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大棒老儿

又三年后，1928年春。

四川境内的通江地区，出现了着装五花八门的武装队伍，设卡、收税，声称这地盘属于他们管辖了。

此现象自然会传到四川巴中军阀郑启和那里。这是什么队伍，竟敢夺我的地盘？报告说，他们自称是王三春的队伍。原来，王三春似乎在山中待囚烦了，触角伸出了大巴山，伸向了四川境内的通江地区。他要扩大地盘。

王三春？何许人？没听说过不要紧，郑启和这下子将认识王三春乃何许人了。

“有多少人马？”

“大约来了二百多人。”

“派一个营去摸摸他的底，格老子的，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屎）！”

军阀部队开到通江河边，王的暗哨早已发现，火速传递消息，消失得无影无踪。郑的军队查访了几天无果，只向百姓打探得一些情报，收兵返回。

郑问：“什么来头？”

回答：“是大巴山的山贼，头目名叫王三春，具说也是我们四川人。”

“跑啦？”

“跑了。”

“派一个连驻防通江。”

三个月后，山贼人马杀了个回马枪。一个排的山贼兵在黎明时分突然袭击郑的驻防连。驻防连立即进行了全面还击，王的兵抵敌不住，迅速撤退。驻防连见只有三几十个匪兵，想收全功，跟进追击。不过离城八里地，来到一沟里。不料两面山上呐喊声起，约四百匪兵直扑沟底。一场拼杀，驻防连只逃脱了连长在内的五人。

“格老子的，这还了得？”郑启和大怒，“全师出动，去巴山追剿狗日的！”

郑启和亲自挥军，并派出便衣侦察小队先行。

巍巍大巴山哟，广义的大巴山脉指的是位于中国西部，陕西、四川、湖北三省交界地区山地的总称。 东西绵延500多公里，故称千里巴山。简称巴山。 同时也是嘉陵江和汉江的分水岭，四川盆地和汉中盆地的地理界线。有峰丛、地下河、槽谷、暗河等。等。还有古冰川遗迹。河谷深切，山谷高差800——1200 米，只有重庆城口、四川万源等少数小型山间盆地。

狭义的大巴山在汉江支流河谷以东，四川、陕西、湖北三省边境。为汉江与嘉陵江的分水岭，海拔1300——2000米。由米仓山、大巴山、大神农架、武当山、荆山等组成。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北临汉水，南近长江、东介汉水与大洪山相望，西介嘉陵江与摩天岭相对，东北、东南和西南分别与南阳盆地、江汉平原和成都平原相接。东西长约560千米，南北宽约140千米。山脊海拔一般2000米左右。西段米仓山横亘于陕西、四川接壤地带，为汉水与嘉陵江分水岭，海拔1300——2000米， 主峰光雾山海拔2507米。多峰丛、溶洞、林、矿资源很丰富。有红桦、红杉、冷杉等茂密原始林。林中有多种珍贵动物。

这么浩瀚的山林，寻迹王三春巢穴并非易事。郑启和及军队自然也是首次涉足，打仗的意识中还带着探险的兴奋。郑启和因此爱随前队行进。

在一个小山坪，五六只动物见了人类，似未见过世面，天真无邪，无动于衷。哇！这是么子动物哇，一身白毛，似鹿又不像。有人端枪欲射。郑启和倒有点见识，喜言于色阻止说：“没见识。别打，这动物大概叫白獐，是吉祥物，说明我们这次行动平安无事。”

又一处山坡森林，树枝摇曳，叽叽喳喳，哇！这大家虽然未见过，但猜得出来，是金丝猴！好好玩儿舍，这次进山长见识了，见世面了。

几经辗转搜捕，历经半月，在一个中午，终于确定了王三春的巢穴，在米仓山深处的主峰光雾山麓一处谷地。全师快速奔袭。郑启和下令道：“给我活捉鬼儿子，看看他到底长什么球样子！”

扑至谷地，却见王三春的大本营空无一人。但营房安然无恙。原来王三春早一步得潜出哨报告，自知势单力薄，已经撤出，只好率部向陕西境内深处撤退，重新安营扎寨。他懂得一般情况下，四川兵是不会进入陕西管闲事的。

郑启和派兵查访，得确切情报，王匪逃往陕西远处，说：“害得老子白跑一趟，还不知长的是光脸麻子，狗日的怕是再也不敢来骚扰我了，果然平安无事，回军！”

