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翌日清晨……

沈洛修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一个翻身，猛咳起来止不住地咳，情急下，他抽出置于床头的纸巾，“咳咳…咳咳…”只觉得嗓子一甜，浓浓的血腥味传了上来，他把手放下，望着那张纸巾，瞳孔渐渐放大，血？

这时，门被打开，沈洛修轻轻地把纸巾置于身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夏洛清进门，她来到他的身旁，担忧地问道：“修儿，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早就咳成这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检查一下？”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沈洛修的这些细小的动作。

沈洛修摇了摇头，之后便抬起头大笑：“哈哈哈？妈妈，我怎么可能有事，不就咳几下，没什么好大不了的！”

“真的没事？”夏洛清半信半疑地问道。

“哎哟！是真的啦，妈咪，你快出去啊，我要换衣服了！”沈洛修微皱着眉头。

“你不用再睡会？确定现在就要起来？”

沈洛修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我去弄早饭了！”夏洛清只好投降。

“砰”门刚关上，沈洛修便急忙抽取身旁的纸，“噗”他慢慢收紧手中的纸团，想把这一切的证据给催毁掉，只可惜，现实不如人意，这个秘密迟早会被人得知的……

几天后……

宁静，如是夜的特点；祥和，如是夜的神秘之处…

一家三口和蔼地坐在电视机旁，欢快地下着飞行棋，突然，一股腥甜味冲击着沈洛修，血腥味冲刺着他的味蕾，他皱眉，知道这一次躲不过了，便“哇”地一声，血，缓缓流出。

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染红了雪白的地板，染红了他身旁的一切，更染红了他父母的心，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还伴随着心角的疼痛。

沈洛修出了一身的冷汗，“啊！”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同时也唤醒了身旁的二人，夏洛清一把拥住他：“修儿，怎么回事？坤！叫医生，快去叫救护车来啊！”

沈昱坤刚想起身，却被一只小手给拽住了，沈洛修艰难地说到：“不…不要去找…医生了！我都知…知道了，不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嘛，没有…那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但是求你们…不要让我再去…医院了，去了也是浪费钱…这病，治不好的…”

夏洛清落下几滴泪，含泪而道：“修儿，去看一下吧，你这样就等于弃疗啊，这样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如果…你们硬要…我去，那…那我就立刻咬…舌自尽？”

望着沈洛修坚定的眼神，沈昱坤无奈地摇摇头，将他抱起，朝房间走去，把他放在床上之后，轻叹一声：“修儿，你确定要以死来要挟我们吗？”

沈洛修把脸一别，沉默不语，他却不知，这种沉默最伤人心。

“修儿，你知道吗，我们是不在乎钱的，要是在乎的话，我们一开始就不会要你了！可我们并没有这样做！你这样直接弃疗，放弃之前的一切，你难道想半途而废？要知道，你妈妈为了你可谓是操碎了心啊，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我、我们的想法啊！”很显然，沈昱坤生气了。

可尽管沈昱坤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沈洛修还是不为所动，又是一轮沉默。沈昱坤这回是真的怒了：“沈洛修！我再给你十分钟，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尊重你的想法！”

“砰！”房门关沈洛修皱眉，用手捂住嘴，但还是抵挡不住鲜血来潮，血染红了被单，坚定的又是谁的信念？爸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和你们作对的，只是，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们了，再这样下去，不仅仅耗的是你们的金钱，更是你们的时间啊！

门外……

沈昱坤一出门便看到夏洛清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望着她空洞的眼神，沈昱坤摇了摇她的肩膀，心疼地叫喊着：“夏儿？夏儿！快清醒过来啊！修儿，修儿还等着你呢！”

夏洛清的眼睛渐渐回过神来，望着沈昱坤担心的额眉，像是在狂风中让她寻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紧紧扶着他的手臂：“修儿，对！修儿！快把修儿送进医院里去啊，他都那样了，再不送过去就晚了啊！修儿，我的修儿！”

