:我们还是进去再谈吧。你总不可能一直跟我聊天,然后就站在门口那里吧。看着很尴尬的。
他信了,跟着她进去,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很轻松。
他再次质问: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现在遭受枪击,当场死亡。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例如难过、悲痛、绝望之类的。
“虽然我救了他,但是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因此不难过我觉得是很正常的。”她找到了一个牵强的说法。
他觉得很迷惘,抱着头坐在沙发上,显得很无助。
她安慰他:别太难过了。说不定是那些匪徒还没有死完,特意跑回来杀人灭口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你枪杀了他们,再怎么算,逃回来的匪徒也应该第一时间找你才对,要是没有你,他们怎么会团灭。保安人员只不过是一个可怜鬼,没有必要对付他。”他提出了疑点,她当场愣住了,笑容突然消失,陷入了沉思:这个……我也不太懂,查案的逻辑思维我无法带入,我帮不了你。如果你想投资哪一种股票或者期货市场,我可以帮你。他可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最奇怪的地方就在教会医院本身。他很快要苏醒,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新闻媒体,就连报纸也没有刊登这件事,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快要苏醒了呢?难道那个凶手有惊人的预测能力?懂得跑去教会医院杀人。
她不禁要打断他的发言: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查案?我知道这样说或许会令你很伤心,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对查案不感兴趣。
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笑了笑:很抱歉,我太专注这个案件了。本来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很伤心、绝望呢。现在看来,还是我想多了,你智商、情商都那么高,怎么可能会让你伤心呢。
她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突然就来劲了:要不这样吧,我对这个案件仍然有很多看法,你尝试帮我带入案件中的场面,尝试帮我推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一下子就拒绝了:我不擅长推理。
他连忙说着:没关系的,你只需要说出某种可能性就行。现在的情况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她想了想,其实也没有坏处,她就答应了。
“你还有哪些地方是想不明白的。”
“现场死了12个匪徒,旅馆里也死了2个匪徒,可是到了案件审讯结束之后,仍然还有匪徒跑出来杀人灭口。到底当时有多少匪徒呢?他们分别躲藏在哪些地方呢?那些债券的去向仍然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她眉笑颜开,顺着他的逻辑进行了一番推理:
“其实,可能公路上的枪击案没有那么复杂,整个过程就很简单。有一个珠宝行的经纪炒股票输掉了不少钱,他被迫要偿还巨额债务,然而光是他那份微薄、微不足道的薪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值得一提。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内部消息,有一批市场上非常值钱的美元迷你债券会伴随着珠宝行的押送途中送入资产银行。据说那一批迷你债券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很多人抢着要。换言之,如果搞到那些债券,他的债务就彻底不成问题。因此他策划了打劫押款车的想法,找了一批亡命之徒为其效力。他充当内奸,混在押解车里,由于他是珠宝的经纪,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路线的去向。因此很少人知道的路线图就被匪徒预先得知,埋伏在公路上,伺机行动。本来也很成功,劫匪抢走珠宝与迷你债券,他只需要假装受害者就行。然而没想到那些匪徒如此冷血无情,为了吞掉他的那一份,居然痛下杀手,连他与那些保安也一起杀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后来赶到现场,解决了一场危机。至于那些债券去了哪里,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可能只是一个途径的路人碰巧看到了那些迷你债券,那个路人刚好是懂债券,是一个专业人士,他趁混乱抢走了债券。发了一笔横财,碰巧解决了自己的债务危机。整件事大概就是如此,拿走债券的人不一定涉案,涉案的人也不一定会拿走债券;拿走债券的人不一定具有金融知识储备;具有金融知识储备的人也不一定会趁混乱拿走债券。”
他听了她的分析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他围绕在她身边,逛了一圈,故作思考:既然是这样,那个路人应该拿到债券就逃掉,可是为什么他又要跑回来杀害那个保安呢?
“可能是那个路人担心保安醒过来之后,会认得他,他担心被指控,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也很佩服的拍了拍手掌。
“我给你弄点吃的吧,我最近在学着做意大利面。”她刚要上楼,他喊住了她:还有一点说不过去。保安快要醒过来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那个路人又怎么会知道呢?况且他之所以很顺利枪杀了保安,并且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这就说明他很熟悉教会医院的逃走路线。她停靠在楼梯上,保持着沉默。
他率先打破僵局:我翻查过你在警局留下的供词。你第一次的时候声称,现场的匪徒全部被你杀死,无一幸免;但是后来又有情报传出,剩余的匪徒在旅馆里,当警察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三个匪徒已经死于枪击,倒在血泊当中。在你的口中,现场的匪徒应该只有12个才对,但是后来旅馆枪击案证实了匪徒有15个,究竟是12个匪徒还是15个呢?如果12个匪徒是正确的,那么多出来的三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三个如果不是匪徒,为什么会遭遇枪击呢?他们的死究竟隐藏了哪些事实呢?
