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形影相随（4）

进了农贸市场雨伞不用打了，高敬鸿就把伞收了拿在手里跟着走，看着彭美珍熟门熟路地买牛肉买猪脚买鱼买卤鸭翅买各式小菜，他就争着给钱再是全部提了，到后边提得多了手活动都不方便时就抢不到付钱了，还好后边都是买小菜多，也不值几个钱的。

县城本不大，规模最大也是人员最集中的这个农贸市场，也叫中心市场，也不过只有一家卖牛肉的，两家卖冰鲜的，一排矮屋不过五六家做卤水的，对着卤水排是一排卖干货的，市场最里边又是一排矮屋不过七八家卖活鸡或鸭和鸡蛋鸭蛋鹌鹑蛋的（还真没有鸽子蛋），一条小巷两边档口不过十家八家卖鱼的，其余比较多的就是卖猪肉和蔬菜的，豆腐也有那么三五档。倒是外边街道热闹，两边停满了从附近乡镇卖自家菜地出品的村民，或挑担，或推着三轮车或板车，间或几辆小四轮农用车，还有卖水果的一大列档口也挤占了大半的街道。所以这里的街道尤其窄，基本是摩托车都难行，更别说小车之类的了。

两人的肉类基本都是在市场内买的，而小菜就是高敬鸿主张的到街边买的，说是照顾冒雨前来换油盐钱的乡民们，好让他们早早卖了回家去。

正等着在瑶族标志鼓形大柱子下他平时也经常买的那家现包现卖的让豆腐的时候，听得彭美珍和别人打招呼，那人问：“阿美珍买菜呀？买的什么菜啊？买的菜呢？”

高敬鸿回头看，愣了一下，因为问话的人也看着他。

那是他们同村的一个堂姑姑，村里人都叫她阿香。因为年纪相仿，高敬鸿他们一直开玩笑叫她香姑姑，简称香菇（姑）。他知道她是嫁到县城周边的某个镇来了的，后来也在县城买了房子，好像是什么集资房之类的，听说离他买的房子不远的地方；她还在某个房地产公司给人家做饭堂——当然这些都是来高家店的人说的，或者是高妈妈听了后转述的。据说她也经常到高家店去。有时饭堂没有吃完的肉啊汤了，丢了可惜所以就提到高家店去给高敬鸿父母吃或者就由去到高家店的老乡们打平伙吃掉。而她家全家挂靠饭堂开饭，家里都不开火的。所以这样一来，高敬鸿和这个姑姑还是经常见面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而她还是先和彭美珍打招呼的。那么——他一下子明白了些，自己的情况，彭美珍多少都会从香菇这里知道吧？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好也打了招呼叫姑姑。

而那个阿香，见到他们两人站一起，还在同一把雨伞下，且显然是买的菜都在高敬鸿手上，便一下子明白过来似的，指着彭美珍：“你——不老实啊！”

彭美珍满脸绯红，急急抓下她的手指：“别乱说！”

阿香看她这个样子，更是知道其中情状般，了然地笑了：“好好，我不乱说——”看着高敬鸿，“你干吗全部都自己提！你手不痛啊？”又转向彭美珍：“没你这么欺负我老侄的啊！”

彭美珍十二分地不好意思，就去接过卖豆腐佬递过来的豆腐，一手交了钱，赶忙去高敬鸿手上拨了几个口袋的提手来，帮忙提了一些，还有点小小自责地抬眼看看他。

阿香看着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没见你也有这样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要走了，我赶时间呢，还要煲汤。”说完她眨眨眼甩个头走开。

彭美珍看她要走，急忙追上几步拉住她，嘀咕了几句才回来。

两人一起往停车的方向走着，高敬鸿问：“跟我姑姑说什么呢？”问完侧过脸去看着她。

彭美珍不敢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没说什么————我只说，我还没有搞定你，叫她保密。”

“还没有搞定我？”高敬鸿不解，“你还要怎么搞我？”

彭美珍急了：“不是啦！”推他一把，“我还能怎么搞你！我是那样给你姑姑说，我怕她去给你家乱说，倒是惹麻烦嘛。”

高敬鸿懂了：“你骗她咯————你们关系很好吗？”

彭美珍偷笑：“挺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车边，把菜品都塞进后备箱，高敬鸿给她打伞送她先进了车里，自己再绕车头回到副驾合了伞进门，一边关门一边继续问：“是因为我才走近的？香菇和你们不是一个阶层的啊。”

彭美珍仍是笑：“就是因为你————其实也不完全是了，呵呵。阿香就是在福华园物业那里做饭的，经常就在我们小区楼下那些麻将馆开搓嘛，我以前也经常在那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后来听说她是你们家那边的族亲，就多聊下古桥什么的，就走近了。”

“然后就有意无意从她那打听我的消息？”

“开始没有好吧。你是古桥人民的骄傲，是源江学子的榜样，你的传说到处都可听得到的，哪需要打听啊。阿香经常说起你，就是没有人问她也会说，不过说的那些都是大家都知道的……”

