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
在麻药的作用下，李雄鹰已经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尽是些残破的记忆，他梦到了自己最初来到LCPD的时候，那天下着小雨，他曾经的搭档林祥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孤苏城是你的家，你要不遗余力地保护他，永远不能辜负他。”
年轻的李雄鹰点了点头，他跟着林祥将一个又一个变态杀人狂关进了监狱，可是孤苏城的罪犯犹如野草，总是消灭不干净……零碎的记忆 小时候，李雄鹰感觉到自己一片难以名状的领域，他的眼睛看到的尽是些模糊的景象，他感觉自己好像深处在某处神殿里，而神殿里的声响早已消逝。
地面湿漉漉的，不少黑色的石柱拔地而起，这些图像一会清晰，一会模糊，李雄鹰内心深处涌现出一种恐怖的感觉，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周围的景象渐渐地变得虚无，李雄鹰下意识地摸出了枪，林祥曾经告诉过他，不管在什么时候，枪永远是他最值得相信的朋友。
不知从哪传来了诡异的音乐，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钢琴初学者正在弹世界名曲，毫无美感的曲调让李雄鹰感觉到心乱如麻，久久无法平息的音乐声让李雄鹰渐渐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死者的世界。
冷风吹在了他脸上，李雄鹰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他拔出手枪，对准那黑影吼道：“不要过来。”
黑影渐渐地变得清晰，他是一个身穿灰色格子西装的李雄鹰，那个李雄鹰嘴角露出令人厌恶的微笑“我们好好谈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李雄鹰问道，叶思死亡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那满地的鲜血和内脏让他感觉到一阵心痛。
“我们能不能谈谈，你自己决定吧！”身穿格子西装的李雄鹰将一枚硬币递给了李雄鹰，李雄鹰抛出了硬币，然后接住“反面，好啊！我们可以谈谈，但是在讨论之前，我有个问题，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哈哈哈……”灰色格子西装的李雄鹰伴随着恐怖的笑声消失了，李雄鹰感觉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栋小房子，那是他曾经的家，房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自己卧室的灯亮着，透过窗户看到卧室时，李雄鹰看到自己的父亲又一次喝醉了酒，正在痛揍年幼的他，他的父亲手里握着一枚硬币“小兔崽子， 你听着，假如硬币是正面，我就打你一顿，反面你今天就算逃过一劫，明白吗？”
年幼的李雄鹰点了点头，他的父亲抛出了硬币，然后接住“看，是正面。看清楚了，别总是在外面说我喜欢无缘无辜打你。”
拳头打在了年幼的李雄鹰脸上，然后又是一巴掌，年幼的李雄鹰被打得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他的父亲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然后又是一顿暴揍，一直揍到李雄鹰鲜血淋漓才肯罢手。
李雄鹰气得咬牙切齿，在外人面前，他的父亲总是装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可是没有人知道，李雄鹰的父亲其实是一个疯狂暴躁的魔鬼。正当李雄鹰愤怒的时候，他周围的世界突然变了，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坠入了万花筒中，在他的周围全是杂乱的景象和无法分辨的声音。
等这些景象散去后，李雄鹰看到了怪异的夜空，在天空中充满了不停旋转的闪亮球体，还有一个由耀眼恒星构成的有一定形状的星云，而这个星云正是叶思的脸。
李雄鹰刚准备开口说话，无数画面在他眼前浮现，他看到了自己的同事，看到了被自己丢进精神病医院的疯子，看到了被自己击毙的罪犯，当这些场景消失后，李雄鹰眼前出现了黑暗的宇宙。
一只状如水母的生物突然在他眼前出现，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这些水母的数量多得可怕，他们怀揣着邪恶的目的飘来飘去，互相吞食，李雄鹰不禁颤抖，他一直想让这些奇怪的画面在他眼前消失，可是他做不到。
“你在地狱里，你永远无法离开地狱，孤苏城是永恒的地狱。”李雄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四周的黑暗被火焰吞噬，他企图大声喊叫，可是无济于事，他又一次听到了诡异的笑声“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这个世界早已经万劫不复了。”
“不可能……”
“正义，良知，光明……有多少人在奢望这些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可是他们真的存在吗？存在于世上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
“你了解孤苏城吗？当你孤独地站在城市的天际线上，你看到了什么？是卑微的街头还是找不到底线的贪婪？”
李雄鹰沉默了。
