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红色高跟鞋

于鹏和苏鹏站在堆满杂物的楼道里敲了好长时间的门。这是宁海最早建的那一批楼，由于年久失修，楼道台阶也坑坑洼洼的，墙上被各种广告覆盖，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于鹏知道，前几年政府一直计划把这些楼拆掉，但是，这里的住户都是当年政府最老的那一批人的家属房，所以，谈了好久，拆迁款谈不成，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现在是在这层楼的顶楼，由于没有物业，楼道里堆满了杂物也没有人管。于鹏跨过杂物，趴在破烂的防盗门上，听看里面有没有动静？

由于铁门里面的那扇木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虽然屋内的人好像尽量的不发出声音，但是于鹏还是听到了脚摩擦地板的声音。

“有人在吗？我们是宁海县公安局的警察，想找您来了解一下情况。”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站在门口。

她没说话，看了一下于鹏手里的警 官 证，开了门，转身进门。

房子的格局很小，大约70平米，却隔成了两室一厅一卫，所以客厅就只放了沙发和一个小的木头茶几。由于沙发已经有点儿年份了，于鹏和苏芒坐上去的时候，沙发明显的有点儿承受不住。

苏芒赶紧站起来，他拉了一个旁边放着的漆面已经掉光的凳子坐下。

眼前的女人看着远远要比她实际的年龄要老的多。于鹏来的时候，看过了她的基本资料，户口上登记今年三十岁，未婚。但是这个头发花白，眼睛浑浊，双手一直在发抖的女人看上去像50岁。

“你叫王悦吗？”

“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苏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认识张子善吗？”

她明显的震了一下。

“不认识。”

“我希望你不要撒谎，对警察撒谎没什么好处的！”

“我说过我不认识。”

很多人撒谎，第一次由于猝不及防，回答会急促，但又想让别人相信，会再三的确认。但是，第二次撒谎的时候，因为心理上已经有了准备，他回答的时候，会更加了冷静。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次倒符合一般人的逻辑，但是第二次直接就变得声嘶力竭。只是一个人的名字，直接就让她变得歇斯底里。这样的否认，确实是没有多少说服力。

“但是据我们调查，你和张子善应该是认识的。”

眼前的女人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双手抱着头，一个劲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于鹏和苏芒赶紧过去控制住她的双手，但是她的头发已经被拽下了两缕。

她红着眼，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对着于鹏又喊又咬。虽然于鹏和苏芒是可以控制住她，但是为了避免控制的过程中伤害了她，于鹏的手还是被她咬到了。

于鹏把王悦压在沙发上。

“叫苏凌过来，让他拿一支镇定剂。”

于鹏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叫120，等120来了，他的手也废了。

这两年很多人都在吐槽，现在公共部门无论是服务质量最差，还是服务速度远远是比不上一般的私人服务。虽然这话不全是真的，但是相比较快递，这些私人控制的物流行业，政府部门的速度确实是相差太远。

苏凌没有来，但是派了法医室的小助手过来。但是由于小助理来宁海时间也不是很长，对宁海并不熟悉，所以跟在后面的还有贺鸣。等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于鹏和苏芒两个人把一个女人压在沙发上，压着的女人嘴角还挂血，眼睛通红，由于挣扎，头发上也满是汗水。

小助理拿出镇定剂，苏芒还想提醒他小心别扎到自己的时候，他已经隔着那个女人的衣服，直接把药从脖子上注射进去了。

不到两分钟，女人终于不再挣扎，身体瘫在了沙发上。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刺激他了？”

贺鸣看着于鹏手血肉模糊的样子人，忍不住的问。

“不知道，就说了一个张子善的名字，她就发疯了。”

“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半小时左右吧！”

于鹏看着被小助理包扎过的手，觉得今天真的是平白无故的遭了这血光之灾。

“那我们现在是把她送医院还是就在这儿继续问？”

“就在这儿问。她看上去不是什么精神疾病，估计是受过什么刺激，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去了医院，肯定要通知家属，万一家属来了，不让问，又得是麻烦。”

