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往事如烟

往事付水东流去，独留故人黯然泪。

秋问安抬头看了秋歌一眼，转身遣散了下人：“都给我滚去休息，现在害人的妖精已经死了，都给我滚去好好睡觉，明天一早都给我安安心心留在府中干活！”

下人们互相对视几眼，连忙退去。小施掩面边哭边说：“老爷，我就说了吧，丹娘她就不普通，你看看，我的话没错吧！你看她，还害死了这么多人，这疯女人死的好！”

“那两个丫鬟给我停下！”秋问安无视小施，喊住了另外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小丫鬟，“你们把二夫人扶去休息！”

两个丫鬟一惊，面面相觑，身体发抖，目光不停的瞥向二夫人小施。

秋问安不耐烦了，一跺脚吼道：“你们没听仙姑说吗？二夫人不是妖精，你们害怕个甚啊！”

两个小丫鬟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小施离开，走远了，还能听见那小施哭哭啼啼的声音，她一边哭一边抱怨着：“姑奶奶我会走，不要你们扶！你们看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丹娘就是有问题！现在死了多少人都？都怪秋问安那死老头子当初不听我的劝，把她留着！”

秋问安背着手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拔腿就冲向了别院。

秋歌愣了一下，摸摸鼻子，和莫轻一起跟了上去。

站在门槛出，秋歌看向里面疯狂的撞向别院每一扇门的秋问安。秋问安此刻双目通红，冲进每一个房间，然后又出来，反反复复，最终在院子里手作喇叭状大喊：“疯女人，你给我出来！”

“疯女人，出来啊，你不是妖精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会死呢？你一定是藏起来了，是不是！是不是终于忍不住了，离开我这秋府了！”

“好啊你，我秋问安给你这个大个别院你还不在乎是不是！我这硕大的秋府还留不住你了是不是！疯女人，你给我出来！”秋问安大声喊叫着，目光紧紧盯着丹娘常待的那个房间，一声接一声，心里总觉得自己的大吼大叫真能唤出在自己心里待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一身淡青或素白的裙子，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娴静清秀的脸庞，身姿婉约，迈着碎步，强撑着羸弱的身体走出房间，用一双柔情百态又充满幽怨伤感的眸子看向他。

“丹娘是真的离开了，你再怎么喊她也不会回来了。”秋歌抱着胳膊往门上一靠，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在郁言进入婉儿的幻境之前，花无声种下的那滴血咒在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从地面钻了出来，慢慢的移动到了秋歌身边，只见那滴血缓缓飞起，最中扎进秋歌的背。

秋歌感觉后背有点被水滴撞到的感觉，奇怪的伸出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

莫轻捏着下巴，还在回味刚才的事儿，真的是丢尽了脸面。这会儿秋问安因丹娘的离去痛苦着还未回过神来，要是他等下冷静了，岂不是要找自己算账……

话说自己本来就是个假道士来着，至于自己和秋歌的事儿，倒是可以先放放。

莫轻想了半天，终于有了应对的计策。要知道那丹娘功力深厚，本就不是自己能敌的。到时候秋老爷和二夫人质问自己，就说自己是受了丹娘极强的幻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再说秋歌身边站着的那白衣男子，那男子气度不凡，风华绝代，这一来府里就压过自己的风头，所有小姑娘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这白衣男肯定是一世外高人，还有那小兔妖，秋歌身边站着这两号人物，比自己更早看出事情真相并打败了丹娘，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理由想好了，那就先来欣赏眼前的苦情戏！

秋问安咆哮的累了，站在原地，平时很是喜感的他，此时此刻却满面泪水。

当初是他先放弃他和丹娘之间的感情，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秋歌不解，开口问道：“你当初因她是妖精，就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冷落她，后又打死了与她多年相依为命的丫鬟，现在你这副疯狂的模样，是做给站在这里的我和莫轻道长看的？”

秋问安麻木的摇了摇头，转身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院子轻声说道：“我何尝不爱着她？府里这接二连三的杀人取心案，我早就猜到了。心里虽然不信，可在小施找来莫轻道长后，我就差人毁了那些尸体，后来事故再发生时，我也洒了另一个道长给我的一种说是能掩盖住妖气的白粉。我就是心里担心这一切是她造成的，才一直悄悄阻拦你们破案啊！”

“怪不得我师父留给我的罗盘也不起作用呢！原来是你自己在捣鬼！”莫轻恍然大悟，张大嘴巴掏出自己的罗盘，敲了半天，说到，“搞半天原来是这样，害得我差点以后它没用然后给扔了！”

