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一章 唯善乃人

怀里人儿忽然安静下来，洛辰有些奇怪了，连忙垂头看去，便瞧见慕兮低头在那里顾自捏着指甲盖，嘴唇撅起，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洛辰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模样，心里一下子便软成一滩水了，慕兮实在太过特别，她只有一张脸，却有千千万万的面孔，千千万万的变化，更要命的是每一样变化都让他欢喜。

见不得慕兮这种可怜模样，柔声问:“怎了？不开心？”

“没有！”慕兮撇了撇嘴，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语气里的娇嗔气。

“还说没有。”洛辰愈发欢喜了，先前想起鹿珏便头疼的事仿佛不存在了，若是这次那人来了也好，左右他的心思就没变过，那些个半仙不仙的家伙，还真以为他们能伤的了他？实在太狂妄，太无知可笑了。

“就是没有！”慕兮后知后觉，脸上飞来两朵红云，怪不得常说爱情让人变傻，她以前哪里会有这样的失态，一遇到洛辰就全没了。

“好好好，兮儿说没有就是没有。”无奈的附和慕兮，跟宠小孩子一般，若是旁人必然会被洛辰吓坏，毕竟白洛辰可不是会这般温柔的男子。

“哼！”慕兮对这招很是受用，下巴一抬得意的哼了一声，洛辰也只是笑得眉眼弯弯，安静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子，仆人送了些点心过来，见着洛辰脸上浅浅笑靥，险些将手里的点心摔了。他们入府许久，从未见过洛辰这般模样。

心里顿时对慕兮尊重起来，那慕兮姑娘虽然脸上生了疤痕，但能让少爷这般对待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般一想对慕兮也就更加毕恭毕敬。

仆人放下点心便立马走了，慕兮满意的看着那人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感觉这白府的人个个都很有眼见力呀。

随手拿了方才送来的点心咬了一口，满嘴的桃花香，不由赞叹:“这点心真好，有桃花香呢！”

“你欢喜就好。”洛辰脸上堆着笑，看着慕兮大口大口的吃那桃花酥，心里却在捉摸着花媚会去哪，毕竟她入魔未深，若是花媚那般强大的人成了对手，那事情就棘手很多了。

塞着桃花酥的慕兮抬首便瞥见洛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嗯？”洛辰连忙敛起心里思绪，“没什么，这桃花酥你若爱吃便多吃些。”

“桃花酥……”听着这名儿，慕兮却想起那终日一袭粉衫的花媚，那个桃花般的妙人儿。

她真的是桃花妖吧，老爹不是说，花草树木吸收天地灵气修得灵，经历风霜雪雨数百甚至数千载方能化为人形。花草树木这种灵物天生便靠雨水为生，不杀戮。所以是纯洁的妖精，或者说是精灵。

老爹曾告诉她，若是猎妖途中发现了花妖树精，若它们没有伤人，便断断不能伤它们。那便是慕兮在离开幽谷陷入那花妖阵法时却没有杀那妖精的原因，不过细细一想，那时攻击她的男人倒也是一袭粉衫，言行举止也是带着七分的女子。

难不成又是一只桃花妖？慕兮不由扯扯嘴角，自己的桃花运没有多少，桃花妖倒是经常看到。

“怎么？不好吃么？”

“不是，只是想到花媚了。”慕兮淡淡开口，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便抬眸看向洛辰，很是认真的问，“洛辰，你怎么会认识妖精，还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此话便如同倾盆而下的冰水，将洛辰浑身浇了个透，慕兮此番是在怀疑他与花媚有些不正当的勾当还是在怀疑自己也是一个妖怪。

可洛辰无法生气，因为这两种情况都是事实，花媚在他府里本就是替他办事，而他自己的的确确是只狐妖没错。可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们好不容易坦白心迹，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葬送了？

“兮儿，你很讨厌妖怪？”他避开话题。

慕兮何等剔透，自然看出洛辰的用意，她也不拆穿，便顺着他答了:“讨厌，算不上，但也算不上喜欢。”

妖怪么？作为一名从二十一世纪重生而来的人，她自然对所谓妖与人之间的界限没有多大的理解，毕竟妖几百年几千年才能成为人，可人动不动就成为妖。

但在这异世生活了十六年，暗无天日枯燥乏味的六年里她亲眼看到家族被血洗，又用了十年时间去了解猎妖生存之道。老爹对妖怪似乎天生带着些反感，长年累月的这些对妖怪的偏见也渐渐影响了慕兮。

若不是洛辰问起，她甚至不知道其实自己并不讨厌妖怪，可作为一个猎妖师就必须有厌恶妖怪的心和杀死妖怪的决心。

她相信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猎妖师，因为她对一只妖生了情愫，而且那只妖还不是寻常的小妖。

“不讨厌……不喜欢……”洛辰暗自重复着慕兮的话，眼角嘴角盛着黯淡，忽而洛辰又问，“兮儿，你觉得什么是人？”

“人……先前听过人说，一撇一捺便是人，可我觉着不是这般的。”眼睛一转，瞧见洛辰正示意她继续，便也放开了话匣子，“人之初，性本善。唯有善才算得人，这世间有好妖，自然也有坏人。好妖多，可坏人比好妖更多。若是有了善心却因为自己是妖而受人厌恶，那岂不是太果决。”

“唯善方乃人。”洛辰吐出一句，满眼欢喜的看着慕兮。

他的兮儿的确跟旁人不一样，旁人只道妖孽皆是罪过，是错。只有她觉得没有什么妖人分别，在她眼里只有善恶罢了。

“没错，唯善方乃人。”慕兮极力点着头，很是满意洛辰这句总结，又捻了一块桃花酥，含糊不清道，“所以我很喜欢花媚，她很好，虽然她是桃花妖。”

“她曾想害你。”洛辰作为利益分明，不愿吃亏与被伤害的人，不太能理解慕兮这样的说法。

“你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所反常入魔吗？”慕兮顶了回去，洛辰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