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坠崖

天明趴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实在是太惊险了，都被我们躲过了。哼，还有什么招数都拿出来吧，谁怕你谁就是小狗！大怪鸟小怪鸟，无论什么鸟尽管放出来吧！”

似乎是应和着天明的话，一只谍翅又飞了过来，停在树枝上。

天明有些惊讶：“啊，小怪鸟还真的又来了？不会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简直是阴魂不散！”

盖聂淡淡答道：“因为我们这里还有鸟羽符。”

天明道：“不可能啊，刚才都找遍了。”

端木蓉忽然惊慌起来，在自己身上找着：“难道是我采药回来，身上也被下了这种符咒？”

高月的声音响起：“不用找了。”说着，从身后拿出鸟羽符。

端木蓉很吃惊：“月儿。”

盖聂道：“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

高月用愤恨的眼神看着盖聂：“你应该不会忘记燕丹吧？”

盖聂似乎是在回想什么：“燕丹。”

端木蓉道：“公主，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天明很吃惊，也十分的不解：“什么，公主！”

高月看着端木蓉：“蓉姐姐，那天你看到这把剑的神情，我就隐隐猜到了。”

盖聂道：“我明白了。你是燕丹的后人，他最钟爱的女儿。”

天明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啊？大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高月问：“天明，你还记得，我说过父母的事情吗？”

天明点头：“记得啊，你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儿。你一出生就没有见过他们。”

“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的父亲是北方燕国的太子，母亲是美丽高贵的太子妃。而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高月公主。”

天明忽然想起了刚到医庄时，医庄木门上那块木牌的字，少羽和他说是以前燕国的文字。

高月陷入了回忆：“冬天的燕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冬天最深的日子里，天空会下整整一个月的大雪把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个白银般的天地。远处的山脉、近处的宫殿都是纯白色的。在六角形的雪花飘落的最后一天，就是燕国最盛大的节日。大家会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带上最闪亮的头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聚集到宫殿前的广场。用几百根大木头点起熊熊的篝火，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春天。大家唱着歌，跳着舞，喝着燕国特有的烈酒，酒的香味远远的飘散，浓浓的连不喝的人也会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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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里，燕太子妃为高月打扮好以后，高月转头问端木蓉：“蓉姐姐，我好看吗？”

端木蓉笑道：“好看，月儿以后会和王妃娘娘一样好看。”

高月又问道：“那父王也会像喜欢母妃那样喜欢月儿吗？”

燕太子妃笑道：“傻月儿，你才是父王最最喜欢的人。”

“真的？”

“你看，父王来了，你自己去问他就知道了。”

高月一蹦一跳地朝着门外走去：“我要听父王亲口告诉我。”

殊不知，她这一出去，见到的场景是她终生难忘的。

一群穿着黑色盔甲的人冲了过来，肆意地屠杀着燕国的百姓。

“月儿，快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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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黑色盔甲的人来自秦国。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父亲将会是燕国至高无上的王，而我，也会永远是他最最喜欢的。”高月说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天明有些不忍：“月儿。”

清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替高月擦去泪水。

高月还在诉说着：“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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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太子妃瘫坐在地，抓着燕丹的手，哭着说道：“现在秦国到处在搜捕你，连燕国也抛弃了你，求你不要再出去了。”

“一个没有国家的君主，一个没有家庭的男人，我要改变这一切。”他挣开燕太子妃，往外面走去，“这是我必须做的，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高月追着他父亲的脚步，可是依旧还有很长的距离。忽然，她的父亲停了下来，高月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

她清楚地看见，那个人杀了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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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蓉心有不忍，蹲下来让高月靠在她的身上。

盖聂道：“如果要我死的话，当时根本就不必救我。”

“可是……”

高月的话被天明打断：“月儿，这不是真的，月儿是好人。这不是真的！”

高月看了天明一眼，就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盖聂看着高月道：“其实我早就说过，我的性命是墨家救的。如果墨家要我死，只要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高月本不想理盖聂，可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蛇爬了过来：“啊，有蛇！”

