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翔
石田沙：自从争岛事件之后，国家的外交，军事……都充斥着问题。各地暴力事件，一件接着一件。而我最怕的却是银行的问题。如果它出问题的话，我们的工资又危险了。
张风翔：教官每次都会重复，国家现在的危机。而还在训练的我们，每每听到伤亡时，只能在心里暗庆自己还活着。
石田沙：冬天过后，我回到了家乡。车站里人来人往，那曾经等我的影子，怎么也找不到了。夕阳很冷，那熟悉的旅店，稀稀拉拉地进出一两个人。不知为何，等了三个小时之后，我离开了车站。
张风翔：沙沙说她回去了。来看我的时候，远远的铁门外，她穿着一身蓝色长裙。而我只能远远偷看她几眼，风中的她像枯瘦的草，一吹就会坏掉一样。
石田沙：新店开业的时候，大家都来帮忙。而那时的啊翔，正飞在灾区的上空。
张风翔：第一次驾驶飞机出任务，除了紧张之外，我想到的是沙沙。看吧！看吧！沙沙，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张风翔：完成任务之后，除了余温的兴奋，便只有沉重的气氛。
铁强：“这次死了不少人呢。”
张风翔：“嗯。”
铁强：“庆幸吧！你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张风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边境又会发生问题，但我们都明白，能活着就是最强的。
庆祝宴之后。
露露：“你要等他到什么时候？你都二十三了，会嫁不出去的。”
石田沙：“谁知道呢。”
露露：“真拿你没办法。”
石田沙：安顿好一切之后，我去了每一个，啊翔曾经待过的地方。
友人A：“以前我们住同一个宿舍时，他老是拿你来炫耀呢。”
友人B：“不过他会去当兵，我们谁也没想到。不过两年过去了，他还真能受得了苦。”
友人C：“现在我们都要毕业了，那家伙一定在云端之上，俯视我们的渺小吧！”
友人A:“在这样的社会里，梦想的代价不是谁都敢承受的。”
友人B：“放心吧，一切会好起来的。那家伙命硬着呢。就算发生战争，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兵贡献吧！……”
石田沙：啊翔的同学离开后，又在学校里转了很久，忽看见角落里的玉兰花，正打着骨朵。
石田沙：时间的沙漏，从倒过来之后，就不停地流着。街上的人走过来又走过去。转眼，妹妹已经开始找工作了，她像快活的鸟儿一样奔走。而我，似乎在岁月里静止了一样。每天都重复一件事，等待，等待……
张风翔：铁强的照片出现在礼堂上时，我还记得，出发前，他在床上开心的说着他很自己女朋友的事。虽然半年前他的女朋友嫁给了别人，但他一直把她放在心里，从没忘记过，也从没恨过什么。
铁强：“在这种年代里，她能等我那么久才嫁人，已经足够了。在她最美丽的时光里，我没能陪着她，至少，最后能放她自由。也算是曾经爱过了吧！”
张风翔：每当想到这话时，我总会想到沙沙。如今的她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又瘦了，是不是还在傻傻的等。
张风翔：每每听到上级撤退的命令时，我总觉得不爽。到底我们牺牲的战友，是为什么牺牲，我们又是在为什么战斗？我一点也不明白。
石田沙：新闻里，每天都有各种边境冲突。在外国经济的打压下，店铺的生意少了很多。不少企业倒闭，自杀的员工，老板，也算给焚化厂，促进经济了吧！庆幸吧，小小的我们，依然能好好的活着，因为啊翔他们还在战斗，还在像天使一样保护我们。
石田沙：今天的邮递员，也像往常一样接待我。日子还是那么安静地走着。
邮递员：“还是寄往灾区？你真是好人啊。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就好了。”
石田沙：“我哪里是什么好人，我是被上帝诅咒的孩子罢了。不过，会好起来的。”
石田沙：当我接到电话时，边境又发生了冲突。
石田沙：赶到医院后，躺在床上的母亲看着我，笑了。皱巴巴的瘦脸上，嘴角吃力地动了几下。
石妈：“你回来了，等妈妈好了，给给你做……做好吃……”
石田沙：对于母亲的离开，在七年前我就做了很多假设，想过很多方式，很多对白。可是，真正发生时，早有觉悟的我还是哭的一塌糊涂。
石田沙：母亲两岁时就得了肺炎，成年后有得了心脏病。在医疗不发达的那个时候，母亲坚强地活着，就算医院不愿伸出援手，就算国家没给一点怜惜。母亲还是坚强地走过了半个多世纪。一生为大地装扮，一生默默为国家贡献的她，在死的时候，没有一个国家首领为之流泪默哀。而我能做的，除了祈求大地能让她回归尘土，就只能傻傻地站在墓碑前。
指挥官：“啊翔，紧急撤离！快飞回来！”
张风翔：接到指挥官的命令时，已经在敌人海域上空的我，使出全身力气啦操纵杆。但，那躲过无数次的导弹，终于还是砸了过来……
张风翔：眼前一片光亮，爆炸声似乎把耳膜都振碎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但皮肉烧焦的气味，充满了整个鼻腔。蓝色的天空越来越远。我想抬起手抓住它，却怎么也抬不动手。风刮的耳朵生疼。心爱的十号机像烟花一样炸裂在空中……