“后来你就专门找她问别人不知道的——”

彭美珍得意地笑：“我有那么笨，那不一下子露馅了？”

“那你用了什么好方法？”

“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就常规的————不是经常要用到香烛纸炮（鞭炮）的嘛，偶尔我们也要去西云寺烧香什么的，要买这些，阿香当然乐意介绍大家到你家去帮衬咯。——一来二去就熟了，很熟。所以我和你爸妈都认识。”

“那我回来这次也是从他们那知道的？”

“反了。没事我也不会经常去你家晃啊。我是之前从你爸妈那知道你买的房子竟然就在我家阳台对面！所以端午节前第一晚有灯光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不过到那时为止都没有多想别的，是随着不经意的观察才慢慢地……”说到后边她笑着就不说下去了。

高敬鸿看着她，也觉得这个过程蛮搞笑的，不觉也笑意漾开。

回到雅居苑，两人把菜品都先放到厨房。彭美珍手脚利索地分门别类归置好，要洗的放一边，要进冰箱的也放好。高敬鸿则洗手后先烧了开水冲了铁观音叫她一起来喝，见她忙着走不开便端了热茶到厨房去给她，她小啜一口，嫌太烫了不肯喝了，他便自己先喝进去，含在口里一会儿，再托起她的下巴，嘴对嘴给她输进嘴巴去。第一口的时候，彭美珍愕然得嘴巴都忘了合上，茶水差点从她嘴角流出来，经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忙合上嘴吞了。才一下子，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喝茶方式，凑上头还要喝。高敬鸿便一口一口地喂她，喝到杯里的茶水见底，出去续了水，继续喂。直到喝够了，彭美珍才不得不停止，但是也不放他，抢了他的杯子放了，吊了他的脖子撒娇：“我天天都要这样喝茶。好不好？”

高敬鸿点她的鼻子，笑而不答。

彭美珍意犹未尽，“你还有多少迷死人的招数没有亮出来啊？”

高敬鸿故作高深的样子竖起右手食指摆一摆：“天机不可泄露！大众情人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呢。”

“你也承认你是大众情人啊。”

高敬鸿笑开了，不打算深谈这个话题，就拉她，“先休息会吧，没有那么快做午饭。————我还没问你呢，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彭美珍随她一起走出厅里，挨着他坐下，“不到7点吧。”

“那么早！”

“不是怕你家小孩看到么。”

“那不必。她不会进来这个房间的。平时不会这么早吧？”

彭美珍鼓着眼看他：“我要是说我早上喜欢睡懒觉你会不会鄙视我？”

高敬鸿揽了她化解了她的不安：“女人多睡点养颜。————你喜欢睡多晚都没有问题啦。关上门，天如不会进的。她早上都是起床洗漱后给喝点水直接就去幼儿园了。”

彭美珍想了想，“不过我还是不睡懒觉了。”

高敬鸿做了个疑问的表情，眉头蹙一蹙。

“首先呢，我想天天都和你一起去送天如上学，尤其是下雨天，我可以开车去——当然要看方便不方便，不方便的话或者车给你开也可以的；再是，就算我没去送园，我也要起来给你弄早餐，最迟也是你们出门我就起来。我想就是，从明天起，不跑了，好吧？”

高敬鸿看着这个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却处处为他忙累的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良久，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了才说：“以后你就每天都在这里住好了。”

彭美珍奇怪他突然这么说：“你的意思是——”

高敬鸿真诚地：“吃饭、睡觉，都在这边，有必要去收拾几件你的衣物过来，就在我这住下了，好吗？”

彭美珍研究闪光：“真的可以吗？”

高敬鸿点头：“当然！”

“但是——”疑问浮上心头，彭美珍迟疑了，“天如看到怎么办？而且，你们晚上不都是在你家店里吃饭才回来的吗？”

高敬鸿想着，“天如这边好说，就说美阿姨来给我们做饭做卫生的，小孩子么，只要不给她看到我们睡在一起，她就从这个角度接纳你不是问题；至于我们晚上吃饭，我们可以回来和你一起吃。去店里主要是天如要去，她毕竟和我父母一起生活了2年时间，一下子难以割舍也很正常——不过终究是要离开的，所以从现在开始间中（偶尔）不在店里吃直接回来也是可以的，等她慢慢习惯了，就不去了，那日后下深圳去也更容易割舍。”

彭美珍同意了：“嗯——那我就不走了！近期你可能还要带天如经常回店里吃，但是你也不要吃得太多，还要回来和我一起吃！”

“好。我甚至可以不吃，回来再和你一起吃好了。”

彭美珍抱住他的头亲个不停，亲一口说一句“爱死你啦！”，一直亲到自己笑到想哭，“那吃了饭，一起去我家帮我收拾？”

“NO问题。”

彭美珍开心地大笑，拉他起来着急着赶紧去忙午饭。一个小时后吃了午饭就奔福华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