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鳄鱼的眼泪

因为要两两搭档，沈涵名下的房子里的东西已经都拍完照，因为东西太多，证物搜寻一时还没有结束。

等证物搜寻完，除了留下看门的值班民警，其他人都回了警局，贺鸣和常海才有时间把黄元送去医院检查。

因为没有监护人，贺鸣和常海只好陪着黄元进去做检查。

等衣服脱下之后，瘦小的孩子，衣服盖住的地方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

“你们看，这些伤痕应该是棍状物造成的。”

医生指了指背上的红色的淤痕。

无论医生做什么检查，黄元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任由别人摆布。

“看这儿！”

医生指了指屁股那一块的伤。

“这是针扎过的痕迹。”

“腿上的伤痕应该是拿脚踢的。”

护士把机器送了过来。

“这是胸透的机器，很多受过家暴的孩子，不仅仅是受表皮的伤害。你们看，他的肩部出现反螺旋骨折，而且锁骨也出现过骨折。”

“你可以说的在仔细一点吗？”

常海把录音器递给了医生。

“简单的说，螺旋骨折是因为有人经常把孩子的胳膊反向拧过来往上提，这一般出现自经受家暴的孩子身上。”

“不可能是孩子意外受伤的？”

“小孩子之间相互玩闹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伤痕，但是，你看他左胳膊上的伤出现过三四次，右胳膊的次数更过。我们人都有一个防卫机制，就像你小时候玩火柴被烫伤手，那么你以后就不敢再轻易去玩这个东西。同样的道理，如果他真的是和其他小孩玩的时候造成的，那么，出于自身的本能，他再第二次玩的时候，也会尽力去避免自己再次受伤。我可以肯定的说，他这个绝对不是不下心打闹造成的。”

之前保姆一直强调是叶婷让她打孩子，常海怎么也不相信。他没有见过，哪一个母亲会让别人这样的打孩子。

但是，如果是保姆打的，孩子反复受伤，叶婷一定是会发现的。很显然，保姆说的是真话。

做了全身的检查，黄元身上的新伤旧伤一大堆。

“能不能给他做一个心理评估？”

“现在，心理评估这一块儿，县里做的并不是特别好，你们应该找专门的心理专家来做。但是，他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以我二十年的经验来说，这种状况，只有在经受长期家暴的人身上才会出现。”

叶婷被关押，黄波死了，保姆也被关押了，贺鸣、常海只能把黄元带回警察局。他需要一个好的心理专家，在宁海，要找到最好的专家也就是有叶宁了。

贺鸣在前面开着车，常海在后座上抱着黄元。一天的折腾，孩子早已经睡着了。

“你说这孩子最后怎么办？”

“黄波就剩一个弟弟了，而且那也是一个不成事的主。叶婷进了监狱，能收养这孩子的也就剩下叶婷的父母和叶婷的哥哥了。”

“黄元不受叶婷待见，你觉得叶婷的家人会对他好吗？”

贺鸣回答不上来。

很多时候，所谓的血缘亲情其实也是利益关系。贺鸣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如果自己一个人去外婆家的时候，舅妈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只有当他和父母一起去的时候，舅妈才显得热情。

小的时候不懂，他问过母亲。母亲当时先是停顿了一下。后来，她说，人都是薄情的。所谓的那些什么血缘亲情，除了生自己的，和自己生的，其他人，更多的是利益关系。

小的时候，贺鸣不懂，但是，越是长大，见的人越多，他就越能明白当年母亲说的话。

“如果叶婷父母不愿意收留他，那他只能去孤儿院了！”

“我不担心他去孤儿院，担心的是别人收养他，对他不怀好意。”

“黄波把名下的财产放在黄元名下，那些东西在黄元成年之前不能买卖，我估计他本来会想给儿子做一个保障，可是，如果没有守护那些东西的能力，那东西，没有反而对他更好一点儿。”

“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今年有一种流年不利的感觉。先是杨雷，现在是这孩子，我真怕他走了杨雷的后路。”

“他还小，只要以后环境稳定了，时间长了，他能把之前的事情忘了。”

“忘不了的，尤其是小时候的东西，他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贺鸣知道忘不了。他不知道这些安慰到底是安慰自己行还是安慰常海。

