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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纯粹生活(2)
高敬鸿不和她计较,只说:“她喜欢就给她喝了。”说着眼光就落在陈外婆旁边的陈雨生妈妈身上。那是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闷烧的女人,只是看着你不说话,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总是用眼角来掠你。上月一起参加幼儿园组织的到动物园去的活动,碰巧她也去,偶尔一起走在队伍后边,她几次用眼睛给他传话,当时人那么多他看见了也当没见。平时在幼儿园碰到,高敬鸿几次见了她扫过来的眼角都有蠢蠢欲动的心里,但是毕竟是在公共场合,也就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也尽量不去看她。不过好像有点奇怪,之前那么受动的心,今儿好像很平静了。他知道,这应该是归功于彭美珍的到访。因为有她的抚慰,那么他对一般女人的抵抗力还是了得的;之前对这个闷烧的女人那样的心理,真可能只是自己太压抑,就像当时在那样的状态下接受了张梓虹那样。他了然于自己的内心后,就可以坦然地对陈妈妈笑一笑了,还调侃说:“你们总是母女一对出现,多么和谐。”
陈外婆哈哈笑:“他们是不放心,怕我把他们的宝贝儿子给拐咯。”
陈妈妈带点责备地叫:“妈——”
陈外婆还是自己笑:“反正闲着也闲着,来走走啦。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大男人,你怎么那么有空天天来接送?”
高敬鸿稍稍有点羞愧,尽量放轻了解释:“我暂时没有上班。”
陈妈妈看看他,嘴角动一动,但是也什么都没有说。
陈外婆还是只按自己的理解说:“你家就是奇怪,女人上班,男人在家带小孩的!听说你老婆很能干,家里也很有钱?”
对于这样的问话,高敬鸿从开始的反感到麻木,到现在已经百炼成钢了,根本不在意,呵呵笑开:“是,她比我能干。”
这时,也是天如班上的另一个小女孩刘素蓉跑了来。那小孩开学没多久就跟着他们回了一次他们家,以后还天天吵着要来。这回跑过来第一句话就说:“叔叔,我要去你家。”
高敬鸿笑笑应着好哈。
小女孩背后,她外婆跟着来了。她一来,大家就知道是4点40左右了。因为平日里刘外婆一个人要带三个小孩,除了刘素蓉,一个是已经上小学的孙女,还有一个是才一岁多的小孙女;她每天必须得等到4点半下了班的儿媳妇把小孙女接走了,才赶来接刘素蓉。
刘外婆是比较矮胖的身材,据她上次串门的时候说她早年是下乡来的知青,老家是南海的,前几年已经退休,现在带三个小孩,每天连上厕所都不敢久蹲的,而刘素蓉的外公还没有退休;小女孩的父母又都是源江户口而在广州打工,因为下边上幼儿园太贵所以才送回来的。
刘外婆一走近就问:“幼儿园又说交钱,你们交了没有?”
陈外婆说:“才拿到通知,没带哦,明天才带过来啦。”
高敬鸿则只是点头。
刘外婆找了个凳子坐下又埋怨开了:“幼儿园就这样啊,总是交钱,先是订牛奶,又订园服,又去动物园,又去郊游……现在还来个什么护齿费!这些杂七杂八的钱加起来都要赶上学费了……”
陈外婆抢断她的话头:“那你说的太夸张了。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学费可是2千多的呀。要是这些费用都那么多,谁会送小孩来呢。”
刘外婆似是才认识到自己太夸张了,停了下,换一个事情说:“才开学的时候又交了兴趣班的钱,一个班200,两个班就400。画画的班一周还上得到一次,跳舞的班一次都没上过。你们说,有这样的吗?……”
陈外婆很懂行地笑着说:“什么兴趣班,都是搞钱的。我们家就一个都不报。这么小的小孩,学得到什么呢?”
两个老人絮絮叨叨地聊这样聊那样,高敬鸿不参与,听的多了也不想听,便四处看看,跟跟天如的去向,收回目光的时候碰到陈妈妈的似乎是不经意投来的眼神,很平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到她不好意思地转开头才笑笑移开目光。他回味着她的目光,似乎有点疑问在里边,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时候,天如跑了回来,拉了他的手就要走。高敬鸿顿住她问:“要去那里?”
天如急切地说:“萱萱要回家了,我也要去她家玩。爸爸快走!”
高敬鸿便把书包给天如背起来,给各位说先走了,牵了她的手往萱萱和她奶奶那走去。谢阿姨很热情地邀请天如:“天如,去我们家和萱萱玩哈。”
高敬鸿忙婉拒,说:“怎么好意思总是去打扰——倒是顺路,到我家店里去玩吧萱萱。”
萱萱直白地说:“不去你家。”
谢阿姨很实在地说:“你就让天如去吧。你家那对着公路开门的店面,小孩子在那玩就叫人不放心,还是我家那比较安全;顶多不小心磕一下碰一下,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你也上去吃饭吧?”
