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巴士上的尴尬

近来，郑明不知怎么的，不喜欢总是呆在家里，他喜欢上了公交车。吃过早饭没什么事就出门去坐公交车。但没什么目的，也不挑哪条线路，先步行一段，走到哪站算哪个站，仿佛是一场比赛前的热身。走得有点累了，他就到公交车停靠站，等上一辆公交车，如果途中没遇上什么事的话，他就一直坐到终点站。然后下车，再登上一辆公交车，再次让公交车把他载向终点站。直到要吃午饭的时候，他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公交车，再匆匆返回家。

这天李虹打电话告诉郑明，说她碰上了大洪，可能一两天不回家了，反正这两天，她不用上班，可以调休。这样，家里没一个人了，郑明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就和平时一样，准备好坐车的零钱就上路了。又去市区旅游，寻找他施展“绝技”的机会，为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构建和谐社会发一份热，出一点力。

当他走到一个站台的时候，有一辆公交车就像和他约好似的，飞快地开来停在了他的跟前，并在他面前哗啦一声打开了车门。郑明喜欢这样的场面，就因为这样的场面，让他觉得这辆车非坐不可，或者说，这辆车就是为了拉他才开来的。郑明高兴地上了那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很是拥挤，几乎是人贴着人，虽然这几年私家车的数量不断上升，坐公交车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公交车还是人满为患。

郑明上车挤进了中间的位置，把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握住一个塑料把手。车上人贴着人，每当车子急刹车或者减速，人们都要碰撞在一起，有人还会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这时候，站在郑明前面的一位妙龄女孩突然转过头来，圆睁杏眼，怒斥郑明说：“你这个人要干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老实？”

郑明被这声怒斥吓到了，他茫然地看着怒斥他的女孩说：“你说什么？”郑明很不理解眼前的女孩为什么突然对他发火，因此，郑明莫明其妙地问：“姑娘你怎么了？要发这么大的火？你是在说我吗？”

打扮时尚的女孩大声朝郑明喊道：“你装什么蒜？老流氓，你想占我的便宜！”

郑明弄明白女孩确实是在骂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住，他很不满地问道：“我占你什么便宜了？你说说。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女孩欲说还休，一副难以出口的样子，见郑明一副得意的神情，她终于气愤的喊道：“你还有脸问，你摸了我的臀部！臀部！你这条老色狼！真是不知羞耻啊。”

女孩的话立刻引起了满车上人的一片喧哗，车上的气氛顿时热烈活跃起来，人们纷纷谴责郑明，说他老不正经，是老色鬼，是咸猪手，专吃年轻女孩的豆腐。郑明让车上的人说的脸色发青，他对女孩说：“姑娘你怎么这样诬陷好人？你这样说话要伤天害理的，你懂不懂？”

女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无法表达她的愤怒，她几乎要哭出来了，突然，她捂着眼睛对郑明摆摆手说：“我不要听你的解释，你给我马上消失！现在，就现在！”

郑明再一次茫然地问她：“你说什么？你要我怎么样？”女孩睁大恼怒的眼睛瞪着郑明，她伸出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郑明的脑门上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我要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马上，马上消失！”

郑明还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他只好询问旁边的人：“她说的是什么？她想让我干什么？”车上的人顿时笑了起来，他们嘲笑郑明听不懂人话了，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人只能是弱智、傻子或者白痴。有个年轻人对郑明说：“她让你消失，就是让你下车走开。”郑明听完后明白了，可是郑明的倔脾气也上来了，郑明说：“我还没到站，我没干什么坏事，我为什么要下车？”

那个女孩见和郑明说不通，终于作出了决断，她说：“你不消失是吧，那好，那我消失！”此时公交车正好到了一站，那个时尚女孩头也不回地下了车，郑明看见她下车后立刻招手打了辆出租车，钻进车里后，很快消失在各种各样汽车组成的车流之中。

郑明在别人提防的目光中单独的站着，车子仍是一个劲的往前跑着，发动机嘶声力竭地叫着，司机时不时按一声喇叭，不知是不是他的劲过大，喇叭响的人心惊肉跳。郑明终于坚持不住了，这一次，他没有能坐到终点站，而是在半路上的一站下了车。他看到车上的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仿佛集体在举行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郑明听到有一声骂他的话也随着公交车的离去而重重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老色鬼！

郑明觉得他的头有些晕，那条笔直街道上的大好景致也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他茫然地站在公交车的站台上，当又一辆公交车驶来时，郑明的心情很糟糕，他没有再上那辆车，而是一个人悄悄的走回了家。

人老了，一切都无法挽回，曾经的青春靓丽、有权有势、呼风唤雨、在他那管辖范围，说一不二，为所欲为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无冕之下人，无冕之小人，无人尊从，无人理会，全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的人，声衰力竭，心冷情伤，出了家门，尽是冷眼冷脸，这不连小女孩也敢欺侮他了？他只有回家好好的睡上一觉，亦或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在伤心的时候发泄一下，未尝不可，不过他还是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在无人的环境下也忍不住委屈地湿了眼眶。

郑明不想再去坐公交车了，这个爱好因为一个姑娘的误会，以及她那些新潮的话语而得以改变。他常常茫然地在街头站了很久，过去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浸过了他全身，让他觉得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