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谁为他们辩护> 章节目录> 019 会计师的死亡时刻
019 会计师的死亡时刻
一桌子的食物摆在他眼前,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胃口,在食物面前吸烟,他的烟瘾突然变得很大,一根香烟接着一根。她坐在他对面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寻常现象,很有滋味地吃着。他又吸完一根香烟,烟草可是好东西,可以帮他缓解巨大的压力。
“明天就要结案陈词了。”他手指里夹着香烟,在空中停顿了好几秒,眯着眼睛。
“是的。我都不记得这个案件究竟拖了多久。只不过是一宗普通的起诉案件却弄了那么长时间。”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他,可是他却只顾着手里的香烟,临时找了个不像烟灰缸的物品放置烟灰,他好奇地问着:奇怪了,家里的烟灰缸都跑去哪里了。
“你说过要戒烟,但是说过就算了,你压根就不记得。烟灰缸还是你自己扔掉的。”她很不愉快地说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赶紧坐直了身子,但是没有想过要扔掉手里的香烟,也不打算灭掉火苗,手指往稍微倾斜的方向撓了发痒的脑门,龇牙咧嘴地说着:是我不好,说过的诺言没有做到。其实我不应该随便答应你,戒烟其实很难做到,尤其是当你有烦恼的时候,香烟可能就是你最好的伙伴了。
她假装不在乎,疯狂往意大利面上加了些肉肠的配料:你当初要戒烟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你女儿。她已经在成长,你说过不想让她学会吸烟,否则你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他连忙灭掉手里的香烟: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那么直白。
她终于笑了笑,打量着他:你还不准备结案陈词?明天就要上法庭了。难道你想输掉这场官司?
他刚刚啃完手里的鸡翅,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热腾腾的咖啡,叹息着:算了,我不想写预稿。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最有势力的那一个永远也能置身之外,要告倒最没有权力那个肯定没有问题,可是意义何在呢?无法清除毒素,就会感染其他的细胞,我们可以做的,也就是清除患有毒素的细胞,毒素本身我们压根就消灭不了。在一个充满资本的世界里,要与毒素为敌,实在是不可能。
她也觉得特别没意思,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叹息着:刚才阿瑟来找过我,跟你说的差不多是同一码事,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好人让她做了,好话让她说尽,她可是正面形象。”他苦笑着。
她安慰他:你也别抱怨了,都跟你说了,别跟皇家检控署合作,你非是不听呢。
他不慌不忙地说着:这个世界需要一个英雄,亲爱的。
她反驳道:没错,的确需要英雄,然而你却不是英雄。
他摇了摇头:你永远都不会懂,做英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意义深长。
她无奈摊开手:看来我真的不懂男人的世界。
这一刻她已经在收拾餐桌上的餐具,不经意地问着:对了,你昨晚去了哪里。
这可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他本来想着暂时不提这件事,但是她却突然问到,他比较直接,也懒得隐瞒,干脆就回答她得了。
“那晚我去找柏妮,我很失意,她刚好药瘾发作,我们就纠缠在一起,在床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关系。尽管看上去很荒谬,但是在那一刻我们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是一种精神催化剂所导致的结果。”
他刚刚说完,她手里的餐具就没控制好,一下子全掉落在地板上,她惊慌失措地说着:很抱歉,我真的不小心的。她蹲下去去捡破碎的餐具,玻璃制品,本来就是碎块,她在捡的时候已经被碎片给刺破了手指,鲜血肉眼可见,但是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似的,继续在捡起地上的玻璃碎块。他看到了,连忙走过去帮忙捡,很快他注意到她手里在冒血,她却没有感觉。他抓着她的手,想帮她治疗手上的伤口,他刚拿出创可贴,此时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吸入他的皮肤表面;第二滴眼泪随之而来,他这才意识到她在哭泣,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她分明在哭泣。他拼命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应,他想拥抱她,她突然很粗暴地推开他,跑了出去,他坚决地追了出去。她很伤心很绝望在街上游走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她觉得累了,忍不住蹲在街上哭泣着。要知道她在家里的穿着就一条很短的裙子,蹲在地上就显得很暴露了。他默默站在她身旁,摘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她独自哀愁,独自伤心。
两人就这样在街上僵持了将近两个小时,后面他们一起回家了。
她回到家还是一言不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明白自己出轨了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她一直不说话,他很难做。
他开口问着:你到底是否决定要原谅我?