沈昱坤望着面前早已泪流满面的妻子，他此刻的心情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也只能安慰道：“夏儿，别激动，我们给修儿自己一个选择的权力吧，要不然，修儿如果朕的说到做到，那我们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我们等会冷静下来了再进去也不迟啊。”

……

“吱呀！”是那扇门，便终究抵不过被推开的命运，沈昱坤搂着微弱的妻子进门，看到在床上发呆的沈洛修，再一瞥床单上的殷红，皱了皱眉，心疼，那是必然的：“修儿，你还是那个答案？”

“是的！”话说的冷漠至极，却又仿佛在隐盖住心中的那一种莫名的情愫。

当夏洛清的目光也落在那血红的被单上，泪便再也抵挡不住了，如海潮般汹涌，哆嗦道：“修儿！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修儿！不要离开我们啊，我们守护了你六年，为什么会这样啊！”

沈昱坤愈加紧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喃道：“夏儿，冷静一点，别和孩子说那么多。”知道夏洛清渐渐平静下来，他才慢慢松了手，可这时，沈洛修却…

沈洛修渐渐合上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变得如此的轻，轻的像根羽毛似的，为什么前一秒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缓慢了，全身无力，想睁开眼，却又感觉像是坠入了深渊一般，怎么回事？难道老天爷来夺我的命了么？怎么会…这么快呢？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上天，你待我不公！诶！算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沈昱坤个夏洛清都察觉到了沈洛修的不对劲，夏洛清先开口：“修儿？修儿！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可是，黑，好黑，感觉掉入了深渊一样，伸手，所触及到的也是一片寒冷，这到底是哪儿？

“修儿？修儿…”渐渐，声音入耳，是妈妈！如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可却是只感受的到，无法用双眼探个究竟，终于，他用最高的一层信念是眼睛睁了开来，尽管眼前的事物都是模糊的，瞬间，感觉世界小了好多倍，迷糊间，他只看到床边的两个身影，其中有一个还在不断地耸着肩。

沈洛修不知为何，嘴角一弯，浅浅的笑，明明是将死之人，可却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反而，有一丝丝的满足，他伸手，想为自己的母亲拂去泪，可不管怎样，都触及不到那个他想要的温度，最终，也只好失望的放下手，“妈妈，你…别哭了，你哭…的话，就不…不好看了，到…时候，修…修儿就不喜欢这样…的妈妈的…”

夏洛清听后，忍住泪，着急道：“修儿乖，你听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或者，把医生请过来好不好？”

情急之下，沈洛修又喷出一口血：“不！妈…妈妈，你听我说，真的不能…再去医院了，家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钱…去医治我这病了，如果…你们，真的那么…爱我的话，那么，就请把这笔钱，给…给我买个像样点的…棺材吧。”

“修儿！”终于，再一次的崩溃，换来的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沈洛修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底线了，舒展开眉头，他真的好幸运不是么，可以拥有那么多的人为他伤心，应该也够了吧。他凭着感觉朝母亲的身影望去，不忍心地说到：“妈妈，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可是，你知道的…每个人都将有一死，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目光又移向沈昱坤：“爸爸，我…也知道，你平常虽然有点儿严厉，但你…的心却很软，答应我，好…好好地照顾妈妈，不要…总是让她的眼泪…掉落…在地上……”

“那么…好，现在…give…givemefive！”说完，他的小手便伸了起来，可却还未等到有任何一个人的手触及到，那苍白的小手却已经放下，夏洛清不敢相信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修儿！”两声惨叫，眼泪又该沦落到哪儿去呢？白发人送黑发人应该指的就是这般吧。

像是心灵感应似的，夏洛清的目光一瞥，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两封信，她伸出手，拿起，拆开，不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入眼的是，那一行又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泪，来的更加的凶猛了，一滴一滴，滴落在端雅的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