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纯粹生活（3）

到了谢阿姨家，他们才刚开饭，天如果然是一个人很乖地坐在茶几边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很有节奏地自己舀饭吃，而萱萱则要她妈妈一勺一勺地喂。谢阿姨夫妇和萱萱的爸爸就在餐厅的这边桌子吃，见他来了，忙招呼一起吃。高敬鸿谢过推辞了，径直走到客厅这边，把饮料给了萱萱，坐到天如旁边。天如本来还吃得好好的，见爸爸来了，便把碗端起来放到他手中，嘴里还嘟着饭，含糊地说：“我要爸爸喂。”

高敬鸿心尖上发抖，为小孩的坚强，便接了，一勺一勺地给她喂，她吃得比刚才更起劲。萱萱妈妈感叹说，天如吃饭很乖，给什么菜都肯吃，刚才爸爸还没来的时候本说和萱萱一起一人一口地喂，她并不要，就安静地自己吃。而她家的萱萱吃饭是不安分的，到处走不说，见了他拿来的饮料，立马就要去开了吃，而她妈妈又要她分一瓶给天如。天如接了也想喝，爸爸制止也无效，因为她说：“萱萱都喝了。”他只得又去劝萱萱放下说乖的小朋友都是吃完饭才喝饮料的，还逗她们两个比赛吃饭，看谁先吃完。这样一来，两个小家伙才愿意放下饮料，一个劲比赛吃饭。到底那萱萱大半岁，率先吃完就去喝饮料了。她的妈妈和奶奶都及时地给了表扬，说今天吃得又快又多。天如见萱萱都喝饮料了，也要喝，做爸爸的只能再次给她说要吃完饭才可以喝的，萱萱是吃完了的，她也要吃完才可以。天如还算比较懂事接受了，终于是吃完饭才喝的饮料。

饭吃完了，本是该回去了，可是小家伙还要玩，就是不肯走，和萱萱一起在客厅角落铺的海绵垫子上玩套小圈圈。想到回去也就是看电视看电影，这里有伴多玩一会也无妨，高敬鸿便由她去玩，自己坐下来等，跟萱萱爷爷和爸爸喝茶闲聊。

和萱萱的爸爸不是第一次见，前面几次来访只要是下班了的时间都有见到，偶尔在早上送园的时候也会碰见，且大家年纪相当，又是同乡，所以聊得还比较多。萱萱的爷爷还在老家那边镇上的邮局上班，只偶尔轮休的时候才回来，所以还是第一次见。但是因为是同乡，一经介绍也熟络了。再聊下去才知道，原来萱萱的爷爷就是高敬鸿初中时候很投缘的教他们植物和动物的陈老师的亲哥哥。这样一来，就更亲近了一层。有机会问起陈老师现在的情况，才知道几年前已经到了县城，在党校教书了。高敬鸿有点感慨，本来应该去看看陈老师的，但是现在自己又这样的状态，有点不敢去了。

聊完彼此都认识或记得的熟人，又说到各家的房子情况。萱萱爷爷问了高敬鸿的房子情况，说早听说了他是他们高家湾第一个在县城买房子的，还是一次性付清的，说读书出去的年轻人才有这个本事，也不讳言地说自己九十年代初买了户口进了单位到现在，还是1000多的收入，而当时才几百，家里盐都不敢吃太咸，所以要夫妇两人加儿子的收入才敢在这里买了这个房子。

高敬鸿一早知道这些情况的，这回听了也很揪心，便问他们的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当时多少钱之类。萱萱爷爷说，房子是04年订的，900多一平方，05年秋收房，即刻装修，年底就搬下来了；还说当时，大的女儿已经结婚，萱萱爸爸还没有出来工作，所以光靠两公婆的收入，只能按揭，按了10年，刚刚才还清呢。

无论怎么说，高敬鸿还是祝贺他们的房子缴清了款，还夸这个地段好，闹中取静，去哪里都很方便。说到这个老人也不谦逊了，说当时看重这个房子就是要这个位置，要不那时一般的楼盘也不多七八百的多，就这里比较贵的。高敬鸿就说好房子位置是很重要的，位置好的那升值空间也是比较大的。

聊了各家的房子又说到宏观的房地产现象，萱萱妈妈也加进来说县城现在到处都在打楼盘广告，步行街就天天有促销，还特别多优惠，甚至有买房子送黄金的，说现在没有钱，要是有就是好时机再买一套呢。

