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无声落泪

秋歌玫园肃肃雨，伊人涕泣奄奄谕。

太上老君的殿内，苏星雾正与老君切磋着棋技，他和苏星烟在仙界十分低调，兄妹两在仙界，一般只同那明月帝姬菂曼以及这淡泊明志专心炼丹药的老君接触，其他的神仙，无论老幼，认识他们兄妹的都是少之又少。

殿外金乌鸣叫声声起，细细探索去，源头正是天书阁。

苏星雾捏着黑棋子的手顿了一顿，继而才落了下去，太上老君抬眸，歪着脑袋看了看外面，伸手捏了颗白棋子落下，头也不抬的问道：“金乌一鸣，必有祥兆，或是奇才破得仙体，或是仙人突破仙阶。这你天书阁传来金乌之鸣，难道是你妹妹突破了仙阶？”

“烟儿和我一样是上仙之体，今日这，应是那个今年刚做仙侍的一凡人小丫头。”苏星雾专注于棋盘，团团围住太上老君的棋。

“今年的仙侍？这……这丫头多大年纪？”老上老君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没错的话是十六。”

“什么？十六！”太上老君更加惊讶，“十六岁得仙体……这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啊！”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但想必也承受了不小的疼痛。”棋盘中已成定局，苏星雾抬起头冲着太上老君温和一笑。

太上老君已经不在乎手中棋的输赢了，继续问道：“天书阁一直都是你们兄妹两掌管，你们这突然招收仙侍就算了，还收了个十六岁就得了仙骨的丫头，这次恐怕是天帝他也会被惊扰到的啊！”

“再来一局？”苏星雾不理会太上老君的激动，淡笑着问道。

其实此刻他的心中，怎会不如太上老君那般激动？只是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罢了。

这是夫人教他的，万事笑一笑就过去了。你的笑，会让在乎你的人安心，会让痛恨你的人糟心，也会让你的敌人看不透你。笑一笑，总是好的，掩盖住所有最真实的情绪。

苏星雾低头收拾棋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那丫头终于得到了仙体，看来她已经能够掌控鹓雛的力量了，既然如此，那么这样一来鹓雛的心魔也就再也影响不到她了！

鸑鷟的身体再次变的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般透明，秋歌已破了仙体，他收手后回到卷轴上，看着秋歌笑说道：“你倒好，我这一缕残念修行本就困难，好不容易得了点原本的灵力，这下全给了你。”

金乌散去，秋歌踏着一片金光走出，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真是太感谢你了啊，大叔，真是万分感谢感谢万分！”

“别贫嘴。”鸑鷟好笑的看着她，“我这一缕残念，修行再深也没什么用，只能让我以一缕残念在这世间多停留一些时间，也只有锁魂灯才能来将我复活了。不过现在我倒是发现了修行的用处，就是以备你这丫头走火入魔时将你拉回来。”

“锁魂灯？”秋歌皱着眉头想了想，后露出大白牙一笑，“为了感谢大叔你，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给你找到。”

“别了，你个丫头给自己招来了这么一大堆事情，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了再说吧！”鸑鷟一挥袖，一脸无奈的摇摇头道，“这次怕是在灵力充沛的仙界，也不是那么轻松就能把我今天失去的灵力补回来啊！”

“大叔我真真是太感动了，你人咋这么好呢！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复活的，你可是神啊，怎么能永远以这副模样存在着啊！”秋歌抿嘴用着崇敬的目光看向鸑鷟。

鸑鷟笑笑不语，消失在卷轴之上。

秋歌收好卷轴，如今已是散仙之体，修为大增，心境也上升到了一个境地，悟得了许多道理。

只是对郁言的那份情，始终作为一个心结阻止着自己再次上升。不然，自己身体里可是存在着三份神力，那可是神的力量啊，自己要不是心结的原因，怕是早就再破一仙阶了！

为什么郁言会出现在仙界？秋歌掰着指头凝望着明月殿殿顶算了算，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与他的十日之约已到。

可是，郁言刚刚，明明自己就在这里，他却未做丝毫停留绝尘而去，只留给处于痛苦之中的自己一个背影。

秋歌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他没听到！

哼！臭狐狸，来了仙界不来寻我，等我看见你可要好好与你算账！

想着，秋歌循着郁言离去的地方追去。

走了不远，再次跌入了上次莫名撞见的玫瑰园内。而郁言，正在此处。

秋歌看去，那白衣胜雪的身影默然而立，郁言背影微微颤抖，秋歌愣愣的走上前，来到郁言身旁。

两旁玫瑰穿过薄薄衣裙刺痛了秋歌的双腿，一向怕痛的她就这样在一片玫瑰之中，静静的看着身侧的郁言。

他的侧脸是那般俊美，有着月的魅惑，冷淡的神情给他增添了更多的刚阳之气。

此刻的他，神情恍惚，从未有过。他脚下也是玫瑰，白色的衣袍底部已出现点点血红。

今日那撕心裂肺般的痛都忍受了，这会儿的玫瑰刺带来的痛又算什么？秋歌在心里想着，更何况郁言也站在这里。

自己和他被同一片玫瑰刺着，承受着一样的微痛。

“郁言，怎么了？”秋歌看着眼前眸光黯淡的郁言轻轻问道。他和自己在一起，极少这么安静的，就算不说话，也是秋歌司空见惯的一副很傲娇的模样。

“我看见她了……”郁言喃喃说道，迷茫的看着远方，秋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只是看见了一朵朵红似火的玫瑰。