密密麻麻的蛇占据了这处断崖的地面。一个穿着暴露，妖娆的红衣女子走了过来，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就算死，也要付出代价的。”

清歌已经认出了这名女子，却是微微一怔，流沙赤练么。

天明指着赤练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看，也不像什么好人！”

赤练一手叉腰，轻笑：“这位小兄弟，说话要当心，姐姐会生气的哦～”说着，便是催动了火魅术。

天明只感觉一阵晕乎乎的，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盖聂拍醒了天明：“天明，不要盯着她的眼睛看。”

天明甩了甩头。

端木蓉心中一惊。她居然会使用火魅术，这种奇特的催眠技非常阴险诡异，防不胜防，是韩国杀手团的秘传武功之一。天明虽然功夫粗浅，无法抵抗火魅术，但刚才只看了一眼，就开始产生作用。显然，赤练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相当可怕的地步。

盖聂刚想要拔剑，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忽冷忽热的，仿佛有千万颗牙齿在撕咬着自己的身体。额头上都出现了滴滴冷汗。

天明很是担忧：“大叔，你怎么了！月儿，你对聂大叔做了什么！”

清歌回望了一眼盖聂，中毒了么？

“他已经中了一种很可怕的毒药。只要一运功，你的浑身上下就会感到有几千几万颗牙齿在咬你的肉撕扯你的筋脉。你会感觉像是在冰窖里，冷得浑身发抖。同时，又觉得像在火炉里，被火焰灼烧的热不可耐。”

清歌一怔，赤练把中毒的症状讲这么清楚做甚，她不会不知道她对面有个端木蓉啊。而且这症状，怎的像极了西施毒呢？西施毒虽可怕，有解药就根本不足为据，该不会用的这种毒吧？

天明骂道：“混蛋！”

赤练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这种毒性会在你的身体里不停的蔓延，不停地蚕食你的骨肉，直到你所有的生命都被消耗光。”

待赤练说完，清歌便是确定了盖聂中的毒的确是西施毒。

端木蓉回想着自己和高月在给盖聂疗伤时的情景，高月的确是换掉了一瓶药，而且当时她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却是：“月儿，你搞错了！”

“蓉姐姐，”高月道，“这一次，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事情的真相，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直瞒着我，现在还要骗我吗？”

“月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撒谎！”高月捂住耳朵，摇头：“我不要听！”

赤练拍了拍手，笑道：“很精彩，端木妹妹不愧是用药的圣手。”

天明恶狠狠地瞪着端木蓉，高月却忽然道：“天明，你要恨的话就恨我吧。药是蓉姐姐的，但下毒的人是我。”

天明还是不肯相信：“月儿，你，你那么善良，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赤练笑道：“被称为剑圣的人，居然终身不能再用剑，这可真是一种讽刺啊。”

盖聂道：“是卫庄派你来找我的吧。”

“他对盖聂先生挂念很久了，一直想和你见面。但苦于盖聂先生总是回避。这次多亏了公主殿下的安排，才有这样难得的机会。”

高月突然道：“蓉姐姐，寒薇姐姐，我们走吧。”

天明朝高月冲了过去，似乎是想抓住她的手：“月儿，你别走！”

赤练忽然拔出链剑，朝高月刺去。

“公主小心！”端木蓉挡在高月身前，银针飞出。

然而，银针根本阻止不了链剑的前进。链剑已经缠上了端木蓉的手臂，刺破了皮肤，血滴下。

链剑收紧，端木蓉被扯了过去，接着忽然松开，把端木蓉摔在离高月有些远的地上。

接着，链剑就继续朝着高月前进。

浅紫的绸缎将链剑抵挡在前面，始终没能前进半步。清歌挡在了高月身前。

微微叹一口气，她还是不忍心啊。也罢，就当还了你当年的恩情吧，太子妃，我们的承诺，我没有违背。

赤练轻笑道：“妹妹终究还是出手了呢～我以为你这种淡然性子的人是不会出手的。”

