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郁言离去

酒醉不知明日长，明日有愁不可畏。

蓝边的白衣翩翩飞起，好似自天上坠下的一片云彩，郁言一跃而下，来到了秋歌的身边，皱眉看着她。

“郁言……”秋歌有些费力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好，好，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郁言，算你狠！”上面的慧心真人，胡须颤抖，狼狈不堪，满是褶皱的指头指着郁言，刚说完，便吐出了一口血。

郁言看着秋歌，清冷的眸子，始终未去看后面的老头儿，好似这一场杀戮，与他无关，秋歌看着后面的情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现在觉得我残忍了？”郁言缓缓张口说道，语气之中听不出悲喜。

秋歌闭着眼摇了摇头，不知是要说什么，就这样再次昏倒过去。

接着，便是无尽的梦魇。

梦中有那只蜘蛛，那是在荒地之上，蜘蛛如焰的眸子看着自己，就要扑来。

手上什么也没有，也没人来救自己。

莫离不在，酋箜扇不在，郁言，也不在。

在蜘蛛扑向自己的一刹那，白光一闪，是那个冬耑，慧心真人，还有慧明宫无数的弟子，向自己走来。

他们脸颊苍白，毫无血色，目光空洞，只是向自己走来，场景恐怖的很。

他们向自己走来，伸长胳膊，如同僵尸一般，就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秋歌吓的转身跑去，那个女人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接受我的力量吧，变的强大了，你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不要，我不要！”秋歌沙哑的嗓音大声喊着，她捂着耳朵，向前方跑去。

无尽的路途，遥不可及的前方，响起那首歌，似近在身边，就像是母亲宁玥夫人在前方一般：

“一帘微雨减清风，一声吟唱诉秋愁，斑驳陆离光晕落，盈盈浅笑漾红林。谁断了谁的执念，谁解了谁的相思，谁还在盼着良人归……”

慢慢的不害怕了，可是身体里藏着的那个女人，恶魔般的她，魅惑的嗓音，妖娆的身姿，就这样在自己身边不消不散。

给自己带来各种梦魇，血腥，暴力，孤独，都是自己讨厌的东西。

醒来时，又如当初，趴在床前，还是冰婉儿。秋歌提起被子轻轻盖在了婉儿身上。

身上惊出了汗，秋歌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清风迎面吹来，很舒服。来到文珹的屋子，不出所料，他还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那里喝茶，看着手中的茶杯，发着呆。

“师父……”秋歌轻轻喊道。

文珹愕然抬头看着秋歌，道：“丫头你醒了啊！”

“婉儿没有大碍吧！”秋歌问道。

“你们进去的那个虚界很强大，婉儿本是修为不高的小妖怪，自然在无形中耗费了太多精气。她只要稍作调整，身体就能恢复过来了。”

听到了文珹的话，秋歌松了一口气，又问：“今天怎么没见到郁言呢？”

平常秋歌，总是一抬头就能在某棵树上看见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文珹摇了摇头，说道：“他有他要做的事情，这次他毁了周南山，六界都知道了他还存在于世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郁言已经回到了妖界，你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妖王之位不是郁言自己让出去的吗？他那样的人，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不信！”听到文珹说自己再也见不到郁言了，秋歌捂住耳朵，伤心大叫，跑出了文珹的屋子，出了玟凌宫。

“唉……”文珹站在原地，伸在半空的手迟迟未落下，待收回之时，他端起茶杯重重将其摔在了地上，落下一地残渣。

鹓雛无法放下他，就连我徒儿你，也恋上他了吗！

初夏之时，在人间猖狂多年的妖物突然收了手，一下子安分不少，听说是妖王再次易主，千年之前的妖王郁言已回到了妖界，再次登上王座。

而魔界，一如千年来的安静。

在百晓生那里听到这些话时，秋歌笑着摇了摇头。百晓生也是奇怪，眼前这个白净的小少年每隔一个断时间都要来自己这里打听妖界的消息，但是看着少年，身上并无妖的气息。

秋歌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了当初炜羚羊给自己的那个卷轴，打开，上面空无一物空无一字，秋歌再次笑着摇了摇头，收到了怀里。

秋歌再次来到了無岭客栈。

永远不会变的模样，小小的客栈，古色古香。

只是初夏，天气微凉，有着一丝热气，客栈里的人少的很。

秋歌让小二上了一壶梦香露，端着碗就喝了起来。那次自己大闹，被师父关了很久很久，今天师父放自己出来时，却告诉自己，给自己定了婚约。

可笑可笑，当初还说着一定完成自己的心愿，让自己升仙，现在，却要把自己嫁出去。

也许是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店小二没敢上来和自己打招呼，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真是无聊的很。