张风翔：身体一点点沉入海水里，天空越来越远，沙沙竟然出现在了云端里。她是不是来接我了？真是孩子气，不是说了这次任务结束就退役了吗？不过这样也好，剩下的时间就好好陪着你吧！我会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你。因为我是你的眼睛嘛……
张风翔：沙沙，天空真的很美呢。在那里可以看到海边的雄鸡呢……
张风翔：……沙沙……我好像飞不到你身边了……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好想看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能遇到你……真……真好……
石田沙：“什么！”
石田沙：在政府第十三次撤退和谈的报道播出后，啊翔牺牲的消息像原子弹一样，炸毁了我的整个世界。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声音一句也听不到。
石田沙：第N次被警务员赶出来后，我开口问了一下，一直站在政府门口的中年男人。
石田沙：“您是来干什么的？”
指挥官：“为牺牲的兄弟讨说法。”
石田沙：得知他是啊翔的指挥官时，我狠狠揍了他一拳，随后深鞠一躬，感谢他为啊翔们讨说法，并为之失去了官衔。
当一切等待失去意义时，那种崩溃，竟然瞬间就打倒了我的所有坚强。
啊翔，你不是说过，要做我的眼睛吗？没有了眼睛的我，怎么走以后的路？漆黑的世界，那里才是我的归宿呢？
耳边的电视机，叽叽咋咋地叫着，完全不会因为谁死了而停止吵闹。没有目的的等待，时间仿佛变得更慢了，每一秒的转动，似乎都要划过我的心脏，才会前进一步。
父亲顶着透白的短发，每天把饭菜放到我的桌前。
石爸：“能哭出来吗？”
石田沙：“不知道呢。爸要多休息。我先去忙了。”
妹妹：“姐，这样不像坚强的你，既然决定了等待，那就继续等待好了。既然是你选择的路，走完它不就好了吗？”
我看着妹妹，什么也没说。
站在母亲的坟前，好像对死亡又重新有了定义。
那年的草海，我们都知道彼此所要走的路。虽然愚蠢，但还是愿意傻到彻底地去守护对方，等待对方。
明知道，越是认定就越痛苦。我们还是笨到无可救药地喜欢着对方。
失去归宿的无助，失去爱人的痛苦，失去亲人的悲伤……无论是哪一个，在我们出生时，就注定了，哭泣这世界的悲哀。但至少在破碎前，我们都拥有了，一个叫爱的东西。
窗外的天空依然很蓝，不时飞过的鸟儿好像很开心，是因为它能追上相爱的云，还是因为在云消失前，它们相爱过了呢。
在那缥缈的云端，有一个人，有一个梦，有一个归宿，它默默地守护着，地上仰望天空的眼睛。
我曾无数次，在天空中寻找着某种东西。不，应该是某个人。期望着有一天，地相接，把我送到云端，去拥抱一下云端的你。
每天被恶梦惊醒，梦里，你一身火焰。我想救你，你却沉入了海底。我拨开海水，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踪影。
眼前一片模糊，没有眼睛的我，在黑色的世界里打转。我不停地呼喊，却怎么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连这样的他也选择了悲惨的死亡。
那么选择孤独飞翔的我们，是否一开始就选择了死亡？
就算政府在两个月后，宣布发动反攻，我们的世界，也变不回原来的色彩。
有的人，注定要为领头人牺牲，而领头人，却从不为一个微人，而下跪感恩。
不过，尽管如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下去，因为这是让我遇到啊翔的地方。
冬天的悲伤，是否会因为夏天而感动流泪？雨里的世界，可以洗一下，鲜血直流的心。
雨打着伞，噼里啪啦，扔下伞感触周围的雨。这天地间唯一的线，似乎能让我感觉到，云端你冰冷的体温。
一个人在云端，你会不会寂寞呢？这雨，是你的泪，还是你还给我的拥抱？
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便只能哽咽于喉咙；有些拥抱，还没来得及张开手，便停滞于风中；有些人，还没来得及仰望，便和云彩消失在了天空。
啊翔是属于风的孩子，是属于天空的雄鹰，是属于云端的天使。风儿经过地面却带不走任何东西，鹰儿留恋地面却无法带它一起飞翔，天使掠过人间，留下回忆，留下眷恋，留下美好，却只能一个人回到冰冷的云端。
而我，经过你的世界，却不能与你飞翔，留恋你的一切，却无法守护我们的明天。
我学着天使，在地面等候，最终只能等来，云端你的泪水。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三十二岁的我，孤身一人。
我还在等，
我还在等，
某个人。
也许有一天，他会驾着云彩来接我。带我一起去看，云端之上的景色。
冬季的草海，覆盖着一层白色，白色下面是枯黄的草。
那年为你栽的树，已经比我高太多太多了。银条一样的玉枝，很美。
终于，
我哭了。
倒靠着树杆，雪花纷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