清歌抿唇，淡然？她哪里淡然了，不过是生性凉薄罢了。如若不是因为当年燕太子妃与她的约定，她怕是根本不会出手。

“妹妹想起了什么呢？”

清歌抬眸，正巧对上赤练催动了火魅术的眼睛。

端木蓉喝道：“寒薇！别看她的眼睛！”

然而，为时已晚。清歌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链剑再次出动，将高月和清歌一同卷到了赤练的旁边。然后把清歌扔给了后面的一个人。

端木蓉叫道：“公主！”

赤练不屑道：“什么墨家、燕国公主、秦国第一剑客，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堪一击！呵呵呵，你们可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我可赔不起哦。”赤练的话语里却是故意忽略了清歌。

高月挣扎着：“放开我！”

赤练道：“公主别急，放开就是了。”说着就放开了高月。

在赤练用火魅术催眠高月的同时，那个人弯下腰，露出脸，却不是流沙的任何一人。清歌心神一震，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那人。眼眸中的黑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那晶莹宛若琉璃般的紫意。

那人只觉得看见了一对阴阳鱼在她的眸中摇曳，漾出水纹，泛起涟漪，晃了神。等回过神，看见清歌正躺在地上，他也就只是站在旁边。

清歌眨了一下眼，眼睛又变回了黑色。

耳边响起高月的声音：“那就把他杀了。”

“月儿，你快醒醒啊！”

清歌瞪大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高月已经被赤练催眠了。

“蓉姐姐，你杀了盖聂后，赤练姐姐就会把我放了的。我们就可以回到燕国去。”

端木蓉吃惊地唤道：“公主。”

“杀了盖聂。”

端木蓉转头看向盖聂，天明挡在盖聂身前：“怪女人，你想做什么！月儿中了那坏蛋的妖术，那不是她心里的想法！”

“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快点动手！”

端木蓉的指尖出现了银针。

天明道：“怪女人，我不会让你伤害大叔的。你即使照她的话做了，那个坏女人也不会放过月儿的！”

端木蓉对着盖聂道：“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公主是我的使命，无论是你的性命还是我自己的，只要能够保护公主，我就会去做。”

天明挡在盖聂身前：“我不会让你碰大叔的！”

“我已经说过，不惜任何代价。”

清歌四下看了看，之前那个家伙到现在还以为她在地上躺着呢。

清歌身形一闪，来到高月的身前，一手搭上了高月的肩膀。高月下意识看向她的眼睛。黑色缓缓褪去，紫意莹莹若琉璃，波光流转，眸中阴阳鱼摇曳，水波荡漾。

高月顿时清醒了过来，牵起清歌的手，紧紧的握住，生怕她不见了似的。

赤练闷哼一声，只得收回了火魅术：“尹林！你在做什么！怎么把她放了！”

那个被赤练叫做尹林的男子愣住：“什么？我把她放了？她不是躺在地上么？”

闻言，清歌唇角一勾。

就在这时，从天空中掉下来一只大箱子。

“天明，快闪开！”

清歌牵着高月离开原位。大箱子落在中间，扬起满天飞尘，风很大，差点吹起清歌的面纱。

机关开始变形，将许多蛇切成两段。

那个机器兽向清歌几人逼近。

天明问盖聂：“这玩意儿太厉害了，大叔，我们怎么办呐？”

盖聂沉默着。

班大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快点跳过来！”

五人回头，一只巨大的机关朱雀在身后飞着，班大师正驾驶着它将入口对准断崖上凸出的石块：“快点儿跳过来！”

赤练将链剑打上机关兽让它加速前进：“想要从我手心脱身，没那么容易！”

天明、盖聂、端木蓉都跳上了朱雀，可惜风太大，朱雀只得先行离开，班大师道：“月儿，寒薇姑娘，我们马上过来接你们！”

看着机关兽的逼近，清歌和高月也是一步步往后退着。

眼看高月和清歌就要被逼落断崖，班大师骂道：“风太大，靠不上去！真是见鬼。你给我靠上去！”

端木蓉伸出手：“月儿，拉住我的手！快啊！”

