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正的内鬼

偏见是一种无根无据飘忽不定的观念，来的时候，你就相信它就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但是，等明白的时候，又觉得之前那无可置疑的事实，其实漏洞百出。

为了避免受太多的私人情感的左右，除了叶宁和常海，其他人都集中在何强的案子上。叶宁作为一个新人，和薛尚峰没有过什么接触，确实是内部调查薛尚峰最好的人选。

“我们该怎么查？”

“先查他所有的通讯软件和社交软件。”

虽然叶宁是薛尚峰主要的调查人，但是常海为了保证叶宁的安全，除了必要的外出，根本就没让叶宁出过警局。叶宁有什么要求，都是常海在外面行动。

“他的通话记录我们都调回来了，但是社交软件账号倒是有，但是没有密码呀!”

薛尚峰的基本信息叶宁都看过了。

薛尚峰今年四十岁，父母健在，老两口在长远镇开一家杂货店，老婆是长远镇上初中的教师，儿子在宁海县的县高中读高三。表面看，这样的一个家庭环境出现杀人凶手的可能性确实是不大。

家庭是一个人成长的原生环境，如果原生环境不能给孩子应该有的安全感，孩子在长大之后也会缺少安全感。很多人在选择结婚对象时，会排除单亲家庭，以及家庭不和睦的异性，原因是因为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父母角色的缺失，以及父母关系的破裂都会造成孩子社交困难，以及安全感差。虽然不是所有的单亲家庭都有这样的问题，但是相比较健全的家庭，单亲家庭出现的问题比例要远远的高于健全和谐的家庭。

“试一下他老婆和儿子的生日，如果不是这个可以试一下他的警员编号。”

如果是数字密码，一般人设置的时候会首选自己的生日，以及家人的生日，或者一些对于自己来说绝对不会忘记的纪念日；其次就是手机号，或者家人的手机号，或者一些对于自己来说比价特殊的数字，就像有学生喜欢把自己的学号当做密码，有的警察喜欢把自己的警员编号当做密码。

薛尚峰的警务系统的登录密码在警局后台就可以查到，一般警察为了保证自己密码的安全，设置的都比较难。薛尚峰的密码竟然在前面加了自己名字的大写，其他的就是自己的警员编号。

叶宁知道，一个人秘密越多，那么锁着秘密的那把锁的密码就会越难，但是薛尚峰这样的密码，只要稍微有点儿心的人都可以猜到，从这点来看，他确实是不像一个杀了四个人的凶手。

而且，薛尚峰名下的手机号只有一个，从调取的通话记录来看，他的社交关系确实是比较简单的。这一个月，除了长远镇派出所同事的电话，其他的号码不是专案组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你怎么猜得到？我登了他的qq和微信，他的密码竟然一样。”

不是以貌取人，常海一直觉得叶宁这样的小姑娘，怎么看着也不像一个参与了很多重大刑事案件的心理专家。在常海的印象里，专家都应该是上了年纪，大肚便便，头发稀疏，说话拽文的那种男人。

“没什么，一个人选密码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选择自己最看重的，最不容易忘的东西。”

“那你觉得我的密码是什么？”

叶宁没想到常海会这么问。作为一个警察，常海虽然在查案的时候仔细，认真，但是为人方面确实是比较简单。

“我觉得你的密码应该和你妈妈的生日有关吧！”

常海下意识的挠头，显然叶宁是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你爸爸早逝，你妈妈为了把你们抚养大，显然是没少受苦，所以你妈妈在你心中地位肯定不一般。第二，我在市里的时候，听说你在部队本来还可以升职，但是你为了能照顾你妈妈，放弃了部队的机会转业回来做一个警察，这句说明在你的心里，你妈妈比你的前途更重要。第三，给你妈妈打钱，和你妈妈电话联系频繁，还有钱包里放着你妈妈的照片，这都说明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妈妈。一般人设置密码的时候，下意识会选择最重要的人和事。”

常海觉得恐怖，叶宁才回来第三天，就把自己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如果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敌人，那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来的时候看过你们所有人的资料，至于你转业那是听市厅的警察说的，其他的是昨天苏芒昨天调侃你的时候听到的。”

任何一个人，更不用说警察，自己所有逇隐私都曝光在别人面前，那肯定是不会舒服的。

“我没有其他意思，和别人搭档，我都会先了解一下。”

常海觉得自己有点儿反应过度了。作为警务系统的人，和别人搭档之前，查一下他们的资料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就像当时自己调到长治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同时和上司查了一遍，这估计是一个警察的通病。至于发现自己钱包里的照片，那也正常，搞心理的，观察能力肯定是比较强。