“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可能是我当时太过于紧张,没有看清楚。”
“你当时很紧张?如果真的那么紧张,你还能开枪打他们,并且枪枪致命?”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案件。开枪之后的日子,你觉得我好受吗?我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呢!”
他往楼梯那个方向走上去,拉着她的手:我只是觉得……我几乎与真相插肩而过。
“真相不重要。”她简单的说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再也没有讨论案件的内容,而是在开放式厨房里煮意大利面,弄了点红酒,煎了点牛肉,一起共度欢乐时光。他们都喝了不少的酒,两人都醉醺醺的,他不想离开,于是与她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安然入睡。
然而他没有完全入睡,他不禁静静观察着入睡中的她,心里产生了疑惑。
你永远也分不清睡在你身旁的那个人,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太阳还没出来,他就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拿好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利斯的公寓。他对附近的路线并不是那么的熟悉,在马路上他左顾右盼,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坐计程车离开。在右侧的窗台上,她正在偷偷观察着他,直到看到他离开,她这才回到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一切都只觉得很茫然。突然她一个激灵,一个动作从床上翻了下来,从枕头的枕套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美元债券。现场丢失的迷你债券此时此刻就躺在她的枕头套里。她手持债券,坐在电脑前,登入了债券交易网站,此时她才发现,所有交易非法债券的经纪人都被警察逮捕了,罪名是非法交易,商业调查科才有权利起诉非法交易债券等罪名,现在联邦警察插了一脚进来,显然不是为了逮捕非法交易,而是引诱债券交易的卖家出来。她看着手里的迷你债券,看来这几年是无法交易的了。她重新把迷你债券塞回枕头套里,当作没事发生。她就如往常那样,打开外汇市场的交易网站,她发现日元已经大幅升值,她之前亏损的那些已经赢了回来,额外还赚了200多万美元。她关掉电脑,到了楼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站在窗台上,对着对面的高楼大厦干杯。在光线并不强烈的环境下,她的半边脸陷入了阴影部分……
最后一道光线也逐渐消失在空中……
他回到家,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他身上还有她的气味,然而他却已经懒得掩饰。
他坐在餐桌前,喝了一口冰水,妻子此时突然回来了,她匆匆忙忙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已经做好的巧克力酱面包,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两个盘子里放了四块面包,她端到他的面前,还忙着去准备牛奶与咖啡。整个过程也就15分钟不到,他的肚子感觉不到饥饿,但为了掩饰内心的迷茫,他还是拿了一块面包咬了一口,味同嚼蜡,他的舌头已经感觉不到巧克力酱的香甜,估计是大脑在想事情的缘故吧。
她捋起秀发,赶紧喝了一口冻咖啡,念叨着:你的女儿最近很顽皮,在学校与别的小朋友打架,下个星期要见监护人。
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口说着:小朋友打架很平常,见监护人也很平常,你去应酬一下他吧。他说完喝了一口牛奶,皱着眉头说着: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听清楚了,你女儿在学校打人!是打人!
他没有理会她强调的问题,而是问着:你有没有试过帮一个当事人脱罪,后面才发现他其实是真的有罪呢?
她被他带进去了,顿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很多次。
他倒也不意外:你是如何应对的呢?
“准确来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罪的,但是我仍然选择为他辩护。每次都这样,唯一例外。”
“也就是说,你选择了埋没良心?”
“你不能这么说。”她不禁笑了笑:这些是我们的工作,没有一个人会懂我们的感受。但是如果你自己身为律师也不能明白这种事情,我只能说,你太无情。
“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他问着。
“现在不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帮一个人辩护是会经过慎重的考虑,而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就轻率的接一个案件。”
“对啊,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好奇的问着。
“不要问我,我不想告诉你。”她的表情竟然还有些羞涩。
“你告诉我吧,你要是告诉我,监护人那里我替你去。”
“跟你结婚之后……”她说完后就脸红了。
他真的意想不到,有点高兴,但又多了几分惆怅,随后是犹豫、难过。45秒之后,他径直走过去,一下子就搂住了她,带有几分愧疚的声音:很抱歉,我不应该跟你谈条件。
“噢!亲爱的,千万别感到难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是你的女儿太暴力了!”
“放心吧,我会教导她的。”
在教会医院发生的枪击案目前已经进入到调查阶段,大量的人力物力抽调到医院附近展开了铺天盖地的调查。盘问出没在附近的可疑人物。其实普通的枪击案是花费不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但是这一次枪击案发生的地方在教会医院的范围里,在宗教场所犯罪简直就是侵犯了神圣的意志,这绝不可原谅。
此时此刻的利斯正在家里密切关注着教会枪击案的消息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