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父的回忆
白雨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梦里有暖暖的阳光，翠绿的草地，她记得这里，这里是她家后面的山坡，小时候，她经常和奶奶去那里玩，可是这样美丽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天空渐渐暗下来，不知从哪开始升起雾来，就像雨后的山雾，那样虚无缥缈。
她在迷雾里跌跌撞撞的走着，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她忽然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忘记了回家的路，就在这时，一道光束，开天辟地而来，冲破重重迷雾，落在白雨梦周围，一个穿着海蓝色布衣，面容慈祥的老婆婆出现在视野里，那是她奶奶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那是奶奶。
“奶奶！”白雨梦大声呼唤着向老婆婆所在的哇方向扑过去，可是奶奶好像并没有看到她，只是越来越远，在一个同样是穿着海蓝色中山装的老爷爷身边停住，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很轻，以至于白雨梦没有听清。忽然，老太太转过身对着白雨梦微笑着挥挥手：“孩子，回家吧。”然后消失不见了，视野里，世界又恢复了一片混沌。
“奶奶。”白雨梦忽然觉得她的心开始钝痛起来，就像是被捅了一刀，然后整个掏空，接着那个脑海里的美好世界开始崩塌，只剩下一片荒凉。
白雨梦流下泪来，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流进黑色的头发里，再也寻不见踪迹。白父坐在床边，看着白雨梦带着哀伤的睡颜，叹了口气，他伸手轻轻的帮白雨梦擦去眼角的泪水。
白雨梦张开眼睛，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白父，轻声唤道：“爸。”声音干涩嘶哑，像是锯子磨过木头的声音。她左右看了看：“念宇呢？”
白父有些心疼：“在隔壁，刚刚才睡下，这孩子今天吓坏了。”
“我去看看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白父把她按回床上：“有玉澄陪着他呢，你就不要操心了，时间还早，你还是再睡一会吧。”
被白父按回床上的白雨梦无法，只好随白父去，而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可是看着父亲到不看她睡着不走的架势，只好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感受着父亲的气息，白雨梦心里酸酸的，父亲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能让他再为自己操心呢。可是，她真的很难过啊！
看着白雨梦闭上眼睛，白父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哪里会不知道她没有睡着，可是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去拆穿她，只好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咔嚓。”门关上时发出轻微的声音，白雨梦睁开眼睛，看着沉浸在黑暗里的房间，想起老太太生前的种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下来。滴在蓝白色的百合印花枕头上。
“玉澄，孩子怎么样。”白父从房间里出来，往玉澄所在的房间走去。
“爸，你还没有休息啊，已经睡熟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玉澄给白父让了个位子道。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我看他刚刚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定是吓坏了。也是怪我，这么急着叫你们回来。”白父坐在床边自责道，看着孩子的睡颜上，那抹未退的惨白，心疼极了。
“爸，你别这么说，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都知道黛安娜和奶奶的关系亲，如果她没有赶上见奶奶最后一面，她心里一定不会好过的。”玉澄帮白念宇掖了掖被角，对白父说道。
听闻玉澄一席话，知道玉澄说的不错，只好叹了一口气，见孩子睡得挺熟，便对着玉澄道：“玉澄啊，你出来，我们爷俩说会话。”说着站起来，往客厅走去。
“恩。”玉澄点点头，确定白念宇不会醒过来，便站起来，跟着白父往客厅去。
客厅里，白父正在为玉澄泡茶，听到响动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泡茶：“先坐吧。”
“恩。”玉澄点点头，将自己安置在沙发里，白父将泡好的茶交到玉澄手里，自己也在玉澄对面坐下来，白父看着电视，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可是真的要说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玉澄看着欲言又止的白父喝了口茶，茶叶清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这是白家老小白江今年春天刚做的新茶：“爸，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闻言，白父看了一眼玉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道：“你知道，梦梦的妈去世的早，我又忙着挣钱养家，很少有时间陪在她身边。她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可是你不知道，梦梦的妈是为了救梦梦才去世的，那时候梦梦贪玩，嚷着要去马路对面买气球，我们不依，她就甩开妈妈的手自己往马路对面跑去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安全的过马路，所以在过马路一辆车子就这么冲梦梦去了，梦梦吓坏了，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她的妈妈为了救梦梦自己扑出去，虽然梦梦救下来了，可是自己却……那一年梦梦八岁了，是个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那孩子直到现在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妈。她说要不是自己非要买那个气球，往马路中间跑，妈妈就不会死了。爸爸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她怎么能这么认为？”玉澄有些惊讶，这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白雨梦了。可是现实就像一把刀一样扎进心脏，尤其是白父那样静静的讲述着的，白雨梦的过去，让他的心一开始疼，便停不下来。
白父看着玉澄脸上震惊失措，和心疼的表情，顿了顿，接着道：“你也想说这不是你的错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或许就是因为知道她大家会这样安慰她，她才把这样的念头狠狠的压在心里，即使这些念头会让自己遍体鳞伤也无所谓。偏执的不希望我们为此去担心她。”
说到这里，白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沧桑的脸上，厚重朴实的嘴角绽出一个微笑，又带着一些心酸与心疼：“你别看她现在长大了，做事风风火火的，其实她一直很小心翼翼的在生活着，哪怕是在我的面前，也是这样。她啊，从她妈妈去世以后，她就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给别人造成麻烦。你知道吗？小时候每次送她去学校，看着别的小孩都是妈妈送来上学，可是她虽然羡慕，却什么也不说，就是因为她不希望给我造成负担。”
说到这里，白父顿了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如今，她奶奶也去世了，你该知道她奶奶在她心里占着怎样的分量，现在她一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她啊，实在是太乖了。什么都不会对我说，就算是对我说了什么，也总是报喜不报忧。我想至少她会对你说些什么，工作上的，什么都可以。你也别嫌我话多，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她，至少不要活的这么累了。”
玉澄低着头，听着白父慢慢的讲述，手上，杯子里的茶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温度，凉凉的，贴在手心里，就像白雨梦手心里的温度，不那么温暖，却让人不愿放下：“爸，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梦儿的。您别担心了。时间不早了，您赶紧休息一会吧。”
白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天快亮了，我去换班，她姑姑已经守了一个晚上了。”说着，站起来，出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