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破心中的牢

沈望和周小周在南方的城市租了一家只能放下两张座子的小门面，他们依旧从事卖奶茶。周小周不再在沈望面前提起小影、苏里和艾文，她试着学着去快乐，可是她的笑总是透露出明显的难过。

她时常望着沈望觉得自己不能在自私地剥夺他的快乐，她也时常想小影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然后找到她再撇着委屈的小嘴不满的对她说：“周小周我就知道你又记不得我了”然后一撇阴云的说：“没关系，现在我告诉你你就可以记住我了，周小周你好，我叫小影。”

那一年雨季很大，她的笑却很温暖她！她的雀跃，她的乐观，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感染她，但是她对她却只有误会、恨意、不解、当她了解了她的苦衷时，回过神来，她却不见了！

沈望时常在她耳边呢喃，他反反复复的对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中劫，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可是一切又都会过去的，周小周你要学会快乐。”

时光有时候寂寞的像一条毒蛇，一点一点吞噬着她所有的快乐和平静，她总是毫无防备地一遍又一遍想起小影卑微道歉的场景，她从未关心过小影快不快乐，只觉得她拿走那些自己拼了命想要的就一定很快乐，可是她到底是没有得到她过想要的人生！

沈望时常盯着她看，眼神扑朔迷离极了：她觉得他眼里看到的是她不懂的。

…………

苏里是在隔年的三月份打来电话的，那是风最大最温暖，樱花开得正茂盛的季节。

“小影自首了！”苏里在电话里说：“她在汉森乡下老家的老人院见到了她的仇人，那时的他时常痴呆地望着天空，有时候莫名的低头流泪，神志已经非常的模糊了，花白的年龄招人凌辱境遇已经让她觉得她不必非杀他不可了。她说“看他活着一无所有，痛苦挣扎却无力反转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她说这些的时候苦涩地笑了，可是我知道她才是那个最不开心的人！后来我劝她去自首，她好久都没有讲话，我说“自首是可以从轻处罚的！你不要害怕。”很久，久的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她才回答我，她对我说“苏里，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死亡，我的命早已经不值钱了，我想好了一千一万种死亡的结果却还没有做好在那黑暗的牢屋里即将孤独终老的准备。”她还说她这一生伤害最深的人叫汉森，然后是周小周，她说她死后不要见任何人，因为她自私她对不起我们每一个人。可是，我知道她活的有多辛苦，她隐忍的有多疲倦，她的每一句话藏了多少的泪水和苦涩，周小周你知道，错的从来都不止她！”

周小周只是静静的听着电话那端苏里跌宕起伏的说。她只觉得大脑一片茫然，心痛的无法逃脱，她觉得多说一句都是那么的无力！

沈望在旁边，提醒的问：“她在哪个监狱？”周小周立刻回过神来问苏里。

“离你高中最近的那个！”苏里说。

三月的风真大，将大朵大朵的樱花吹落的洋洋洒洒！大片大片的嫣红遮住了周小周三番五次即将涌出的泪水，把她从现实跌至伤痛，又从卑微拉回现实！

在沈望冲完手中最后一位客人的奶茶时，周小周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要回城南见小影。”沈望严肃的脸上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他说：“好，我们一起。”

周小周默默地点点头，转过身，泪洒了一地。

回城南的那天晚上，周小周在沈望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沈望说：“周小周，你把一生的悲伤都流完了，所以，以后的你一定要快乐。”

“你为什么总是要提快乐？快乐是由不得人选择的。”周小周望着车窗外墨蓝色的天空绝望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把我所有的快乐都给小影好了！”

沈望紧紧第握住了她的手说；“你知道我舍不得，我宁愿我的给她也不会动你分毫的！”周小周心底一阵感动，却不敢多看他一眼，她亏欠的还不起了！

第二天中午，他们在接待室里看见了小影，她颓废地走进了接待室，堕落地抬起头，看见周小周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到来，她先是讶异的张大了嘴巴，又苦涩的笑了笑。她安静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小影，你…………！”周小周喊出这个名字就立刻找不到话题了，千言万语瞬间成了空白。

“我挺好的。”小影苦涩第笑了笑，然后故作轻松的说：“带你老公来看我啊！介绍介绍呗。”周小周分明看到她的忧伤是那么的扎眼，快乐的表情是那么的僵硬，她努力忍着自己的心疼，可是眼泪再也撑不住了，如洪水决堤般肆无忌惮地冲破过周小周的眼帘。

沈望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帮她拂拭着眼泪。

“小周，你别这样。我真挺好的。”小影平静的说，她又苦苦地笑了：“我杀了他，你是不是挺恨我的？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立刻为我的残忍和狠毒立刻死掉？毕竟他是无辜的！”

周小周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拼命地摇摇头，她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可以重来，我要你一切都好好的。”