两个小朋友牵着手蹦蹦跳跳在中间走,两个大人一人一边牵她们的手,四人一起往外走。
高敬鸿更是不赞同了:“不用客气了,谢阿姨。小朋友老是去麻烦——”
谢阿姨还真不是客气,就是很热情:“但爱(只要)小孩乐意一起玩。这样吧,让天如跟我们回去玩,你要是忙的话,吃完饭我再把她送回来。”
天如也知道她爸爸不肯,就仰起头很老道地叫:“爸爸,让我去吧,求你了——”
高敬鸿被她这样叫着就没有抵抗力了,便同意了,蹲下来给她上课:“小如要去萱萱家,爸爸本来不同意的,除非小如很乖。”
天如马上说:“我很乖。”
“怎么乖呢?”
天如想着,说:“我乖乖吃饭,乖乖地玩,不抢玩具,不打架,不脱袜子,自己上厕所,自己擦屁屁,还要冲水……”她一口气把平时爸爸要她做到的事情全给你罗列了出来,叫人哭笑不得。一边的谢阿姨很给逗笑了,说:“这样的小孩多讨人喜欢!你放心吧,我带去,给你喂得饱饱的送回来。”
高敬鸿便接了她的书包放了天如去,跟他们挥手说再见,看她们沿着人行道走了,自己就下了幼儿园的台阶去取了单车踩了,也和她们同一个方向去,但是不远就拐了弯,岔进了另外一条街,就是他父母殡葬店所在的解放路。
半下午的老街静悄悄的,路上全然没有车辆,也不见什么人影,只有微风轻轻摇动树枝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小鸟的清脆鸣叫;小巧轻盈的小麻雀三三两两落在人行道上啄吃树上掉落下来的黑色小果实——天如刚回来那时,就天天蹲在店门口一个个去捡那果实,捡了放在高富生倒掉客人喝了茶后给她用的一次性纸杯里。那果实不经放,一夜就全烂了。高妈妈怕惹蚊子,总是一早上就拿去倒掉,然后天如又去捡一杯回来,周而复始。
店子里只有高妈妈在折黄色的纸钱,见高敬鸿一个人回来奇怪地问:“天如呢?”
高敬鸿在货架那搁了天如的书包,一边往店里边走一边说:“去她同学萱萱家了,吃过饭我再去接回来——要不要买点什么菜?”无论进门的时候说什么,平时他回来放下天如给她开了电视安顿好了之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去买菜。他的父母基本都不去买菜,他们父女不在的早上和中午都是要么是头天的剩菜,要么就等挑担过的农妇来的时候买点青菜什么的,大头都是要等他回来的时候买,这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内容之一了。这回看到简易的餐桌上不过是一盘酸菜叶子和半盘的猪麻豆皮,都是见过好几天的了。
高妈妈总是不会直接发表意见的,似乎无所谓地说:“随便你买什么——买什么我就煮什么。”
高敬鸿便转出来,骑上单车往市场去了。
因为天如不在,可以吃点她在的时候不合适吃的一些,比如苦的,辣的。所以他买了条苦瓜,准备炒猪肉,所以再买了半斤一刀切的前夹肉(就是前腿那的肉),又买了半斤那出名好吃的尧记饭店自己煲的辣得欢的牛肚牛腩,准备和老父对饮的时候下酒,再买了两棵甜麦菜,还在经过的时候下车在堂舅妈的水果店买了一斤多的红提和一个火龙果,这才回来。
回来时老父还是不见,他便坐下来自己泡茶喝着顺便守店子,高妈妈就进里间去准备晚饭了。吃饭边老父回来,便一起开饭,聊些天气生意以及新近有事情发生的亲戚朋友情况。
高富生就叹气说:“这样的天气,又冷又落(下雨),冷又冷不足,落又落不大,什么生意都没有——要不就再冷点,受不了的老人就走了,生意就好做了。”
高敬鸿对父亲这样的观点无语,也不想插话,只是静静地快速地吃完手上的那碗饭。还没等他放了碗,高妈妈就在一边说了:“吃了就赶紧去把天如接回来,也不知道在人家吃不吃得饱,吃不饱就赶紧带回来再吃点。我说你也是,怎么可以叫小孩一个人去串门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倒是叫人家怎么好?再是老乡也不能这样的。”
高敬鸿应一声“知道了”便出门了,他也不想叫天如在别人家单独地多呆。天如敏感,看见人家小朋友有妈妈在,她又会想起自己的妈妈,虽然回来后见的次数不多,但总是时不时地要他开了电脑里妈妈的照片来看,偶尔还要打电话给妈妈——就这样的小孩,高敬鸿怕她一不小心想起妈妈,而爸爸又不在,就会难过哭叫的。
他在隔壁小百货店买了两条天如平时喝、一般小孩也爱喝的乳酸菌饮料,直接去了谢阿姨家所在的步行街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