几个人说话中间，躺在沙发上的人缓缓地醒了过来。

“我和张子善没有关系。”

或许是刚才发泄过了，虽然还是不愿意承认，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冷静多了。

“王悦，张子善发生死了，我们怀疑这件事情和你有关，如果你不在这儿老实的交代清楚。”

“张子善死了？你们说他死了？”

确认了两遍，她看着于鹏他们认真的表情，确定了他们说的是事实。她反而像突然解脱，开始不停的笑。笑着笑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苏芒整个人处于一种戒备状态，生害怕这个女人在发疯。

或许是笑够了，她的脸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是怎么死的？”

于鹏觉得，这个女人不可能是凶手。虽然，张子善死亡的时候，穿着的那双红色高跟鞋是她买的。这样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女人，根本没有那种能够杀人，还能把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的能力。

“跟我们说说你和张子善的关系？”

苏芒没有回答，反问道。

“你们不是调查清楚了吗？还要问我吗？”

“你要想清楚，如果不在这儿配合我们，那么，我们只能把你请到警察局了。”

这个女人显然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对苏芒的威胁并不害怕。

于鹏抽出了一根烟，点上，递给了她。

“给我们说说吧！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说出来，或许会让你好过点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翘着腿，吐了一个烟圈。如果不是张脸太老了，这个动作看起来还是挺诱惑人的。

“从哪儿说起，时间真的是太长了。我没有杀他，但是，我真的想杀了他。”

她盯着于鹏的眼睛，恶狠狠的说。

在一个警察面前说想杀人，而且那个人还正好的死了。这话一般人听着，怎么也觉得这个女人是有杀人的动机的。但是，她越是这样说，于鹏就知道，杀人案肯定是和她没有直接联系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于鹏主动开始提问。他不指望这个女人能主动把事情讲清楚。

“认识应该是六年前吧！那时候应该死快到夏天了。具体什么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在一个酒吧认识的。我认识那儿的酒吧老板，酒吧老板就介绍我们认识了。”

“那个酒吧？酒吧老板是谁？”

“皇爵，老板是卢子俊。”

“然后呢？认识之后你们发生了什么？”

她皱着眉，弓着腰，胳膊撑在腿上，好像那段回忆就压在她背上。

“刚认识的时候，他对我特别好，给我买衣服，买鞋，买包，也经常给我钱花。虽然，他比我大二十岁，但是，那个时候，我满脑子想着都是和他结婚。”

“后来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嘛，交往了一定的时间我们就发生了关系。从那天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你发现他有受虐倾向？”

“最开始，他让我打他，你知道我当时是接受不了这件事的。但是，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那见鬼的爱，所以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那些变态的爱好。”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了了。我就提出了和他分手。”

“他不同意吗？”

“他把我绑了起来，然后在床上不停的折磨我。折磨完了，他又会哭着跟我道歉，和我保证，一定改掉自己这习惯。我那时候还是爱他的，就又相信了他。”

“直到有一天，他让我去宁海国际酒店找他，但是到了的时候，有很多人。很多男人，他们都穿着女人的衣服......”

她扔了烟头，发抖的手，不停的搓着。

于鹏看着她搓的发红的手，赶紧给她又递了一根烟。

一个人，手在不停的来回搓着，如果没有多动症，那她很有可能处于一种非常焦虑的状态。于鹏希望她抽烟的时候，能够缓解一下她的注意力。

“那天晚上，张子善穿着裙子，被别的男人上了。你知道吗？看着他在别的男人身下的那样子，我觉得恶心......”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只有她攥着双手骨头的咯咯声。

“那天晚上，我也被强奸了。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孩子了。”

“我求他们放过我，我疼的快要死了，我一直叫，一直叫......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希望自己死了。”

或许是随着回忆回到了那天晚上，她满眼泪书，浑身颤抖，哭着喊着......

于鹏他们谁都不说话，只能等着，等着她再一次的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