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破碎的尸体

叶宁刚从拘留所出来，就接到了报警电话。

专案组的其他人都在忙，只有叶宁和薛尚峰赶往现场。

案发地点是在宁海城南一处废弃了的农田。因为这里是宁河的支流，夏季的时候时常会发大水，所以这里的土地也就被废弃了。但是，在春天，这里的水位比较低，所以露出出面的农田就成了踏青和钓鱼的好地方。

等叶宁到的时候，河堤上已经有不少的人。虽然有警察维持秩序，依然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在河堤上面拿着手机拍拍照。

叶宁穿过人群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孩对着自己的脸不停的拍。从前也有这种经历，但是，或许是因为关了几天，叶宁的火气比平时大多了。

“你干什么呀？”

还没等那个年轻小伙子反应过来，叶宁就直接拿过他的手机，把刚才所有拍的照片都删除了。

“想看我，改天来警察局，我好好招待一下你。”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年轻的小伙子脸成了通红。他悻悻的想，现在的年轻警察是不是脾气太大了，不就是拍几张照片嘛！

因为在河堤下面，叶宁和几个民警就直接从河堤的斜坡上滑下去。

“得亏没有摔倒，这要是摔倒了，咱警察叔叔的形象可就破坏了。”

一起出警的是一个新分来的一个小伙子。作为一个新手，本是没有机会出外勤的，但是，最近所有的人都在忙连环案，所以，他就只好被派来打打下手了。

“叶警官，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能带专案组，有没有什么技巧？”

他羡慕的看着叶宁。按说他们两这年龄差不多，或者说，他的年龄还有可能比叶宁大，人家怎么就到专案组，自己却是一个打杂的呢！这人与人呀，真的是没有办法比的。

“有呀，去了多盯着尸体看，发现的越多，你能力提升的越快。还有，千万别吐了。”

小伙子挠了挠头，跟在旁边的其他警察也莫名其妙。

虽然没有水，但是毕竟是河滩，地上都是湿的。

地上的手，更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的小臂以下部分，现在被蚂蚁爬满了。泡的发白的皮肤，红的发黑的血迹，再加上那熙熙攘攘的蚁群，跟在叶宁后面的小伙子死命的按着嘴。

叶宁从旁边拿过一个装证物的袋子递给了他。

“要吐，往这里吐，别破坏了现场。”

叶宁刚说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开始狂吐。

刚才跟着叶宁来的民警终于知道了叶宁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宁戴上手套，连蚂蚁和胳膊装进证物带，然后把口封好了。她把证物带举高，不停的用手摸着装在证物带里的皮肤。

旁边的民警虽然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毕竟也是做警察久了，他们都压制着自己胃里不断反上来的酸水。

叶宁把胳膊递给了旁边的民警，自己趴下来，去闻刚刚放过胳膊的地面。

旁边的民警再也忍不住了，拿着手里的证据袋就开始狂吐。

叶宁站起来，拍了拍手。

“这附近有糖厂吗？”

“这附近有糖厂排污的设施吗？”

“啊？”

“胳膊被水泡过，而且表面又沾着糖分，胳膊的上端又有动物咬过的痕迹，所以我判断，它本来应该是在糖厂的排污处，后来应该是被野狗之类的叼到这里的。”

周围的民警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可以判断处这么多。只是，这趴在放尸体的地方闻的这个习惯，还是让人觉得消化不良。

“你他妈的倒是说一句话呀！”

看着周围人都发愣的样子，薛尚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群警察，竟然被一个心理专家给镇住了，丢人。

“对对对，这里确实有糖厂的排污管道，但是具体在哪儿，我们也得找一找。”

一群人都分散开了找。

“叶医生，你为什么做医生，不做警察呀！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真的帅呆了。我拜你为师吧！好不好！”

叶宁哑然失笑。她突然记起来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周伯通拜小龙女为师的那一幕。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是无理，但是，一个干净的人，单纯的目的确实让人没法讨厌。

“拜我为师还是算了，给你推荐一个好师傅。”

“谁呀！”

“于鹏呀！”

“不行，于队长不喜欢我，每次我说十句，他都不搭理我一句。”

“但是，你说十句他都听了，没让你滚，那就说明他不讨厌你。”

“真的吗？叶医生太谢谢你了。那我就去拜于队长为师去。”

“怎么不拜我了？”

“你是医生，我想做一个警察。做警察最好就要拜一个警察为师。”

叶宁好笑的看着他。

“叶医生，你别看我，我真的会害羞的。”