翌年春，王三春公开攻打南边川陕交界的陕西镇巴县所属的渔渡坝区公所。区长王应钦那点儿小小的武装如何抵得住？投降交出步枪八支。

至此，王三春的人马已增至千人，步枪600支。机关枪5挺。

这时，另有一股土匪陈德山，盘踞于百里外的四川边境大山中。王三春知晓陈德山势力与他相当，不便吞并，便派使者携巨礼前往拜访联络，协议互相支援，达成一致。

再一次，王三春与陈德山二头目相约虎头崖见面，进一步牢固了关系。

此后，王三春四处出击，触及陕境内汉中宁强县、南郑县、四川万源、达州等地，涉足二十余县境。

王三春开始恶名远扬。大土匪王三春，老百姓皆称之为“王棒老儿”，大凡小孩子哭闹，只要说“王棒老儿来了！”就会吓得止住哭声。其恶名成为传说定势至今。

其实，在王三春的传说中，少见有抢夺、滥杀贫民百姓的例证。

王三春在四川发展的不行，便图谋在陕西发展。

夕阳下，一丘陵山包上，王三春与随从正在触景生情，憧景着将来，说：

“南郑这地方好，土地肥，人口多。现在我们还不算站稳了脚跟，还是小心点好。”

王三春虑之不错。两个月后，就有陕西军队来驱赶他王三春，那是陕西军阀孙蔚茹的军队。接火不到半个小时，王三春深感不是对手，只有撤，撒丫子就向南跑，跑至偏远的镇巴县落脚。却又遭四川军阀刘存厚派部属廖雨辰攻打。王见廖兵势大，主动让开。

1930年，廖雨辰被冯玉祥打垮，与王三春结盟的土匪陈德三被国民革命军第十七路军招安，驻防镇巴。

“格老子的，”王三春不服，“他小子算老几？”

一个漫天飞雪的白天，大雪把城里人都下得呆在屋里。这时千余人手持大刀、步枪，机关枪开路，杀入镇巴县城。陈德三的外围将士抵敌不住，溃退回城，敌兵直杀陈德三所住县府。卫兵来不及抵抗，只好投降，陈德三被擒，一头目道：“识相的卷起铺盖走人，念在你曾与我们结盟，不杀你！”

“不用说你们是王三春的兵吧？够狠！翻脸不认人，我认了，我们让给你们！”

所谓镇巴县城，比不上平川一个大村子。时也命也，王三春不满足又如何？独霸镇巴的王三春，此刻易主坐在县府交椅上，身边卫兵簇拥，盘算着，野心膨胀着。他早已不是毛头小子，有着政治头脑。事实上从当年向四川通江扩充地盘那时就有了政治头脑。现在，他召集部属头目们开会议事。

“从现在起，我们自设税局自行征税，同时设铜元局自造货币。在军事上，大力扩展势力，存积粮草，补充武器弹药！诸位以为如何？”

“要球得，好得很！”掌声哗啦。

在这国民党执政的时代，蒋介石虽为一国总统，实则四分五裂，并无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各地军阀自成体统，自私自利，混乱、割据成常态。蒋介石视工农奋起的红军为眼中钉，何曾以振兴中华民族根本为己任？

王三春练政治、经济、军事内功也不过三年。1932年4月，赵寿山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七路军旅长兼西乡警备司令时，派员赴镇巴招安，答应了王三春的要求：受招不受编，归顺国民政府，但保持部队的独立性，不属于任何军队的番号。受招不受降，受调不受编，受遣不受散，这一点符合王三春的性格。被委任为川陕边游击司令，仍驻防镇巴。

此时，王三春已有四个团的编制，麾下4000多人，独啸大巴山，达到了鼎盛时期，被官场称为巴山王。而老百姓多受大土匪恶名影响，事先找好藏身点，称为“躲棒老儿”。

国民党政府收编的土匪武装，摇身变正统，实则本性依然，形变质未变。国民党政府之所以不问出处，不讲究脱胎换骨，实因一丘之貉，官匪一家，非为国为民也，为镇压大众百姓而已。

在王三春扩充的实力中，有一个人显示出与众不同，或许，他是故意想引起王三春的注意？因为，他不去招兵处，而是指名道姓要找王司令，要当官。

他被特殊对待，单独带去厅堂见王三春。

两边班排而立，巴山王端坐中央，见来人也没什么特别处。发问道：“什么来路？”来者鞠一躬，道：“陈德三的参谋长，良禽择木而栖，来投巴山王，干大事业！”

“叫啥名字？”

“陈仁三。”

“格老子个，好！你有啥本事，指明要当官？”

“文懂带兵，武嘛，准头不算差。请把我自带的匣子枪还给我一试！”

“格老子的，你莫不是不怀好意？”

“你们有防人之心甚好，但似乎没道理吧？”

王三春说：“把枪给他！”心道，老子还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呢！

陈仁三接过匣子枪，还未看清动作，甩手啪地一声，说：“请去看看大门外柱子上的关公雕像，是不是打中了屁眼处？”

“哈哈哈！”

验枪的人返身说：“神了，就是屁眼！”

王三春大喜：“看你谈吐不凡，枪法又好，外侄打灯笼——照旧（舅）当我的参谋长！”

陈仁三说“司令若喜欢这支枪，奉送给您！”

众大喜。

陈仁三，乃我共产党红军地下党，为收编与改造王三春民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