萱萱爷爷说国家一动真格反腐，官员都不敢买了，尤其我们这些小地方又没有限购的，以前一个当官的买多少套！现在还敢买吗？买了还怕查，还忙着出手，现在二手房也降价。

萱萱爸爸说他们单位就有领导在新闻一说要进行财产登记后很快地就找同单位的年轻人转手，过户什么的都是悄悄进行的。

萱萱妈妈好奇地问：那他们价格会很优惠？

萱萱爸爸说是的，本来就同单位嘛，再是这个节骨眼上，领导们都怕被查到，都巴不得赶紧脱手。还像是很向往地说：要是手头宽裕，我都想去搞两套来。

萱萱爷爷就不客气地点他：你找死。这个时候你还去！怎么说你也是有单位的人，你就不怕查？指高敬鸿，他去还差不多，最好一次性付的，更优惠。

高敬鸿笑笑说：我也算了，够住就行，买那么多不住也浪费，这里出租价钱也不高。

萱萱爷爷说：基本都有自己家的房子，谁会去租房子住呢？条件差点的家庭，还可以买集资房，十万八万都还可以买到。

纯粹闲聊。看看时间差不多8点了，高敬鸿便准备起身告辞了，但是天如还是不肯走，他只好说那他就自己回去咯，天如就留下做萱萱的妹妹不回去了吧。这样一说，小孩还真怕爸爸不带她回家了，又赶紧跑过来抱住爸爸说我要回家，说完拉着爸爸的手就要往门口去。大家都为她的急速转变给逗笑了。萱萱奶奶见得他们要走了，赶忙地回了一趟房间，提了个红色塑料袋出来递给高敬鸿。高敬鸿明白这是客家人的“回礼”，因为自己带了手信来，老人多半会回些东西要人带回去的；但是作为时下的年轻人，这些礼节相对没有那么讲究。他带饮料来纯粹因为小孩麻烦人家还在人家吃饭那还是小孩喜欢喝的东西给她们饭后喝而已，所以不肯接，推让了几番，启了门带头出去。可老人又很执着，一直追到门口，见大人不肯接，便塞给天如。天如茫然地接了，看往爸爸。爸爸说小如不接，那是给萱萱的。天如便递回去给老人，老人笑着说家里给萱萱的还有，这个就给天如吃的。天如似懂非懂地，就接着，然后老人就给天如道了拜拜说下次又来玩就回身进屋关了门了。天如提着袋子跟上爸爸牵着手下楼，爸爸给她说本来不能要的，这是阿婆家的东西给萱萱买的，天如要的话爸爸买就是了。谁知可爱的小姑娘说：“是萱萱奶奶给我的，我要！”

一起回到高家的殡葬店，高妈妈见天如回来，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活计迎到门口把孩子抱起来，一边问吃饱饭饭没有还要不要吃奶奶家的饭饭，一边还很怎么地去撑开她手里的口袋看袋里的东西，问这个饼饼是哪里来的？天如很认真地答：是萱萱奶奶给我的。跳下来她就要开了吃。高妈妈有点畏儿子的不给孩子吃太多零食的禁忌，就说现在这个不能吃，先带回去吧。天如还是想吃，都把包装的饼干从塑料袋里拉了出来，拿到站一边准备走的高敬鸿跟前，仰起脸很期待地看着爸爸：“爸爸你帮我开——我想吃。”

高敬鸿没说什么，接了，撕开外包装，伸回给孩子，一边叮嘱：“拿一包给奶奶，又拿一包给爷爷；小如的回家去再吃吧。”

天如先拿了一包在手上拿着，然后再拿一包给奶奶，又拿了一包往里边去，一边走一边叫爷爷。高爸爸在里屋应了，他在里屋用长子买的自动加热按摩洗脚桶泡着脚，就叫孙女进去了。

等小孩再出来，高敬鸿便带头出门，天如很默契地在货架角那拿了自己的书包背了，又拿回塑料袋把饼干装起，一边装一边往外走。爸爸把她抱上后座扎的儿童椅子里，嘱咐她跟奶奶拜拜。天如便挥手给送出门口来的奶奶大声地说“奶奶拜拜”，还给没有出来的爷爷也说“爷爷拜拜”。

临走的时候高敬鸿才想起幼儿园老师说的被子的事，便和母亲说了，说找出来明天送了天如后他回来拿了再送去。高妈妈少不了又有些小小的埋怨，说不到最后一刻总是记不起这些事情，说他一点都不紧张孩子的温饱，还提醒买的水果都没有给小孩吃。高敬鸿说明天下午回来再吃太晚了就不吃了，吃多了会影响晚上喝牛奶还怕容易造成晚上积尿过多而尿床。

回来雅苑居的家303，第一时间，高敬鸿先给孩子洗澡，给她换上柔软保暖的家居服又穿上大头绒棉鞋，放了电脑给她看起动画片，自己再去洗澡。等他洗澡出来，天如也不看电视了，自觉地合上电脑，拿了书包来开了，掏出书本，搬好凳子叫爸爸：“爸爸，我要你教我读书。”

爸爸应着叫她自己先看一回，他到阳台去晾了她小样的衣物马上就进来，还先煮起开水，才伴着孩子坐下，看她翻开的页面，带她读上边不多的字。

天如说：“今天古老师就给我们讲故事了，说‘我有一双翅膀’，这里——爸爸，这个小朋友都有翅膀，我怎么没有呢？”

爸爸抚抚她还没有干透的头发，顺便扫一扫，“你看这个小朋友手手这么大，他长大了，比小如大得多，所以他才长出了翅膀。等小如也长大了手手有那么大的时候，你的翅膀也长出来了。”

天如高兴地边笑边跳：“好哦，我也有翅膀咯！”

爸爸照着书里的要求引导孩子：“假如，小如也有一双翅膀，你要飞去哪里？”

天如想了一会，很认真很虔诚地，一字一顿地说：“假如我有一双翅膀，我要飞去深圳——去看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