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初恋情人

走访完何强的同事，于鹏和贺鸣决定去拜访一下何强的父母。

于鹏和贺鸣都不想再去给这对老年失子的夫妻更多的刺激，可是凶手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时间拖得越长，那么被害的人就会越多，现在，任何的只言片语都有可能成为找到凶手的关键。

何强的父母之前在农村，但是年纪大了，何强就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养老。为了方便照顾，何强在距离法院不远的老城区给老两口租了一个两室一厅。

显然，在于鹏和贺鸣到的时候，这对夫妻已经知道了何强已经被害了。看到警察来，还没说话，泪水就夺眶而出。这两天，估计是这一对夫妻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了。自从知道何强死之后，不知道他们也哭了多少回了。

老两口看到人来，只是麻木的流泪。旁边的中年妇女给他们找了两个椅子，也没有倒水，只是坐着不停的流泪。

于鹏话到嘴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做警察这些年，他最怕的是见老年失子，幼年丧父的受害者。可是，即便在同情，再悲悯，他都是一个警察，他不能让私人感情占据了自己的大脑。

“叔叔，你知道我们来是想查清凶手，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线索，所以需要在你们这儿了解一些情况。”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痛苦到了麻木，绝望里充满了死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孩子都培养成人，本以为可以颐养天年了，可是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谁？是谁害了我儿子的？”

“我们现在正在查，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了解，了解什么呀！你们了解清楚了，我儿子还能回来吗？”

听到于鹏他们的话，老太太受了很大刺激，她浑身发抖，牙咬的咯吱作响。于鹏知道，如果凶手在他们面前，就算吃他的肉，和他的血这对老夫妻都不会解恨。

“妈，要想报仇，我们就必须先听警察的。如果让那个王八蛋跑了，我兄弟一辈子都不会瞑目的。”

中年妇女是何强的姐姐。平日里何强忙于工作，照顾父母主要就是她。

“你们问，只要能抓住那个王八蛋，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你弟弟和弟媳可曾和什么人结过仇？”

“我弟弟这人，一辈子和和气气的，虽然平时也不爱说话，但是为人处世那是没得说。警察，不是我夸我弟弟，你去法院，再去我们镇打问打问，绝对没人说他不好。”

这一路的走访来，何强的名声确实是没有任何瑕疵。面对他最亲的人，这样的说辞确实是没什么疑问。

“那你弟弟调入县法院和他的丈人杜衡有关系吗？”

“从前很多人都说我弟弟是靠老丈人才进了法院的，但是一家人，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我弟弟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他平时最讨厌走后门什么的。有一次，他老丈人让他家的一个亲戚走点后门，我弟弟当时就和他老丈人 起了争执。”

眼前的女人句句维护自己的弟弟，但是于鹏却发现了问题。

“何强和他岳父的关系不合？”

“就一般吧，很多事情，我弟弟和他岳父意见不合。但是终究是自己的老丈人，很多事情，虽然不同意，但是我弟弟还是会去做，因为他不想让杜楠受夹板气。”

“你弟弟帮他老丈人做过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次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老丈人打电话过来，他当时很生气，说在不帮他老丈人做事。”

于鹏有一种直觉，何强的死一定和他这老丈人是有关系的。如果真的就像何强姐姐诶说的那样，那么很有可能就像大多数人说的那样，何强确实是一个好人，但是这个好人未必纯粹。走访了这么多人，都说何强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如果他岳父真的拿感情绑架，让他做一些事情，他肯定是没法拒绝的。

“那杜楠没有在中间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协调什么？她就是一大小姐，我们家就是一农村家庭，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有什么事，她还不是向着她父母。”

于鹏见过很多结了婚的女人，虽然说在感情上是向着自己的父母，但是真要站队，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站在婆家这边。何强和自己的老丈人关系不和，而杜楠真的像自己大姑子所说的那样，站在她父亲这边，那么在众人面前夫妻和睦恩爱的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刻意为之。于鹏不知道，何强姐姐对杜楠的抱怨是不是嫉妒心理。

“那你弟弟和杜楠有过矛盾吗？”

“没有，我弟弟什么都听她的，还能有什么矛盾？”

“冒昧问一下，你弟弟和杜楠是自由恋爱吗？”

“是，而且是她追的我弟弟。那个时候，我弟弟也有女朋友，她间入，最后我弟弟才分手了。”

何强就是一个农民子弟，虽然是一个大学生，也是真是工作，但是为了供他上大学，家里还有不少外债，他的家庭和杜楠相比，确实是有点儿差距，而且，何强一直在一个小镇上工作，杜楠从毕业之后，就留在县法院，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杜楠就被何强吸引了。而且，现在何强又冒出一个前女友来，何强的死和这个前女友有没有关系？

