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纯粹生活（1）

幼儿园是下午4点开大门，家长可以开始接小孩回家。刚开学的时候，高敬鸿怕天如不习惯，提醒接人的闹钟定在3：45，4点就踏点去，可是小孩子在班上有小朋友一起玩或是看她喜欢看的动画片，并不肯马上就走，总是出来给他说要他等一下又进去了，好几次他都就在教室门口等好一会，小孩才在班主任古老师的劝说下出来跟他走。之后他就调整了下时间，把接人的闹钟定在4点，闹钟响后才着手准备七八分钟，再加上骑车去的时间，一般就要4：15分左右才到教室。这时候班上的孩子一大半都被接走了，天如也就愿意立即离开了。

高敬鸿多少了解，像深圳的幼儿园，一般都是5点半后才开园门放学的，是为了照顾上班的家长，有些甚至还可以吃了晚饭6点以后去接，7点都很正常，这样家长正常6点下班后才去都赶得及。在美时上班那会，宿舍公寓不远的一个挺大的小区就有一个幼儿园，经常都是他们去吃饭的时间才看到家长陆续接走小朋友。而这边家乡小城，可能基本都是家里有不用上班的老人接送的，总是下午4点就可以接人回去了，超过5点基本就没有小孩在了，还不管晚饭，老师都是5点半下班，真是很不一样的。

高敬鸿才从楼梯口拐出去到连接所有班级的走廊上就被站在班级门口迎接家长的古老师看见了，她温柔的声音就响起来：“天如，爸爸来了。”

天如所在的中一班是楼梯口过去的第二间教室。高敬鸿走过去的时候，和小朋友们一起穿着草绿加明黄色园服的小天如已经背着和园服同色的书包走了出来，见到爸爸就跑快几步过来，抱住他的双腿极力仰起头，撒娇地笑着：“爸爸抱抱！”

高敬鸿便蹲下来，抚抚她的后背，温和地：“小如这么乖才不要别人抱呢——”点点她额头的红苹果的小贴纸，“老师奖了小红花给小如啊？”

天如也去摸小贴纸，高兴地：“是！”

“老师为什么奖小红花给小如啊？”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老师说我读书很大声。”

高敬鸿便说：“很好，读书也要大声才行！做得很棒！”站起来，牵了孩子的手，“我们回家吧？跟老师说再见。”

小孩乖巧地给古老师摇手说“老师再见”。

古老师这时上前来给了他一张A4纸，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没有看高敬鸿，只是拉着天如的手，说：“是幼儿园复印的通知。”

高敬鸿一看，是县妇幼保健院的通知，说是要为幼儿园的孩子开展氟化钙护齿活动，时间安排在下周，具体待定，要每个小孩要交5元的费用。虽然天如已经在9月入学前体检的时候做过一次了，但是考虑到是幼儿园的统一的活动，怕小家伙又像上次订牛奶那样看别的小朋友有自己没有心焦，所以他二话没说就从提包里拿出钱包抽了张5元的给古老师，说：“现在交给你——也麻烦你们了。”

古老师接了，似更不好意思地：“哪里，应该的——嗯，另外，现在天气比较冷了，天如的被子有点薄，要加厚点才行，或者，换张厚点的拿过来。”

高敬鸿看着这个高高瘦瘦好像总是不敢正眼看他的年轻女孩，对她的细心很赞赏地：“谢谢你提醒。那我明天早上带过来。”

古老师点头，又是看着天如，说：“天如今天中午是近2点才睡的，可能因为上午玩游戏比较兴奋了，晚上要适当早点上床补回来比较好。”

高敬鸿应了就去弯腰问天如：“怎么那么晚睡啊？”小朋友怕他说，就拉了他的手要走。他再次对古老师笑笑，点点头，转身跟着小孩去了。

一转出楼梯口天如就问了：“爸爸，你带什么好吃的给我了？”

高敬鸿把小块的蛋糕给她拿出来，打开保鲜袋，露出一角递给她：“好吃的蛋糕！”

小朋友夸张地叫：“啊，蛋糕！”口气就是学电视里的动画片里的熊二的，喊着就接了蛋糕，咬了一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由大人牵着下楼梯，下了楼梯立马右拐，要到旁边的室外游乐场玩去。高敬鸿随她去，但是要求她坐在翘翘马上先吃完蛋糕喝了牛奶漱了口才可以去玩，小朋友还是比较听话的，就乖乖地坐一边吃了蛋糕喝牛奶。不时有认识的同学走来在大型玩具上爬上爬下，经过的时候都叫下天如。小孩经不起同伴的邀约，几次要喝着牛奶站起走开跟去，被高敬鸿制止了，劝她说：“现在还是不能去。你没看到他们都没有牛奶喝吗？你要去了，你的牛奶就被大家抢了的。”小家伙便不去了，坐了回来，继续喝。一直到喝光了近200ML的牛奶，再喝了两口水漱了口才跟着同学去钻小矮人的彩虹色小屋子了。