就在两人的手刚刚搭上的时候，赤练将一颗石子打在了机关兽上。机关兽飞速前进，削断了一缕栗色和一缕黑色的头发。

高月和清歌便是落下了悬崖。

“啊！”

端木蓉看着两人落下，喊道：“月儿！寒薇！”

“不！！！”

项链从高月的怀中跌出。

在半空中，清歌咬了咬唇，顺着高月抓住自己的手将她揽在怀中，却不知脸上的面纱早已被风吹走。高月还保持着下落之前的姿势，只是闭上了眼睛。

朱雀快速朝着两人飞去。

断崖上，卫庄和赤练并肩而立。

赤练有些生气得地问：“刚才那只怪木箱是怎么回事？乱打一气，把我设置的蛇阵都破坏了。”

卫庄答：“那是机关兽，威力巨大，能够抵得上一支百人的军队，算得上是墨家的厉害兵器。”

赤练不解：“是墨家的兵器，那它怎么也会攻击端木蓉和盖聂呢？”

卫庄唇角一勾：“这你得感谢一个人。”

“什么人？”

“你可记得以前流传的一首民谣？‘墨家机关，木石走路’。”

赤练接了上来：“‘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不错。‘青铜开口，要问公输’。你要感谢的就是这个人。否则，面对机关兽，被攻破的就不仅仅是你的蛇阵了。”

“公输家族的人也出山了？”

卫庄伸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之前高月被机关兽削断的那缕断发。

赤练看着那缕断发道：“高月公主一死，燕国王族最后的血脉，在这儿就结束了。”

“这个世界要遗忘的事情太多。燕国都已经有人记不得了，又怎么在乎一个燕国公主？”说着，就拿掉了手，任由那缕断发飘落悬崖，“你自己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赤练仿佛听明白了什么：“也许，这才是我所希望的。”

“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容易被遗忘。”

朱雀上，盖聂抓住了高月的手。一滴血，滴在了高月的脸上。

清歌见盖聂抓住了高月，便用紫菱缠上朱雀，松开高月，右手用力一扯，跳上了朱雀。

高月道：“你救我，是为了让我欠你的情，我就不恨你了吗？”

端木蓉哀求道：“公主，上来吧，求你了。”

班大师也是说道：“月儿，有话上来再说吧。”

盖聂冷声道：“燕丹殿下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不许你提我父亲的名字！”高月开始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救！”

盖聂的袖中露出了一条项链。那项链，就是之前从高月怀中跌出的。

高月看着项链，回忆起了她在燕国和她父亲最快乐的时光。

盖聂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天明叫道：“大叔，千万别松手啊！”

端木蓉心急如焚。盖聂身上还有西施毒，他根本没有力气抓住月儿，怎么办？

“你放开我。”

清歌浅浅呼吸了一口气，紫菱飞出，想要缠上高月，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盖聂的力气已经用尽，没有力气抓住高月了。高月再次掉了下去。

天明想都没想，直接跳下了朱雀。

清歌蹙眉，这小子！真是够冒失的！

清歌脚尖轻点朱雀，冲了下去。

此时，天明已经抱住了高月。清歌将紫菱缠上二人的身体，然后向上一甩。

天明被甩上了朱雀，可高月却因为清歌的力气不足，掉了下来。

紫菱缠上朱雀的一处木板，清歌左手绕上紫菱，紧紧拽着，右手抓着高月的手。

盖聂想要抓住清歌，可清歌的紫菱缠住的地方是一个死角，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清歌咬住下唇，她发誓，她下次再也不去悬崖了！去一次掉一次啊！左臂忽然一痛，清歌抬眸，原来是她左臂的伤口裂开了。

天明担忧地叫道：“寒薇姐！千万不要放手啊！”

清歌闭眼，再试一次吧。身体微微晃动，幅度越来越大，清歌在晃到与朱雀同一高度的时候直接将高月甩了进去。

左臂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清歌却不管不问。班大师驾驶着朱雀一个剧烈摇晃，清歌趁此借力，狠狠摔在了朱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