秋歌一坛酒下了肚，第一次醉了。以前为什么没有醉，因为醉的，是相思啊！

自己不求和他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什么的，只是，能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心满意足。可是，他终究还是走了。

难道自己注定要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连待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秋歌不知道，出了客栈，摇摇晃晃的走啊走，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村口。秋歌恍惚了一下，从这里出去了，是不是就不用嫁人了？是不是就有机会再次见到郁言了？

秋歌愣愣地朝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处，就被一道屏障给弹了回来。秋歌愣了愣，一咬牙再次向外走去，结果被更大的力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神经病啊？”旁边一个大妈提着篮子疑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秋歌，一副“没救了”的表情，走出了村子。

“师父啊！”秋歌欲哭无泪的看向天空。

秋歌回到了玟凌宫，乖乖的回了房间，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夜里，下起了小雨，柳香慌慌张张跑来了，自己也是很久没看见她了。

柳香二话不说拉着秋歌就夏季昂文珹屋子跑去，秋歌烦的很，是不想看见文珹的，可是柳香拉的很紧，秋歌施法分开自己和她的手吼道：“干什么啊！”

“师姐，你快去看看吧，师兄师姐们都在文珹真君屋子前面跪着呢！”

秋歌心里一惊，不顾雨越来越大扔掉了手中的伞就朝那前面跑去。

来到了文珹屋前，果然，叶落和墨一还有婉儿都跪在那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雨水和泪水模糊了眼，秋歌抹了一把脸冲着眼前的人吼道。

“说好了一起修炼，一起成仙，一起长生不老！师父怎能让秋歌姐姐先嫁人呢？”婉儿哽咽着说道。

墨一也抬头说道：“师姐嫁人了，没人骂我，我哪里的动力？”

墨一这话让秋歌破涕为笑，叶落也握着拳头说道：“我的妹妹，婚姻之事由我做主！”

“你们都给我起来，我的事儿不用你们管！”秋歌抹着脸，大声吼着，声音嘶哑。

“师父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这是婉儿第一次对她倔。

“好，这是我的事儿，那我和你们一起跪！”说完，秋歌喊道，“柳香，拿一杯辣椒水来。”

在秋歌坚定的目光中，柳香不得不拿来了一杯辣椒水，秋歌接过杯子，往地上一摔，就这样，直直跪在了那一堆渣子上。

钻心的疼痛升起，秋歌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柳香捂着嘴巴惊讶的喊了一声“师姐”，一咬牙，也跪了下去。

“师父，当初是你说的，会完成我的心愿，会带着我，成为仙，可是现在你却说要把我嫁人，师父，你本知徒儿心愿，何必这般折磨我。”

门就在这一刻，吱呀一声开了，文珹看着眼前的四人，闭上眼，说道：“你们都给我回去，秋歌留下来。”

最听话的便是墨一，他看了一眼文珹，揉了下膝盖站了起来，还扶起了不情不愿的婉儿和叶落：“让师父和师姐好好聊聊。”

待所有人都走后，文珹和秋歌对望着，没有言语。

雨渐渐的小了，脸上的水却还未停，空气很湿，带着泥土的芬香。

“你要跪到什么时候？”文珹缓缓开口。

“若是师父能给我一个理由，我便嫁，且无怨无悔。”秋歌还是着的那一袭粉裙，虽是跪着，背却挺的那样的直，仿佛傲视一切，如同当初的鹓雛，纯洁的眼中，更多的是傲气，让人心折的傲气。

她不是鹓雛，却越来越像鹓雛了。

文珹叹了口气，说道：“没有理由，若真要说出个理由，那便是，你动了凡心。”

“凡心？哈哈，这就是理由？我本是凡人啊！你就是觉得我不该对郁言动心？好，这份心，我可以藏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我嫁人呢？”

文珹心一横，甩袖说道：“郁言的毒已经解了，你不用再关心他，他不是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人。你嫁人一事，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完，文珹便进了屋子，留下秋歌，跪在那堆渣子上，膝盖痛的麻木了，可秋歌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此刻她痛的，是心。

文珹走到屋子里，黑暗中，燃起了灯，那里站着一个蓝边白衣的身影，白皙的脸颊墨黑的眼银色的长发。

“她身上鹓雛的气息越来越重了。”文珹叹了口气说道。

郁言不语，看着外面的夜色，模糊的星月。

文珹再次开口，说道：“我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她身上存在的，真是鹓雛的心魔，而且还苏醒的这么早。”

“也许，她真的就是鹓雛呢？”郁言缓缓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