天如走开去玩了，高敬鸿站在一边也没什么事，便掏出手机半靠在一边柱子上看网页，偶尔抬头跟跟小孩的去向。不久，天如班上那个玩得比较好的小女孩就跑了过来，仰头看着他：“伯伯，天如呢？”

高敬鸿收了手机，弯腰给她打招呼：“啊，是萱萱啊。天如在那呢——”他指指在跑道上和小朋友们一起跳舞的天如，“去和天如玩吧？”

萱萱笑着就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天如等等我。”

高敬鸿看着小孩的背影，为她们的纯真感动着，看了一会回头时才发现萱萱的奶奶站在旁边，便招呼开：“谢阿姨才来啊。”

端庄俊秀的谢阿姨微微颔首，双手相握端在胸前，看了看他，又去看小孩了，似有什么感触地说：“你家天如比较活跃。”

高敬鸿笑笑：“她就喜欢玩。”

谢阿姨又说：“她长得真俊，也长得赢萱萱，她们一样高，萱萱大半岁呢；你带得好。”

高敬鸿不好意思了：“我带得很少，是我爸妈带得多。”

谢阿姨不认同：“我看到都是你接送的啦——孩子呢，就是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比较好，没那么娇贵。我们带的话，说重了怕年轻人有意见，打就更不敢，所以也说不听，所以我家萱萱死命牛皮。”

高敬鸿就事论事说：“小孩不能一味娇惯。小时候都说不听，长大了就更难教了——不过平时看萱萱还是比较乖的。”

“她是在外边才比较怕羞，比较怕事，老被别的小孩掐脸都不敢声张，不敢给老师说，直到后来看到那个掐她的女孩，叫什么刘青梅的，才给我说奶奶就是她掐我的脸的你给我去打她呀——哎，都是被她爸爸天天凶的结果——我看你就从来没有凶过天如。”

被人夸，高敬鸿还是很不习惯，腼腆地笑了笑说：“天如还算比较懂事，我说得多，她做好了也就不用动气了。”

谢阿姨是话赶话起来了：“没有什么事做爸爸的一般不会凶自己的孩子的，哎，都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作怪。”

高敬鸿有点吃惊：“萱萱她爸爸嫌她是女孩？”

老人叹气：“可不是，户口都上在她妈妈老家那边，还想再生一个儿子。”自从9月初开学以来只要接送孩子就会碰到，且一直都有闲聊，还因为老家同是古桥那边的，所以孩子走得近后，也经常相互串门，老人就没把他当外人了。

小县城这里是瑶汉畲三族的聚居地，但是真正县城土长的基本没有（以前比较多，但都往高处走去了），都是从各个乡镇城市化来的。而下边的乡镇，因为民族的关系，不同的地方很可能民族都不一样。虽然在行政上，县是瑶族自治县，但是在整个县，最多的人口还是汉族。汉族绝大部分是客家，又根据祖籍地的不同而分居不同的乡镇；各个乡镇的语言口音差别很大，甚至可能相互都不通，所以只要听到是同个地方的声音都会觉得分外亲一层。

高敬鸿无语。不过也知道小城这边第一胎生的女孩后，一般家庭都会要第二胎的，只是有政府单位的就不可以了，所以这样说来，萱萱爸爸应该是有单位的。

老人看看他：“你就好，对女儿也这么疼爱。”

高敬鸿看着女儿，爱怜地说：“都是自己的孩子，男女还不是一样。”

老人无奈地再叹口气，突然话锋一转，说：“好像都没有见过天如的妈妈——”

高敬鸿很自然地说：“她在深圳。”

老人笑笑，好像明白什么地说：“上次到我家去的时候，天如也说了，说她要去深圳看妈妈。当时萱萱妈妈问她妈妈在深圳做什么呢？她很自豪地说：我妈妈在上班班挣钱钱。”

高敬鸿不自觉地笑了，为自己女儿的表现，但是也不再说了：说到这些个他就没什么好说了。

老人看看他的神色，也没有继续，倒是往正跟着幼儿园广播和小朋友们大跳《小苹果》的小孩走去，拿着毛巾，准备给小孩擦汗。他看着，也走去，不过才没几步就顿了，因为迎面来了一对母女，是天如班上一个叫陈雨生的家长。那个做外婆的，据她自己说老家也是古桥，早年嫁到县城周边的村镇来了。她是个大嗓门，还老远就开始叫：“看，又给你家小孩送牛奶了吧——你家的小皇帝女啊，都这么大了还喝牛奶！”

这就是小城人的逻辑，他们认为是小孩对岁之后基本都不喝奶的了，家庭条件好点的，也喝到入园前都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