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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琴中之秘
这是一只传承自庄子的逍遥自在,超越现实、极富浪漫主义色彩的曲子。传说此曲能琴动沧海,让闻者听到老龙之吟。既会为闻者展现出一副苍龙入海的雄伟画卷,又能表现琴师自比为龙,翻江蹈海天地自由的无限豪情。
夜风徐徐,百年老琴特有的温润和深沉,让本就清冷的开篇更显得浑厚苍劲。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幅夜雨淋漓波涛翻滚的画面,空中乌云密布,海上水雾升腾。水天一色中万籁俱寂,只有雨声混杂着涛声不断敲打着水面。大音希声,天地间大动之中却又大静,无际的雨幕和海面,让画面苍凉孤独,却又无比悠远。
这时云中突然传来一声龙吟,那是王轩用古琴所特有的吟猱之技表现出来的。一条苍龙缓缓穿过云层,翱翔于海天之间。落雨拍打着它的鳞片,为这清冷的天地平添了一抹活力。琴声时高时低,仿佛老龙在海天间不断翻腾,逐浪嬉戏。那画面如有实质,让众人完全陷入了琴声里,仿佛连酒店下面车水马龙的公路都安静了下来。
不久曲子迎来了一个高潮,琴声陡然加快!龙身一个猛子扎进海洋深处,翻起无尽的波涛,夜空中大雨倾盆狂风暴作,海面上翻江倒海巨浪连天。无尽的雷宵落于沧海,一条苍龙破浪而出直冲云汉,龙吟之声响彻天地!琴声到了密集处,仿佛海漫潮涌掀起千均之浪,雨暴风狂令人心胆俱寒。
一场春雨不知在何时候已经悄然而至,琴声与雨声意境相合,大家似乎还听到了远处的江涛拍岸的声音,不由产生了一种似真似幻的错觉,仿佛那龙吟声也是从窗外空中的云层里传来的。脑海中真的出现了一幕壮丽的天地奇景----苍海龙吟!
这是一首炫技型的琴曲,其中对龙吟和龙游天地的操控很考验琴师的技艺。此时众人就算再傻也听出来了,王轩绝不是他自己说的“琴技平平”那么简单!琴声开始渐渐舒缓下来,云收雨住,风平浪静,老龙玩够了,一声呼啸钻进云里消失无踪,被冲破的云层中重新露出一轮明月,月光普照在苍海上,一切归于沉寂,只有涛声依旧。
一曲奏完,王轩双手离开琴弦看向众人。大家却还沉醉在刚才的袅袅余音中,谁都没去在意那槽腹中发出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回忆着刚刚的沧海龙吟,众人震撼得许久说不话来。先前他们最多认为王轩的琴技应该不错,谁也没想到竟然高到这个程度。最后,还是窗外楼下马路上传来的掌声把他们惊醒了。琴声飘出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马路上的一些行人竟然在雨中驻足聆听了起来。接着走廊里也传来了掌声,原来同层的住户也被琴声吸引了出来,还以为是哪位大师来广东献艺了。
萧卓深深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苏锦的肩膀说道:“我终于有点明白,你为什么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死活都要跟他私奔了。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呀!”
“哪有,卓文君至少有个让司马相如一步登天的好家境,他却只能跟着我一起被追杀。”苏锦被说得满脸通红躲到了王轩身后,但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王轩这一曲弹得似乎也很享受,摸着琴弦轻轻吟唱道:“相如琴挑当垆檐,伯牙摔琴寒江边。高山流水知音少,不对知音不可弹。其实琴技不同于其它传统乐器,琴棋书画,琴也像书画那样,重意不重形,体现的是书写者的内在的气度,所以要讲知音,要听得懂看得懂的人才能明白。比起西洋音乐,难免有些曲高和寡。呵呵,真的已经好久没有抚过琴了,南海之滨,琴意相合,这支沧海龙吟,今后怕是再也弹不出今晚的感觉了。大家见笑。”
陆林抢着说道:“千万别这么说!过份的谦虚就是虚伪了。小伙子,真人不露相呀!”
