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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所谓自由
医院里的花园里,一个长发女孩试着慢慢地将另一只脚缓缓放在地上,她反反复复地练习着走路。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整个人似乎重新活过来一样。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花园里,同样也站着另一个蓝衣女孩,她的眼神夹杂着一种嫉妒的神色。等到蓝衣女孩走近了,长发女孩才发现。
“听说你病了?”听到声音,颜亦冰猛地回头,阴翳里,关琯静静地站在那里。
“已经好多了。”
关琯不会带刺,可是她绝对不会意外的出现在医院。
颜亦冰进医院之前陆硕带她来看过骨科,腿还没有好利索,所以一大早在医院练习走路,那打上石膏的脚微微翘起,一蹦一蹦的。她看着关琯,想起上次两人在KTV的对决。关琯对陆硕的喜欢那么显而易见,学校水池她抱着陆硕的不放手也是看出了她的执着。颜亦冰莞尔一笑,坐在木椅上示意关琯坐。
木芙蓉一般的女孩子,家境优越,人格外招人喜爱,关琯不服气,她都消失了接近一年,陆硕始终都没有忘记过她。甚至自己曾经厚着脸皮去陆家找过陆硕,才了解到陆家的背景。恰巧陆硕不在家,只有陆硕的妈妈和他的妹妹在家。瞳瞳那个女孩爱屋及乌,只喜欢哥哥房间照片上的那个漂亮姐姐,自然不愿意搭理关琯,只有陆硕的妈妈很友好的招呼她。可能是因为是班干部的原因,关琯得到了优待,她其实更怕的是陆硕的突然返回。回去之后,她故意放出消息说陆硕已经有女朋友,还带回家见了父母,她只是不死心的觉得时间久了,她自然会进入陆硕的生活。
“关琯坐啊。”颜亦冰说。看着颜亦冰,关琯犹如被打了一个耳光,当时她走出陆家的时候,瞳瞳假装黏着她,送她出去,等到关琯俯身听瞳瞳说话的时候,瞳瞳小声地说:“哥哥喜欢的房间照片上的姐姐哦,她比你漂亮!”关琯的脸瞬间惨白,几乎是落荒而逃。
“为什么又出现了?”
颜亦冰轻笑,倒是凑到一起,一个问为什么消失,一个问为什么出现?她的存在何时成了人人关心的焦点了?
“看来你是有话对我说了。”颜亦冰仰起脸看关琯。开门见山,也不必费口舌周旋。“回答我的问题!”关琯看出颜亦冰的不在意有些急躁起来。
“你为陆硕来的吧?倒是我的错了,我应该是搅乱了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想想也是讨厌,本来就像过客一样的一个人总是在你们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就算努力的想要驱逐出你们的生活,都无能为力。关琯,如果,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我说声对不起。”颜亦冰试图拉一拉关琯的手。
关琯躲开了她的手,央求的说:“颜亦冰,你放过陆硕,放过我,好吗?你自己想想,你们有结果吗?他只是把你当做人生路上一个无法触及的宝石,你一直的在他的面前闪着光,一直带动着他追逐你的脚步。可是!你自己知道,他也许就只是心中没有完成的一个愿望而已,等他尝到了这份不属于他的苦涩,再抛弃你而去,你开心?”