莫轻举着罗盘看了半天，又放进自己的怀里，看着秋问安的背影问道：“那你干嘛还要留下我们这一行人，想个办法把我们赶走不就成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爱她，我也恨她……我恨她瞒我，我恨她离开，我恨她毁掉我们的孩子！”

“你恨她？她却一直爱着你从未改变呢！”秋歌挑眉说道。

秋问安闻言，摇摇头道：“不可能，她也恨我。”

“可事实是，”秋歌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在幻境里看见的一幕幕，“她瞒你，是因为太在乎你，怕你知道她的身份后离开她；她离开，是因为你冷落她让她开始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想以自己的离开看看你心中到底有没有她；她毁掉你们的孩子，只是因为爱的越多恨的就越深，她被你伤的体无完肤，你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她的孩子？你心痛孩子的死去她就不心痛了？她比你更痛！因为她深深爱着你深深爱着那个孩子！”

“爱？如果她真的在乎我，在意那个孩子，怎么会忍心毁了我和她的孩子，断了我们的感情？”

“你觉得她不在乎？你不知道的……她是妖，有着转换万物的能力，她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她只想陪着你，身为妖类却在凡间跟着你过凡人的穷苦日子……后来那孩子，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天生羸弱，只能回妖界去修养，才能保证孩子顺利生下来。她的离开，不紧有着对你的不舍，还有着对孩子的担忧。可是你，从来只在乎自己的感情，何时关心过她的内心想法？”

“说的好！”莫轻在一旁使劲拍手：“不过秋歌姑娘你什么时候打听到了这么多事儿！”

秋歌瞥他一眼，想到之前的事儿心有余气，不想理会他。

秋问安听了秋歌的话，再次愣住，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蹲下身子，抱着脑袋身体颤抖，像一个处在黑夜里的无助的孩子一般瑟缩着，抱着自己的身体借此取暖：“我是爱她的，我一直都爱她，我并没有在意过她是妖啊，我爱她，她是人是妖是鬼我都喜欢她……可是她为何要瞒我那么多的事情呢？”

声音越来越低，他也开始止不住的抽泣。

秋歌在他们的风月往事中，也有了对感情新的认识。这个男人的爱太霸道，太自私，他的心告诉他，他是喜欢丹娘的。可是他自己却放不下面子，一次次因自己所看重的尊严去伤了丹娘。

要是一切重来，当初他在知道丹娘是妖时，就去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他并不在意这些，而不是冷落丹娘多日；在丹娘准备离开时，他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走上前去挽留她，而不是以那样恶劣的方式去发泄内心的愤怒与不平；在丹娘毁掉自己孩子后，不是不再相见，而是去像当初她看见自己和小施在一起难过伤心之时，搂着她告诉她，他的心中她最重要……

要是重来，他不再固执，不再自私，不再以恶劣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那么，他俩是不是就不会决裂？

可是一切无法重来，事实就是，他的不低头，让她与他都在感情的路上饱受折磨；事实就是，他的固执他的恶劣让丹娘也为情入了魔，修炼了魔宫取心之法，最终魂飞魄散；事实就是，他深深爱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最后说了什么？”在临近崩溃边缘，他抬头红着眼问秋歌。

“来生再遇君，愿如往生随……再来一次，她还想陪着你，有了矛盾，她先低头……可惜，病痛让她失去容貌，魔心让她犯下杀戮，她是再无来生了。”秋歌静静诉说着自己编造出来的话。

耳边回响着丹娘的话：“本无来生，若有来生，再不相遇。”

秋歌终是狠不下心来，哪怕她心里厌恶秋问安的做法，可是她无法再残忍一次。毕竟命运已经断了他们二人的缘，还不如给秋问安最后一些心理安慰。

有些自私的是，让他知道她还爱他，一直爱他，让他多一些愧疚，不要忘了自己曾经负了一个苦苦追求自己多年的温柔娴静若江南女子的姑娘。

第二日秋歌才在下人议论时得知，秋问安留在别院，靠在那棵芭蕉旁坐了一夜。

鸑鷟说的没错，不要相信眼前所看见的，莫轻恰恰就是这点未做到，导致差点误杀了二夫人小施。

这一场闹剧去，秋歌站在房间门前，颠着手中鹅蛋大小的天水珠，想着该是告别前往仙界寻找稷羽了。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时，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