小影对视着她泪眼朦胧，她将脸倔犟地别过一旁，不肯让他们看到她落泪的模样，她的倔犟一如那晚在咖啡厅苏里跟她对话的模样。

良久，她抬起头微笑的望着沈望对周小周认真的说：“你们很适合，虽然他暂时给不了你快乐，但他能给心平气和！”然后她又对沈望说：“我只有这一个朋友，她像一束阳光一样照亮了我阴暗的生活，可她是个脆弱忧伤的孩子，我请求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够让她快乐。”她看着他点头，然后转过身准备走出接待室。

周小周望着她那憔悴到仿佛只剩下骨头的背影，难过的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然后她看到走到门口的小影回过头来冲她微微笑，她说：“谢谢你，周小周。”然后利落地消失在门口。

周小周多想再多看看她，可是她却消失不见了！

她发疯似的敲打着玻璃，可是一切都是赤裸裸的空荡。

沈望连劝带拉的把她拉到外面去，紧紧地抱着她，他说：“你冷静一点，你要坚强，小影她希望你能够快乐。”周小周就这样的虚脱在沈望的怀里悲伤的一言不发。

沈望带周小周去查小影的审判书，才知道小影并没有被判死刑，而是判了无期。

沈望说：“只要活着就是有希望的。”

苏里来找周小周的时候是见过小影的第二天，他怒气冲天，红着眼睛恐怖的像一头吃人的狮子，他试图一把掐住周小周的脖子可是被沈望一把推开，于是两个大男人毫无形状地扭打到一块。

周小周急忙上前用力拉开沈望，周小周大叫到：“苏里你疯了？”

苏里用力吼到：“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他的样子恐怖极了，他说：“周小周你到底有多恨小影才要致她于死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在说什么？”沈望果断的打断他的话，不解的问到。

“小影死了，你们满意了？”苏里怒不可遏地说：“你们昨天去看过她了吧？可是今天早上她就死了，法医鉴定说大概死于凌晨两点多。”

“什么？”周小周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还想接着演下去吗？”苏里说：“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混账话？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轻易的选择轻生，她那么信任你，只有你伤害得了她。”

“小影走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是昨天我们真的什么都没说，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沈望袒护的说。

“误会？”苏里冷颤一声毫无温度的说：“你们走后她就自杀了，你跟我讲误会？你去跟我的律师说吧，小影虽然不在了，但我一定会为她讨回个公道的，我一定会将你们痛不欲生的。”

说罢他摔门而去！

周小周失声痛哭地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脑袋一遍遍地难受着。沈望一把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的说；“别怕，有我呢！”

“可是，沈望你知道的，我不是怕，这个世上从此再也没有小影了！”周小周声音沙哑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沈望将他搂得更紧了！他说：“周小周，你要好好的，你答应过小影的，虽然苏里现在不了解，但他知道真相不会再责怪你的。”

周小周不说话，只是哭！她除了哭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

苏里的诉状终究没有萌芽出来，因为她收到小影生前寄给他的信。

她在信中说到：

亲爱的苏里

我知道你一直包容着我的一切不美好，从幼时的美好爱慕到成长的残缺你都始终如一的待我，可是，你知道我是一个倔犟到不会转弯的人。

我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但对我来说是快乐的，我即将结束我的生命，你知道我不怕死亡，我只是害怕这个屋子里无休无止的沉闷和黑暗，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我希望你也一直快乐下去，我知道你是可以的！

还有，昨天小周带着她的新男朋友来看我了，我好开心好感动，我以为我与她此生只能在误会中生存和死亡了，可是我总是幸运的，我并没有失去她呢！她的男朋友是不是长的好帅呢！可惜他不爱谈笑，我觉得他们是适合的，因为小周从来都不是个快乐的孩子，而我相信他能将所有的温暖都给她，我希望他以后能给她带来快乐。

苏里，说到这里我相信你也是能理解我，你一直都是理解我的，我有最后一个愿望，那就是，你也要快乐！

写到这里我实在没力气，就偷懒不写了，愿你们忘记我，愿你们一生都涉世未深保留着最单纯的微笑而不是如我般邪恶。

――小影

周小周从沈望手里接过小影的这封信是哭得一塌糊涂，她还是学不会快乐！

但她很快望着天空勇敢利落地抹干了脸上的泪。

小影说过她希望她学会快乐！

三月的风卷起了空气中的沙尘，迷了最初的路。孤独的孩子在这里兜兜转转迷失了出口！

时光如秋千，慢慢悠悠地荡，荡走了我们懵懵懂懂的爱，荡走了我们轰轰烈烈的恨，最后荡走了我们赤裸裸的时光。知道后来千帆过尽，我们才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走过的时光如盛夏的花，永久地在悄无声息地盛开在我们心中在某个时刻回味或温暖，或苍凉。而我们也终将懂得，快乐和忧伤，能有那么一些人陪你走过一段时光是极好的，哪怕残破也是独一无二的，回味依旧是温暖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