她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异常的哀伤。
他向她表明心意:我跟她是属于一场误会,我们没有感情的,除了快感,别的没有。我们已经说好了,当是一场误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很绝望地喊着:但是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果然,他的解释还是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他只好说着:如果你无法接受我犯下的错误,我们还是……
“我可以原谅你。”她突然说着:不过有一个条件。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真的太好了,我多担心你不肯原谅我呢。
她重复道:我说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他爽快地说着,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你以后不准见柏妮,除非是公事,否则不允许见面。做得到,我就可以原谅你。”她的态度很坚决。
他显得异常艰难,尝试着解释:可是……她毒瘾还没完全戒除,我不能不管她,那样显得我很自私。
她很同意他的说法:没错,你不管她的确很很自私,可是只要你一去见她,我立马单方面申请离婚,起诉你在履行婚姻义务期间与其他女性有出轨行为,我可以分掉你一半的财产,还有你女儿的抚养权。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百口莫辩,很为难也很痛苦,咬着嘴唇说: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
这回轮到她恶狠狠指着他的鼻子说着:你给我听着,如果让我发现你还私底下见她,我们的离婚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黑泽明心里当然清楚不能在表面上违抗她的意思,不过在暗地里她不就不知道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哪怕是婚姻他也不会严肃对待,尤其是原则的问题上,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窗台上刮着一阵清风,柏妮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这一次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涌进她的体内,他身上的气味一直残留在她皮肤表层细胞,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她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晚的缠绵使她回味无穷,她很后悔在醒来的时候对他说,她毫无感觉,其实那样是不对的。尽管是一个误会,她也享受到性爱的愉悦。那天晚上她刚好药瘾发作,身体不由自主就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反应,这些反应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她没有应对的方案,刚好碰见他,那种思念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扑向他。现在想想也是挺可怕的一件事,这些药发作起来居然还有催情的作用。她慢慢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拿起药瓶,里面已经空了,她的手掌紧紧握着,突然她很愤怒把药瓶砸向墙壁上。这一次她不得不戒掉这些药瘾,每次发作的时候产生的副作用是她预想不到的,她已经无法控制这一款药带来的厄运。
她在网上找了很多戒除药瘾的方法,拒绝与外界的人联系,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忍受着成瘾药带来的煎熬,熬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忘记这些药瘾带来的快感。她坐在电脑前,紧皱着眉头,认为这些所谓的患者不可能就她一个,她寻思许久,终于决定在另外一个网站输入一个药物委员会的网址,然后找到了另外一个药物上瘾的组织,她登入了网址,浏览着这些上瘾的患者的内心感受,他们用文字的方式表达了内心的痛苦,她寻找了类似的评论,果然找到了因为药瘾发作而婚内出轨的案例。这个患者的说法是这样的:我不是沉溺于性爱不能自拔的混蛋,可是药瘾发作的时候,我总想体验不一样的性爱,寻求刺激就成了我唯一的目的,当我的妻子无法满足我的需求的时候,我就会逐渐往外寻求帮助。我很痛苦,我很绝望,乱搞男女关系不是我的初衷,但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她终于找到了一位遭遇相似的患者。如果互联网可以穿越到对方的空间,她恨不得立马钻到对面,与他共诉心中的苦闷。她关掉了网站,面对着黑漆漆一片的电脑屏幕,她不禁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缓缓张开嘴巴,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她抚摸着胸口,强行忍受着那股冲击的力度。
德里与岚伽俐联系过,他们都认为不可能让艾米莉就这样逃掉法律的制裁,她只不过是使用了一些特别的技巧就能从被控告的范围里逃脱出来,他们可以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德里在岚伽俐的指示下,决定找到福尔汽车厂的会计师,希望能找到他们出庭作证,在结案陈词开始之前,尽最后的努力,把艾米莉一起打倒。毕竟这一次如果她没事,福尔汽车厂就会趁这这件事搞上市,一旦上市了,股东的资金进入公司里,这时候想要再查公司的账目就显得异常艰难,或者说本身的意义也不大。德里调查过,福尔汽车厂总共有七个会计师,分专业与非专业级别的,前面三个是较为专业的,他找到了他们……不,准确来说,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死于非命,而且死状恐怖,德里搜寻了他们的房子,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所谓的账目其实就是一堆伪造的数据,副本倒是找到了,但是说服力不够,陪审团与法官是不会轻易接纳的。线索暂时断了,他只好继续寻找其余的四位会计师,结果另外三位不是发疯了,就是失踪了,要么就是失忆了,什么也记不清楚,他询问了半天也没有结果。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位了。
最后一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会计师,他的执业资格证都是买回来的,他所具备的专业能力很多时候只是表面上那样,其实并不其然。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份参与到公司的账目统筹中,他深知福尔汽车厂造假账的事实,他可以出庭作证,但是他不想冒险,他还想着移民去美国重新开始,艾米莉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移民去美国,从此再也不要回拉丁美洲。他这个人很简单,用钱就可以收买,不像其他的会计师,非要什么车子房子,结果把自己给搞死了。德里再次请求他考虑出庭作证的事情,他一口回绝了:我拿了她的钱,我不能出庭作证;就算我真的要对付她,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其他会计师的下场难道我还看不到?我不想跟他们那样,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德里恶狠狠地说着:难道你就这样抱着这些钱远走高飞,就算你去了美国,你的良心不会谴责你?错的事情你敢坚持,对的事情你却不敢去做?