“所有的罪行都躲在了法律和交易的后面……”
李雄鹰又看到了宗坤将他的妻子叶思拦腰锯成两半的场景，他听到了另外一个自己的声音“你好好想想，你都为这座城市做过些什么，而你又在其中得到了些什么？爱？幸福？你除了绝望，什么也得到。”
“我……”
“不要再假慈悲了，你是个罪人，一直是个罪人……善与恶是没有分界线的。”
李雄鹰又看到自己枪杀赵国福的场景，他低下了头，周围的黑暗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李雄鹰狭小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室里，站着两个李雄鹰，一个李雄鹰穿着警服，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与正义；而另外一个李雄鹰已经被毁容了，下半张脸的脸皮不见了踪影，他的身上穿着灰色的格子西装。
穿着警服的李雄鹰似乎生病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打算说话，可是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个穿着西装的李雄鹰“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一些影像充斥在李雄鹰的脑海里，他看到了东门精神病医院的标致，看到了LCPD的警徽，还有孤苏城城主余敬那张胆怯的脸。遭到袭击的LCPD总部已经修缮完毕了，被洪天勇炸毁的街道也已经完好如初了，但是，经历了这一切的人，内心深处都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疤。
更多的幻境出现在李雄鹰的眼睛里，让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李雄鹰听到了一阵疯狂的笑声，伴随着一声能撕裂耳膜的尖啸，李雄鹰看到了窗外的世界正在土崩瓦解。
穿着西装的李雄鹰缓缓说道：“我们的路还很长。”
穿着警服的李雄鹰说道“你要想起我们当年的初衷……”
李雄鹰能感觉到，这个穿着警服的李雄鹰是他内心深处仍然燃烧的正义之火，替他抵御黑暗，是他最后的一丝人性，是他爱的能力，是他同情的能力，是他关怀的能力。
穿着警服的李雄鹰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愉快的微笑，他的眼神充满了希望……可是李雄鹰突然想起了叶思的惨死，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爱了。
想到这里，李雄鹰充满抱歉地看着穿着警服的自己，喃喃说道：“已经太迟了。”
枪声随之响起，穿着警服的李雄鹰倒在了血泊中，李雄鹰的内心深处涌现出最后一丝会悔恨的颤抖，看到穿着警服的自己死去后，李雄鹰能意识到，最后的一丝人性给他带来了多少讨厌的负担。
穿着西装的李雄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瞧，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善良是累赘，就是因为善良，你才会……”
他话还没说完，枪声又一次响起，穿着西装的李雄鹰倒在了地上，李雄鹰收起了枪，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凶残的目光“不，已经没有李雄鹰，李雄鹰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这里只有……半脸人。”
梦境到这里结束了。
梁忠在另外一处病房里辗转反侧，虽然计划与他预计的一样顺利，但是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道蓝色的光芒在他眼前出现，他看到一个光头出现在自己面前，梁忠记得这个人，他是李雄鹰请来的证婚人康宸。
“你是怎么……”
“我昨天刚给人家举办了婚礼，你就把他害得那么惨，这让我感觉很不好。”康宸低头看着梁忠，梁忠吓了一跳，除了饿狼的成员，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认识你，你想怎么样？”
“我本来是想把你做掉，但是我仔细想想，玄孙辈的人实在太掉价了，于是我改变主意了。”
“去LCPD那举报我吗？”梁忠笑着问道，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生命危险。
“不，我从来不做打小报告的事情，太无聊了，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你才知道要从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寻找些乐趣是难度很高的事。”
“你想敲诈我？勒索我？这里是孤苏城，到处是我的人，我随时能要你的命。”梁忠感觉康宸最多只有四十岁，他没准存在心理问题，把自己幻想成一个老者，还患了严重的中二病。
“不用威胁我，你们这些残渣没这个水平。我用两天时间，就可以杀光你们饿狼所有人，但是我不高兴那么做，因为那不值得。”康宸抬起手，指着梁忠肩膀上的伤口说道“放心，你不会死，但是你的伤口恐怕是好不了了，如果你看到你们的老大，记得告诉他要是想寻仇，尽管来龙骨城找我。”
“你……”梁忠话还没说完，他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不停地涌出来，他发声大喊，还按下了铃，好几个医生冲了进来，可是康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