从始至终，何强的父母都没有说话。何强的姐姐陷入了回忆，一会儿说何强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儿又在哭天喊地的骂上天不公，骂凶手残忍。

出了何强父母家，他们赶往医院。

何强姐姐说的何强的前女友叫刘斐，在县医院工作，现在是县医院的护士长。

她仿佛最近受了什么打击，脸色苍白，眼睛里也满是红血丝。知道我们的来意，她左右看了看，看没人注意，就把我们往她的办公室拉。显然，何强的姐姐说的是事实，而且，从她的神态来看，她和何强不仅仅是什么初恋情人。

“你们找到了凶手了吗？”

“何强的案子在宁海闹得沸沸扬扬，显然她也是知道的。看来他的打击，也是和听到何强的死讯有关了。”

“还没有，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好，你们问。”

“你和何强是什么关系？”

她长叹了一口气。

“我和何强是高中同学，后来我们还谈了恋爱，所以他算是我初恋。”

“你们为什么分手？”

她嘴唇嚅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些和何强的死没有关系，而且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我可不可以不说。”

“我们会给你保密，如果真的和案子没关系，我们绝不会朝外说。”

“那我希望你们能保密。”

于鹏和贺鸣点了点头。

“我在大三的时候和何强谈恋爱了，那个时候我们家穷，为了节省钱，我每天都是吃一顿不吃一顿，他为了让我吃上饭，把自己的粮票和钱都给了我。你们知道，他们家也没钱，他把钱和粮票都给了我，自己就去他们学校外的工地上搬砖。”

明明是那么甜蜜的回忆，因为何强的死，却成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毒药。

“可是后来毕业了，他还有一年才毕业，我被分配在了县医院，他在外地念大学。那个时候，真的是穷怕了，我们家里给我介绍了对象，为了让家里经济宽松一点儿，我就和介绍的人结婚了。”

爱情是高贵的，但是如果；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爱情就是一件奢侈品，真正能拥有的让你很少。

“后来呢？”

“他毕业了，分配了，然后和杜楠谈恋爱，然后结婚了。”

“你认识杜楠？”

“嗯，她那时候就是一个天之骄女，阳光，自信，干净，单纯，你知道吗？当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杜楠，也许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你和何强再联系过吗？”

“没有，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要过。”

虽然她想表现出一点儿理智，但是她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如果不是爱得真切，何必在二十年后，回忆起那个人还会泪流满面。

“你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于鹏问话的中间，贺鸣翻着从警察局调来的刘斐的资料。资料上写着她1997年1月结婚，但是她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日期确是9月出生。如果是放现在，未婚有孕，奉子成婚确实是不少见的。但是90年代，那个时候女孩子未婚先孕这样的名声确实是不怎么好听的。

“冒昧问一下，你结婚是在1月，为什么你儿子在九月出生？”

办公室因贺鸣的话陷入了寂静。本来啜泣的刘斐突然哽住了。

于鹏和贺鸣盯着她，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一脸的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出声。

“孩子是何强的。我们在分手的时候发生了关系。”

“你丈夫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吗？”

“不知道。”

“你怎么瞒过他的？”

还没结婚前，孩子就有了，这换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怀疑的。

“在和何强发生关系后，我也和我先生发生了关系。”

有这样时间上的巧合，他丈夫确实是不会发现的。

“你是怎么发现儿子是何强的？”

“我拿孩子的头发和我老公的头发做了DNA检查，他不是我老公的。而我这和他们两个人发生过关系，所以孩子只能是他的。”

“那你把检验结果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那检验结果有没有可能被别人意外看到过？”

“我实在长治市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就把检验单撕了。”

“你没有告诉过何强吗？”

“没有，我和他从二十年前分开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系，又怎么会把这些告诉他呢！”

“你既然已经准备和何强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和他发生关系？”

“因为他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他。”

爱情是什么？于鹏和贺鸣都不知道。明明爱一个人，却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选择了放弃，明明都选择了放弃，却赌上自己的名声，只是为了和最爱的人的一夜。

“警官，别把这些告诉别人，我不想因为我，而毁了何强的名声。他那人，干干净净的来，走的时候也是干干净净的。”

即便到最后，这个女人没有首先去考虑自己现在的丈夫和孩子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而是下意识的还去维护一个死了的人。

于鹏对何强有过很多怀疑，但是走访了那么多人，但是却没有哪一个人对这个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