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形影相随（1）

听到闹钟的响从客厅传来的时候高敬鸿还有点迷糊，好容易清醒过来才发现天亮了。赶紧坐起，才发现自己睡的地方竟然是书房！才想起昨晚彭美珍也在这睡的，但是这会却不见！

他跳下床茫然地转个圈，也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倒是主卧那边传来了已经醒来的天如的愉快的叫唤：“爸爸，爸爸！我也起来了。”小家伙一直都以为爸爸是和她一起睡的，只是每天都比她早起而已。其实她不知道她爸爸基本都是带她睡了后自己就起了，然后经常都是在预备给她的小屋里睡的，除非她不舒服要陪夜才在她身边睡下；早上一般也都是爸爸先起了，小朋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也只以为是爸爸先起了，所以她才说“我也起来了”。

听得小朋友跳下床的卟的一声，他赶紧走出冷巷，和着小朋友走来的脚步声说：“小如起来了，那赶紧尿尿——要擦小屁屁啊，还要冲水。”

小孩边应着好走出来，见了他先抱下他的腿，然后进了客卫去用蹲桶方便。趁这个时间，高敬鸿就先进了主卫去挤了两人的牙膏，接了两杯水，等天如过来就一起刷牙。一边刷他还一边到客厅拿了水壶去用开过了水的主卫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接水烧——这个过程小朋友都是亦步亦趋的，大人走哪儿她就跟哪儿，而且还要她带头！等刷了牙洗了脸，大人就带小孩到厅里喝水。小孩会喝大半杯的温水，大人就要喝一整杯将近200ML吧，然后再给小孩换了外出的衣服背书包换鞋出门。

早上的雨下得有点大，是那种高敬鸿只能带小孩走路去幼儿园的节奏。还好路程不远，各自打伞过去大人不会有什么淋湿，而小孩可能因为走路不会很注意，鞋子会湿水，所以他特意给天如穿了齐膝盖的雨鞋，再在书包里揣了一双比较厚的波鞋好给小孩到幼儿园后换脚。

父女俩走出小区大门往右拐上人行道沿着街道往幼儿园去。路程本来不远，大人走不过10分钟左右，有小孩则怕要走个15分钟。

天如基本算是个的活泼的小孩，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给爸爸讲话，一会说大头儿子好笨啊，踩个小球球都会摔跤，一会说光头强和熊大熊二也是好朋友——偶尔爸爸会插话，奇怪地问：“光头强和熊大熊二怎么是好朋友呢？他们不是一直打架的吗？”小天使的回答是：“他们也一起跳舞啊。”

走着不到5分钟，一辆挺炫的亮蓝色的小轿车缓缓驶近父女俩，插着人行道路沿在他们稍前边停了下来。

天如很敏感，看着车停下叫起来：“爸爸，车车！”

她还小的时候，看到高家店门口停的红色的小车——只要是红色的，就以为是她妈妈的，好几次都要去爬，尤其是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一看到红色的小车开过就叫妈妈，叫得老人心酸得难以下咽的；后来听说了，做爸爸的也很难受。所以爸爸特别不去看车，何况人也一直是目空一切的，看都不看，继续走去，说：“不管他。——小如要知道，有时候一起跳舞的也不一定是好朋友，光头强是在骗熊大熊二的。”

天如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还是看往即将走过的车子。

就在这时，靠他们这边的车窗开了，方向盘后的彭美珍倾过副驾这边来给大人招手，但是那大人看都不看，她只好叫：“高敬鸿！高敬鸿看过来！”

天如拉住爸爸站了，好奇地看着落下的窗。爸爸则听到声音才看去，见是彭美珍，笑笑。

彭美珍按开了门锁招呼：“上来！我送你们过去。”

高敬鸿摆摆手，有点刻意疏远地往后退：“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彭美珍急了：“下这么大雨——你不怕小孩怕呀——”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要准备起步走了，她娴熟地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顶着雨丝冲过来，钻进天如的小花伞下，一边抹着脸上的水珠一边笑看天如：“小如，阿姨开车送你和爸爸去幼儿园好不好？”