审讯室里，叶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本来正在睡，突然有人把她带到了这儿。进来了，又没有人理她。

睡梦中，她被人推醒。

“你们这是犯法的。犯人也有休息的权利。”

“对啊！你可以行使你的权力，想投诉，把投诉信给你后面的警察。”

“说吧，又有什么事！”

几日不见，虽然在拘留所，但是，叶婷的气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在这儿呆着挺舒服的？”

“我说不舒服，你会让我走吗？”

“不担心你的孩子？”

“他肯定要比我过得好一点吧！我现在担心自己都担心不过来。”

“也是。说说吧！你和那个沈涵什么关系？”

“他是我朋友。”

“为什么把房子放在沈涵的名下？”

“防止黄波骚扰我。”

“那孩子呢？谁的？”

“我的！”

“你和谁的？”

“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

“孩子现在在哪儿呢？”

“在沈涵名下的房子里呀！那儿有保姆照顾着。”

“等我们去的时候，孩子不见了。”

她震惊，满脸的惊恐，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我的孩子去哪儿了？你们帮我找找呀！”

她像一个正常的母亲听到孩子丢了一样，惊恐，害怕。

虽然表演的是很不错，但是，贺鸣怎么看都觉得假。她已经关押了还这么多天，她可以完全把孩子放在一个保姆的手里，那么至少说明，她对这个保姆是百分之百信任的。而且，从她之前的神态来判断，她很显然，在审问之前，就知道他们去过沈涵名下的房子了。

只是让贺鸣觉得奇怪的是，上午才去的沈涵名下的房子，怎么晚上叶婷就知道了。这消息传递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别装了，孩子去哪儿，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贺警官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被你们关了十几天了，孩子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很早就把消息传出去了吗？而且，外面的消息也已经给你传进来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我孩子丢了，你不帮我找孩子，在这儿和我说这些起什么作用呢？”

“你怎么只担心你那女儿，不担心你儿子黄元呀！”

“他不是有保姆照顾吗？”

“保姆现在也已经在拘留所了。”

“她犯什么事情了？”

“虐待你儿子呀！你没有发现吗？”

她的脸色变了变。

“没有！”

“你不问问你儿子伤的严重吗？”

“如果伤的严重，你们也就不会坐在这儿和我说了。”

“叶婷，你为什么会这样对黄元？”

“我怎么对他了。我哈吃好喝的伺候着他，怎么在你这儿说的，好像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他身上的那些伤是你打的吧？”

“我没有，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些都是保姆打的。”

“叶婷，人说虎毒不食子，但是，你呀，自己亲生儿子怎么下得了手呢！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那样，黄元被打的骨折了好几次，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没有说。”

“我猜一下，你为什么这样对黄元。黄波和你结婚，但是，婚后发现你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所以他想离开你。可是，你们已经有了孩子。所以，你把孩子攥到手里，让孩子成为你对付黄波的的一把我武器。”

“贺警官，你都说了，他是我亲生儿子。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你之前说，孩子是黄波的，但是黄波的弟弟后来强奸了你。我觉得时间反了，这孩子应该是你和黄波的弟弟的，你是后来才和黄波结的婚。”

叶婷的脸色变得狰狞。

贺鸣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叶婷要这样对黄元，如果他真的是黄波和叶婷相爱的时候生下的，那么即便到最后，不爱了，她也不会这样对这孩子。

“贺警官，证据呢？你这么说的证据呢？”

看叶婷有恃无恐的样子，贺鸣知道，黄波的那弟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黄波是死了，但是，他的DNA还在警察局保存着，想要我们帮忙做一个检测吗？”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孩子确实不是黄波的。那都是黄波的错，他带我回他们家，结果我被他弟弟强奸了。后来，我们结婚了，他知道了这事，可是，他却嫌我脏。”

无论是哪一个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睡到一起了，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的心理肯定是会有一个结。

“所以，你通过折磨黄元，来报复黄波。”

“对，我就是想让他痛苦。他恨他弟弟，但是，你知道吗？他竟然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那个孽种。”

她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明明在笑，但是，那笑声，让人觉得心底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