他的眼神有些动摇,但是没有完全动摇:你所说的这些正义感,我不是没有,但是目前阶段,我选择了正义感,死神就会选择我。
“如果连你也退缩,他们就更加没指望了。”德里再一次劝他。
他眼里全是悔恨,从兜里掏出香烟,刚好点燃了打火机,他心事重重,举步维艰地说着:好吧,我答应你。
德里满心欢喜,正准备带他回警局录一份供词的时候,突然之间德里的脸上迸满了鲜血,他的脖子卡在了一把菜刀上,一名男子拿着菜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德里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腿部随即中枪,他倒在地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他的尸体则躺卧在血泊中,对方没有再使用菜刀,而是使用枪械连续开了好几枪,打爆了他的头,尽管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枪声却还在继续发出。德里拼命挣扎着就是为了逃离杀手可控制的范围里,然而他却做不到,脚受伤了,要移动起来会很麻烦,他以为他死定了。可没想到,杀手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而是蹲在地上,开始吸烟,郑重其事地宣告着:我杀了人,你找人抓我吧。说罢他把手机扔了过去,德里接过手机,先不管对方是故意的还是什么的,怎么说他也要拼一把。他真的打电话报警了,警察很快赶到现场,杀手真的就这样坐在这里等他们前来抓捕。德里的脚中枪是小事,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理想,他亲眼看到证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对于一个警察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从爱尔兰逃过来的杀手到了警局什么也不肯说,关于他的资料几乎全是空白的,想调查他也没有机会。他们对他使用了水刑,还有各种精神折磨的方法对待他,他仍然是一言不发。摩根看着案情毫无进展,只好把这个案件当作一般阶级矛盾的谋杀来处理。
德里的情况好像就严重多了,他被吓得不轻,他是新人,像这种血腥的场面他很少遇见,这一次就在他面前发生了一切。他的白衬衫还沾染着会计师的血液,那股血腥味还漂流在衣服上,他彻底傻眼了,也无暇回答同僚所提问的问题。
杀手这边受够了精神折磨,终于肯开口说话,当警察问他,为什么要杀死会计师的时候,他的回答是这样的:他造假账,欺骗了那么多人,我看不过眼,我就随意报复他。
摩根调侃道:真正的会计师就是做假账,真的他还做不了。这个不算杀人理由,老实说,这个理由很烂很逊色。
杀手看上去就像个疯子那样:我没想到要杀他,可是我一刀砍下去,竟然被他的脖子给卡住了,好家伙还能卡我的刀,我为了拔出我的刀,我只好射向他的头颅,打爆那个部位,这样我就可以拿出我的菜刀。
摩根重复了一遍:你为了拿回菜刀而打爆了他的头颅。要么你在跟我开玩笑,要么你就是在耍我。哦,对了,还有一个可能性,你是一个死变态的!
杀手放弃挣扎了,不想陪他们玩,又保持沉默,拒绝交流。
柏妮在家中看到了会计师失踪、被谋杀、遭遇各种意外死亡的新闻,其中被爆头的新闻最使她触目惊心。这些工厂里的会计师她私底下都有接触过,虽然说靠近她们是为了拿情报,但是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看到她们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心里也很难受。死亡的个例在上升,有人在做事了,开始清除对公司不利的内鬼。突然,她担心杀手会找上门,她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连忙跑去关门,没想到门外刚好被一双脚给阻挡着,她吓坏了,但是仔细一看,原来是黑泽明,刚才的那些只不过是心理作用在渲染她内心的恐惧,把恐惧的阴影部分给放大了2倍而已。
“你怎么又来了?”她虽然嘴上不高兴,但是内心还是很欣慰的,至少在这个最彷徨无助的时刻,他还是出现了。
“我们的事情,我的妻子已经知道,她有要求,我们不能再见面。”他很坦白地告知了这件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赶紧滚吧你。”她做出一副要赶他走的样子,他却很狡猾地说着:虽然明面上我不能接触你,但是暗地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也猜到了,好奇地问着:万一事情败露了,你的婚姻很有可能会迎来破裂的局面。
“我无所谓。”他摊开手,表示一切很淡定。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她这才想起来。
“会计师都阵亡了,我们毫无胜算。”
“我早就猜到结果会是如此。”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明天就是结案陈词了,你会来法院的对吗?”他问着。
她满不在乎地问着:怎么?让我看着那个混蛋被无罪释放?
“不用担心,我们至少能找到一个替罪羔羊,这样就足够了。”
“行,走着瞧,谁胜谁负还真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