“浮云仙子吗？”秋歌垂眸，带着孩子心性赌气说道，“浮云仙子早就死了，死的人堕入轮回，死了的仙还能复活吗？”

“她不会死的！”郁言突然红着眼睛冲秋歌吼了起来，后又捂着脸低了嗓音，“她只是睡了一觉，只要我帮帝玄天做事情，他迟早会把阿云尸体给我的……阿云回来了，就可以继续陪我了……阿云回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啊！”秋歌突然泪流满面，怎么也憋不回去，为什么自己的泪水在他面前，总是如此来势汹汹呢？

“你有很多人啊！你有整个妖界的人对你俯首称臣，你有文珹老头儿陪你唠嗑，你有白鸽姐姐寸步不离的陪你，你还有我一直追着你的脚步啊！”

“不一样！”郁言眸子血红，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只有阿云才是我的全部！没了阿云，谁都不重要！若是阿云回来不了，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为她陪葬！”

看着郁言那血红的眼睛，秋歌嘴角仰起苦笑，踉跄后退了两步。

自己一直苦苦爱的人，亲口说自己只是个陪葬品！

呵，真可笑。

自己所做的一切，为了谁？

以做高高在上的神仙为目标，是因为她害怕本就不该与他有交际的自己再次面对他的离开，她怕他会离去，与自己成为陌路人。那样的话，漫长一生，再也无他。

她要长久的生命，要极高的修为，只是为了能够站在他身旁！他的位置太高，她怕永远够不到他。

他许她安好，她愿他安好。

可是自己如何安好了？

白日里突破仙身时的痛苦清晰的在大脑里回放，心中委屈丛生。心力交瘁，使得秋歌后退之时再次昏倒过去，倒在了这片玫瑰之中。

玫瑰刺伤透她身，粉色的裙子颜色愈来愈深，显现一片暗红。郁言好似清醒过来一般，瞳孔一阵收缩，奔至秋歌身前。

雪白的袍子拖动在玫瑰之中发出飒飒声响，他皱眉抱起秋歌，两人身影消失在这玫瑰园之中。

玫瑰开的娇艳，如同这巨大平原上燃烧着不息的火，灼烧在这片星辰璀璨的夜空。

秋歌醒来时，郁言守在旁边，背对着她。

秋歌揉揉酸痛的胳膊，看了一眼郁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再次灿烂一笑说道：“来仙界短短几日不知道昏倒多少次了，我怕我是该补血了，臭狐狸你是不是该给我找点红枣来补补啊！”

郁言一愣，转身看着床上坐起的秋歌，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冷着嗓子嘲笑道：“又不是生孩子，非要红枣的话自己寻去，本王才没时间给你个凡人丫头做事儿！”

“怎么不自称大爷了？当上妖王就得瑟啊！凡人？哈哈哈，臭狐狸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有了仙骨了，我已经是神仙了！看你还嘲笑我。”秋歌一脸得瑟。

郁言撇了她一眼：“散仙而已，有什么好得瑟的？”

“散仙不是仙啊！哈哈，臭狐狸，看本大仙如何收拾你，受死吧！”秋歌大笑着说，还扬了扬刚刚拿出来的酋箜扇，胳膊上玫瑰刺带来的伤却使她不安分的动起来时一阵刺痛，让她又龇牙咧嘴了半天。

“不可理喻。”郁言瞪秋歌一眼，转身推门离开。

秋歌讪讪的摸摸鼻子，看着郁言离去的背影咧嘴一笑，冷冷的语气，傲娇的话语，这才是她认识的臭狐狸郁言嘛！

就这样，挺好的。

郁言站在外面，却是一阵恍然，那丫头的笑容，竟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心底被深深触动。

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的幻影，竟说出那样的话，一定伤她伤的很重吧！可是，她昏睡之时，自己想了无数的话等她醒来想告诉她，她真的醒来之后，自己却看着她露出的笑脸忘记了所有准备好的话。

以及，那句本该说出口的对不起。

苏星雾回来之后，说是当今天帝召唤秋歌。秋歌不禁在心里再次得瑟了一番，天帝都召见自己了，看来离自己成为大仙的时候不远啦！

青金石铺出的地面，殿内四根支天柱，两旁安安静静的站着一排排一脸正经的神仙，上到胡子一大把的两鬓斑白的老神仙，下到穿着穿着红肚兜的稚嫩小仙童，皆在苏星雾进殿的那一刻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