一击即中,明明是哀求,却成了威胁。
关琯确实和苏雨不同,她想做什么便干脆的做。即使说开了,伤害的是她也无妨。她此时的脸上写满了警惕。“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多么可笑?多少人停在了不是一个世界这句话上?颜亦冰正色的看着关琯。“那你呢?你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
“至少你们不是!马上就高考了,我们都会选择不同的地方,新鲜劲过了,他还会在乎你吗?生活不是游戏,要的是真实!也不是一直活在回忆里,当年或许你们是对方眼里的星辰,你能保证以后一直不变吗?”关琯怕是早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关琯伸出手将一个水晶吊坠摊在手心。她的这一举动再明显不过。“这是他扔掉的,原本打算送给你的。”
“重要吗?”颜亦冰起了身。
关琯有些不解的看着颜亦冰。流苏浅浅,时光静谧。颜亦冰轻轻挪了挪脚,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你说的很对。人不该自私,为了自己心里的一点点美好而妨碍别人。我想我说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来,但是我同意你的说法。而你,可以放松了,我不会干扰你们的。”
从关琯惊讶的眼神里,颜亦冰苦笑。慢慢的往前走,等到她走了几步,才回头:“帮我告诉陆硕,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让他放手吧。”
颜亦冰可能懂得回应,可是关琯未必了解她。
隐藏真相的办法,可以是真假参半。既然给不了别人帮助,那就给她所谓的救赎吧。就像一个杂乱的巷子有着各色的人居住,三两只狗在狂吠,空气里飘着廉价的洗衣粉和肥皂水的味道,偶尔会有几个人的争吵声。那是真实的世界,不是一直有着霓虹灯和香槟的浮夸。所以,她给关琯心灵上的自由。
颜亦冰不再看后面那个女子,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幻想着自己到达了一片黑暗中透着光亮的地方,那点光亮慢慢变成了刺眼的金黄,她的睫毛像跳动的精灵一刻也不得消停,天地间都小了。唯独自己的心脏轻轻的紧缩,温润的、轻盈的、绝决的泪滑落。仅仅三秒,她睁开眼睛。放手吧。
关琯咋舌,她感觉颜亦冰比她想象中强大的多。至少在她修炼的境界里,是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是关琯最后一次看见颜亦冰在她面前那般无害,那时她只是单纯的女孩。
可是,每个人都有她历经的劫难,在劫难逃。
苗恒轩没有被记大过,也没有遭处分。这是很多人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个人有个人的命,他豪迈的告白红遍了整个校园,可是他也只是擦擦嘴角的红酒渍,嘲笑自己,竟是到了最后还让别人来给台阶。他对面坐着的女人轻轻的为他倒了一杯酒。他轻笑:“到达你要的效果了?”
杯盏轻摇,他旁边的女子轻轻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那抹妖艳的红色就像一道刺目狰狞的伤疤。“还好,不过,似乎你不怎么高兴?”
“好了,酒也喝完了,早点回家,我爸可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怕什么!不是有你陪着。”
“你那口红的颜色很丑!好好的女孩子,学什么成熟?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有18岁的样子?还有,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要你管!别忘了你东西还在我手上。”女孩趾高气昂。
“江沅沅!你妈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铁定气死过去!”苗恒轩不屑。
她转过身,看看他,眉目不屑:“她好像也是你的妈!”
“后妈而已!”江沅沅听到这句话,肝儿颤抖起来。是啊,自己鸠占鹊巢,现在她和她的妈妈住进了苗恒轩家。几年了,苗恒轩的父亲是她妈妈的初恋情人,要怪就得怪自己的父亲命短,意外发生的时候,自己仅仅只有十岁。那年,她第一次遇见颜亦冰,也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了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眼睛左上右下,她那双眼睛转动着,反看苗恒轩:“还不是可怜,和我一般,连自己的至亲都留不住,却要忍受称别人为父母。”同是天涯沦落人,江沅沅倒是看的很透彻。叮铃铃的风铃,晃荡的只是一颗本就不安分的心而已。
“呵呵!是啊!我们自然就是同样可怜的人。不过,你是小人。”他的眉毛微挑,手中揽了杯子。她看着他一饮而尽,眼睛盯着她。“我的东西。”苗恒轩摊手。
江沅沅气愤地将项链放在吧台上。“其实你还忘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是小人!你答应我的事办到了,我也把东西还给你。”然后,在这一套动作做完后,她转身而去。
修长的手指拿起项链贪婪那抹温度,他的脑海里仿佛闪过小男孩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的场面。江沅沅威胁自己的事,无非就是想刁难颜亦冰,但是,这项链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知道江沅沅就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而已。爸爸这辈子是欠江沅沅妈妈的,而他,却要为这些债务返还给江沅沅。他轻笑一声,颜亦冰那丫头还一直都维护着莫小臻那个丫头,谁都看得出,他对颜亦冰是特殊的朋友,而,他心里莫小臻才是唯一的那个。
项链就躺在他的手心里,一如多年前的少年那种失神的场景。
从江沅沅还有她的妈妈进入苗家的那一天,苗恒轩便知道,这辈子母亲的影子都只能在梦里才能遇到了。江沅沅的妈妈从来不刁难苗恒轩,反而是自己的优秀让江沅沅堪堪生了嫉妒之心。父亲的偏爱,还有江沅沅的飞扬跋扈,苗恒轩都怀疑江沅沅就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吧,却偏巧假仁假义的说为了有个完整的家,导致他和江沅沅从小便没有好脸相对。这次江沅沅拿了他的软肋威胁他,让他故意把情书事件弄的沸沸扬扬,他,照做了。情非得已,他开心不起来,也不能把歉意带到,听说颜亦冰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一杯酒灌下去,苗恒轩眼神有些迷离。他恐是真的伤了那个女孩的心了吧。
空杯子掷在吧台上,他将项链在兜里放好走了出去。
由爱生痴,由爱生恨。
他们无人逃脱了这样的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