天如惊奇地点点头：“好哇——”但有点怯怯地看往爸爸，走前去拉拉他的裤边，“爸爸，好不好？”

高敬鸿做了个拿她没办法的表情，牵牵嘴角，弯腰去抱了天如。彭美珍也随天如被抱起来而站起来，接了小孩的伞，看着他们父女俩进了后座，便撑着那伞绕过车头回去。

坐回车上，她从车门那拿了个大大的购物袋把小孩的伞装了，连袋一起递往后座。高敬鸿接了，把手上折叠了的伞也一起放进去，再把袋放在脚下。

彭美珍回头看看他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着问：“小如，认识不认识阿姨啊？”

天如站在前排两个位置的中间空格那，看着这个和善的阿姨，摇头，很诚恳地说：“我不认识你——”回头看看爸爸，有点想知道地叫：“爸爸——”

高敬鸿揽着她的背，温和地说：“这个是彭阿姨——叫彭阿姨。”

天如便叫：“彭阿姨。”声音甜甜的。

彭美珍笑着轻拍她的小脸：“乖——不过，叫我美阿姨更好听。叫我美阿姨吧。”

天如有点不懂，又看往爸爸。高敬鸿看这个女人，玩味地就觉得没有见过这么臭美的女人，于是干脆说：“叫美姐姐吧。”

彭美珍鼓他，知道他是故意的。

天如跟不上，有点怀疑地重复：“美姐姐？”

彭美珍准备启动了，从后视镜看着后边，嘻笑着：“小如有见过这么老的姐姐吗？还是叫美阿姨好哈。”

爸爸没有再说话，天如便真叫了，又是甜甜地一声：“美阿姨！”

彭美珍嘟起双唇，对着后视镜嘴了一下：“小如最乖了！”

天如笑了，看见那挡风玻璃前挂的饰物，竟然要攀上两座位间的扶手去够。高敬鸿明白她的意思，及时制止了：“小如，那个东西不可以碰的。”

小孩不解：“为什么？”

爸爸解释：“那是美阿姨的吉祥物，保佑美阿姨开车平安的。小如看看就可以了。”

彭美珍看到了却说：“没有关系，小如喜欢的话一会美阿姨给你解下来。”

高敬鸿瞪她一下，知道从后视镜她看得到他的表情。不过天如也懂事地不去要求了，就了爸爸的手坐回后座上，挨着爸爸，然后又看着爸爸的下巴，用手去摸，笑嘻嘻地：“爸爸，你这里怎么还是有这么多毛毛啊？”

爸爸摸摸下巴那早上没有来得及刮的须茬，看着小孩笑容可掬地说：“因为爸爸是男人啊。”

彭美珍从后视镜里看着，笑了笑，脸有点泛红。高敬鸿知道她可能又在多想了。

天如回手摸摸自己的下颚，似乎很不明白地：“我怎么没有呢？”

爸爸每每面对这样的时刻是很无语的，只能耐心地给她解释：“因为小如是女孩子，女孩子是没有胡须的。”

天如又站起趴在驾驶位的靠背上看看彭美珍，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开心地回头对着爸爸说：“美阿姨也没有胡须——她也是女孩子吗？”

爸爸点头：“说得对。”

彭美珍不好意思了，带点自嘲口气地：“还女孩子！我都老姑婆了。”

天如又不懂了，跟着她重复：“老姑婆？”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往爸爸，“什么是老姑婆？是妙妙的奶奶吗？”

爸爸耐心地说：“不是，妙妙的奶奶是小如的大姑婆。老姑婆就是说老女人。”说着自己忍不住爆笑，移开脸看窗外。

彭美珍捕捉到了，咬咬下唇侧脸对着后视镜，找他的目光：“老女人怎么了？”

高敬鸿不去回答她，看看地方，差不多到了幼儿园门口，便叫天如准备下车。天如乖巧地背好书包站好，面朝着靠人行道这边的车门。

车子停在大门侧边，爸爸从脚下的袋里掏出两把伞，教天如给美阿姨道谢再说拜拜，等天如都说了便开了门抱她下车，一下车就放地上，撑开伞给她拿了仍然是让她自己走，也没注意车子开走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