“得了，你还是别害羞。要是做警察的老师害羞，那可不是一个好警察。”

“也是，也是！”

他竟然认真的点点头。

“说说你的看法！”

“我的什么看法？”

“别说你看了案发现场没有看法？”

“那我说了，你别笑话我。首先，我觉得这里不是案发现场。你看，这里有钓鱼的，踏青的，挖野菜的，哪哪都是人，根本没有空间让凶手处理尸体。第二，尸体虽然很可能在糖厂排污的地方找到，但是我觉得不可能是从糖厂排出来的，因为，如果凶手抛尸肯定是为了避免尸体在原案发地发现，那这浑身沾糖，我们很显现就判断尸体和糖厂有关这样凶手隐藏第一案发现场的目的就根本做不到。”

“然后呢？”

“啊，没有了！”

年轻的小伙子揉了揉头发。

叶宁突然想，如果杨雷没有经历这一切，如果他有一天也去报考警校，等他二十多岁，会不会也是这样，对一切种满了好奇心呢！

“叶医生，我的思路有问题？”

年轻小伙打断了叶宁的思路。

“没错，但是少了一点。凶手为什么要碎尸？凶手碎尸最大的可能就是两种，第一，好处理尸体。第二，是为了避免有人能认出尸体。如果是第二种，那么我们估计很难找到尸体的头部。”

“对对对，我看过一个电影，讲的就是凶手把尸体弄碎，然后经过硫酸处理，直接让尸体消失。”

“那你说，让尸体消失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硫酸呀！这样冲入下水道，谁都发现不了。”

“以后看电影别只看热闹，记住要带着脑子去看。第一，如果硫酸浓度不够，能腐蚀得了一个人的尸体吗？如果浓硫酸足够，那么那个浓度的硫酸，以及那样的量，别人不会注意到吗？第二，浓硫酸它是有味道的，在房子里使用浓硫酸，不等尸体处理完，左邻右舍都回来找你的。第三，你觉得把尸体冲到下水道可以吗?浓硫酸可不仅会腐蚀尸体，同样的，各种管道都会被它腐蚀坏道。你想想，你在上面处理尸体，楼下的管道里往出喷血，头发，骨头，你觉得这还是一个好办法吗？”

“我，嘿嘿，没想那么多！”

“根据洛卡尔定律。只要凶手出现过，就会留下痕迹，如果凶手要想不被别人发现，最好的方法只有一种。”

“哪一种？哪一种？”

“不要去作恶！”

年轻的人挠了挠头。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犯罪大师的，人只要作恶，时间长了，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对，对，对。但是，坏人都没有了，我们警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那你是希望没你是天天闲着还是天天忙着？”

“当然是天天闲着。警察忙了，那就是有被害者了。”

这或许就是于鹏喜欢他的原因吧！世俗却不功利，很多人都不想做一个俗人，但是，生在俗世，做一个俗人是难免的。如果能在俗世，保持着一颗不功利的心，那就是一个人最大的成就吧！

“找到了！”

对面有人大喊。

糖厂的水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具直接排到了这里，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腥臭。幸亏现在是春天，苍蝇几乎是没有，要不然，这尸体肯定怕是要被蛆给吃了。

乌黑的水里，漂着泡的发白的大腿，小腿，胳膊.....

现场的民警拿来了铁钩，渔网，打捞着腥臭的污水池。打捞出来的尸体就被摆放在旁边的塑料布上。

因为没有法医，叶宁只能自己把尸体拼凑好。

少了头和左臂的上臂。

“叶医生，我们已经打捞了三遍了，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

污水池被翻了好几遍，本来就腥臭的地方现在更加腥臭，在加上旁边放着的尸体，好多民警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两个人沿着下游，再找一找，其他人散开了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被其他动物给叼走了。”

从上午到晚上太阳落山，民警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头和左臂的上部分。

叶宁让人收工。

“我们这就不找了，会不会凶手把头和胳膊扔到其他地方了。”

“有可能，但是，我估计是不会在这一片地了。所有的地方我们基本都找了，糖厂排污的地方最隐蔽，而且最脏，这个地方平时绝对是不会有人来的。要不是小胳膊被狗叼到了其他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发现。所以，凶手要抛尸，只可能选择这个地方。”

“如果凶手把头另行处理，可能是为了避免我们找到受害者，这我能理解，但是为什么他的胳膊也要另行处理？”

“如果胳膊也能确认被害者的身份，凶手这么做，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