不过，自己的密码是该加强一下难度了，不然指不定哪天自己的那点儿积蓄就会不翼而飞了。

“这qq，微信里面都是同事，家人，没什么可疑的人。”

叶宁的手在不停的敲着桌子。

看来私下我们是查不到什么了，如果薛尚峰真的就是凶手，看来我们得打草惊蛇了。

“直接问吗？”

“嗯，如果他是凶手，希望他之前没想好怎么说吧！”

薛尚峰从进警察局就觉得奇怪，现在每个人都在查案子，但是专案组的李老却把自己单独留在了办公室，说有事要和自己说，但却不见踪影。薛尚峰想不通，怎么自己回家了一趟，李老的态度对自己好像有所改变了。

薛尚峰没有见过叶宁，但是看见后面跟着的常海，赶紧打了声招呼。

“李老出去了，你们也得等着了。”

“我们找你。”

薛尚峰看着叶宁伸出的手，白皙干净，但是此时却感觉像扼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己的预感真的是对的，警局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还是想不通，这些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薛尚峰呆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了一下。叶宁的手很软而且十分冰凉，这样的手握着感觉就像抓了一条蛇在自己手心里，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找我？找我什么事？”

他错愕了一下。

叶宁把他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我们向找你了解点儿情况？”

薛尚峰也是做警察的，这种带点儿命令的口气他曾经也对很多人说过，但是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了审问的对象。

“那你们问吧！”

薛尚峰脸色变得凝重，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坐到沙发里。做了警察将近二十年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成了怀疑对象。

“郑毅死的那天，也就是3月18日12晚12点左右你在哪儿？”

叶宁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你让我想一下。”

过了有将近三分钟，薛尚峰回答的时候，还是犹豫不决。

“应该是在家里。”

“有人证吗？”

“没有，那天我老婆应该在我爸妈那儿住的，家里就我一个人。”

“那4月3日，4月18日张子善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卢子俊死的时候我在局招待所睡觉，张子善死的时候我们正在吃中午饭。当天于鹏请吃饭，常海也在。”

常海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于鹏确实是请吃过一次饭，但是那天正吃饭就有人报案，所以他们连饭都没吃。但是，叶宁问的是张子善的死亡时间，薛尚峰回答的却是报案时间。

“我们吃饭是报案的时间，死亡的时间应该前一天晚上11点左右。”

薛尚峰顿了一下，感觉像吃了苍蝇。

“那应该也在招待所睡觉。”

“有人证吗？”

“我睡觉没有请人观摩的癖好。”

薛尚峰突然就想发火。自己这一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最后竟然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何强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家！”

薛尚峰像破罐子破摔，也不在解释什么。到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成了嫌疑人。

表面看，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薛尚峰的嫌疑还是很大。但是，叶宁倒是觉得薛尚峰的嫌疑减少了不少。一个警察，如果真的想制造个不在场证明，难度不大。但是薛尚峰从开始到结尾，哪怕自己知道已经成为了怀疑对象，他都没有编一些不在场证明。同时，他最开始的迷茫，解释，最后的失落，这都是一个警察沦为怀疑对象的正常反应。

虽然可能性已经减少，但是叶宁还是要做最后的确认。

“老薛会是凶手吗？”

等出了门，常海还是忍不住的问。和薛尚峰相处也有一个月了，如果不是贺鸣说了那么多的巧合，他是真的不觉得薛尚峰是凶手。

“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们还得再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

“他自己或许对当天的事情不记得了，但是周围的人说不定记得。我们走访一下案发那几天和他可能接触过的人，只要有人能提供他不在现场的证明，那他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你说他是一个警察自己都不记得了，别人能记得住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想想宁海县最大的话题是什么？那肯定是凶杀案，如果你身边的一个人正好了解凶杀案，那你说别人会不会特别关注他。何况他也不是不记得，只是情急，他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被别人当成嫌疑人这件事上，就没有精力再为自己开脱。只要等他冷静了，如果他真的没有做，他估计能找到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

“所以你基本上是确认了他不是凶手了？”

“嗯，一个凶手尤其是这么缜密的凶手不会被人怀疑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是懵的，在被问道作案时间他在哪儿的时候，他思考的时间和状态符合一个好人被冤枉的状态。”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为了加快进度，你去招待所，把卢子俊和张子善案发时间可能和薛尚峰接触过的人都走访一边，我去长远镇走访一下他的家人和长远镇派出所的人。”

“我可是奉命保护你，你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之前一直担心薛尚峰是凶手，现在嫌疑人就在警察局，没人能伤害我。”

常海还是想两个人一起，但是看叶宁笃定的样子，挣扎一下，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