王轩说道:“雕虫小技,还是让咱们来看看琴吧,刚才我听到响动,想来机关已经开了。让咱们来看看,白沙先生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窗外,酒店下方的马路边,一辆黑色轿车里。久违了的赵庆中用二指轻敲着车窗,嘴里轻哼着刚才的楼上传来的曲调,依然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好琴,好曲,便是在族中也没有这么好的琴师。这个小小的寻宝队伍,还真是人才济济呀。”
“先生,这王轩的琴技真是了不起。之前我从中原一直追到淮安,他二人辗转千里,全靠王轩智计百出才一次次的甩脱了我。此人才情纵横处无人能及,也难怪锦儿倾心于他。”众人房间的楼下一层,孙墨和那位先生也正在回味着刚才的琴音。孙墨灵犹豫的说着,似乎有些为苏锦开脱的意思。
“他那一家的传承向来如此,除了打架,什么都会一点。”先生喝了口茶说道,“这孩子很不错,跟锦儿真的很合适。说实话,我也乐见其成。可墨灵,你想过没有?这千年不开的先例,如果我开了,后人会怎么评价我?这次成全了他们,下次是不是还要成全别人?规矩这种东西,定出来就是让人遵守的。哪怕只破例一次,也跟全毁了没有区别。”
房间内,众人围着古琴,看着王轩从琴下的一个暗格中掏出了两张包得严严实实的宣纸。洛雨小心的把已经破碎了好几块的宣纸拼到了一起,一边看一边给众人解说起来。
这纸上的内容真的是关于崖山海战的,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最初的线索,竟然是来自一个外国人。明景帝年间,有农人在新会附近的乡间水边挖出了一艘古船,官府便请白沙先生去辨识。那船确实像宋元之物,他起先以为是崖山海战的战船,大为兴奋。直到在船上发现一封密信,才知道这船是海战结束之后,被一个名叫蒲寿庚的阿拉伯人派来的。
“蒲寿庚?听着像是汉名吧?这是个什么人?”
“南宋时,海上商贸异常发达。这个蒲寿庚,便是在海上丝绸之路上一手遮天的人物。蒲寿庚的父亲本是身在占婆的阿拉伯富商,后来举家迁移到了广州。到了第二代的蒲寿庚兄弟,这家人生意越做越大,而且对南宋朝廷比汉人官员还要恭顺。后来蒲寿庚被朝廷破格提举执掌泉州市舶司,从此垄断泉州香料海外贸易近30年。当时的泉州是中国最大的港口,地位相当于今天的上海,而香料也是最暴利的产业。蒲家在海上贸易中如日中天,可谓东南一霸。”
“让一个阿拉伯人掌控中国的沿海贸易?太危险了吧?”陆林问道。
洛雨点头道:“是呀。在后来宋元之战中,元军攻破杭州,这个阿拉伯人便据郡降元,不许宋军登岸,屠尽泉州城内的官兵和皇族,害得原本想落脚福建的南宋小朝廷不得不南下广东。翻了脸的奴才比敌人还狠,之后这个蒲寿庚为了讨好元军,巩固蒙元在福建的统治,尽杀南外宗室数千人,屠虐百姓数万。”
“混蛋!这条外国的白眼狼!”项昊听不下去了,恨恨骂道。
洛雨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对众人解说道:“被挖出的这艘古船,正是蒲寿庚在崖山海战结束后派过来的。为的,是寻找一件帝舰遗宝!”
“帝舰遗宝?那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
王轩在一旁皱眉道:“不对,似乎白沙先生猜测这帝舰遗宝是南宋遗失的那枚玉玺。”
洛雨点头道:“嗯,但也许白沙先生猜错了。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想,这里可能闹了一个天大的误会。你们先前在杭州不是得到线索,那挖帝陵的僧人要追着攻打南宋小朝廷的元军南下,来寻找阵石吗?蒲寿庚是东南的地头蛇,有船有人,他很可能为了巴结国师而帮这个忙。这‘帝舰遗宝’,在很大程度上更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但陈白沙不知道这些,于是这里就产生了一个误会。”
“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陈白沙都说是找玉玺了,你怎么非说不是呢?”陆林问道。
洛雨答道:“那是因为从唐朝开始,‘玺’就被称为‘宝’。每个皇帝都不只一枚玉玺,而平日里都会把玺称为宝。比如受命之宝、垂训之宝、巡狩天下之宝、制驭六师之宝……所谓‘帝舰遗宝’,很容易就会被人错误理解为帝舰上遗留下的玉玺!而且当时崖山失玺的故事已经广为人知,陈白沙大概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蒲寿庚是想找回南宋的玉玺讨好元朝。显然当时玉玺并没有找到,否则这等大事一定会记载下来。陈白沙看到这个消息非常兴奋,就开始在这上面下功夫。”
洛瑶追问道:“那后来呢?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了陈白沙与玉玺失之交臂的传说。”
“等等,这里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他还提到了一些蒲寿庚的事,觉得这个人身份有问题。”洛雨皱眉说道,“蒲寿庚的父亲蒲开宗是在南宋嘉泰年间迁移到广东的。而陈白沙根据密信中的一些隐约提到的内容猜测,这家人并不是自占婆迁移而来,而是和一场大秦发动的战争有关系。这就怪了,寻找帝舰遗宝也不用提到自己的家事呀,难道他不是在为元朝办事?”
她一边算着一边自语道:“嘉泰年间是1201到1204年,大秦应该是指罗马,1204年……”她想着想着猛一抬头道:“第四次十字军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