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夜
晚自习的时候，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天气变得闷热难耐。夜空种时不时传来闷雷，却迟迟不肯下雨。
我望向窗外，担心等会儿放学会下雨。小时候，我有无数与大雨重逢的日子，一个人淋着大雨回宿舍拿课本，一个人淋着大雨去教室上课，一个人淋着大雨去阳台收衣服，一个人淋着大雨忍者不哭。我不喜欢下雨，大雨总会让我感到寂寞无助，让我想起狼狈的曾经。
老师开会去了，最后一节晚自习只有班长管理纪律。因为鹿茗人缘好的关系，很容易地把座位换到我的身边。她时不时轻声问我问题，然后我以同样轻的声音告诉她每道题的解析。初一并没有什么难理解的内容，大部分的题目靠一些实记性的知识，再加上一点点的运用就能得出答案。而在她做题的时间里，我在演算纸上写些无关痛痒的短句，或者写一些景物描写，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要沉浸在这乌云密布的阴郁里。
但是放学的时候，一记惊雷过后，倾盆大雨还是如约而至。和所有人一样倒霉，我没有带伞。但我比他们只能更无奈，因为我没有父母接送。舅妈出差还没回来，舅舅一定在酒店应酬，哥哥又在学校上课，我只能一个人骑着山地车冒雨回家。
鹿茗在见到妈妈后，一直要求带我回家。但是被我反复推辞。最后她着急了，大声地对我吼：“你如果淋湿感冒了怎么办，那么大的雨，你一个人骑自行车多危险，万一出意外呢？！”
我看着她心疼的眼神，冲她淡淡地笑：“行啦，你自己回去吧。淋雨回加在我小学的时候就是家常便饭，还差这一次吗？我会小心的，你快和你妈妈回去。”说罢，也没等她答应，就独自冲进雨幕，在也没回头。
走出学校大门前的花坛，我一个人在街道上，骑着山地车。风很大，几次快要把我吹倒，我却依旧艰难地倔强前行。
在雨水流进脖子的一瞬间，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周围的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马路上的车灯照亮车前的一片雨幕，把雨点照得如同一银针一般闪闪发光。整条道路上就我一人骑着单车，没撑伞。
“软软——”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是哥哥。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渐渐地，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哥哥就把我拉进车，打开后备箱，把山地车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进车，关上车门。
车调头，开始往家的方向开。哥哥把校服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
就在他握起我的手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眼泪也顺着脸颊地落在哥哥的手背上。曾经有一个寓言：野兽可以在山洞里自己舔舐遍体鳞伤的伤口，但是一旦有人给它疗伤，它就一定受不了。也许我可以一个人咬着牙坚持，像无数个雨夜一样独自回家，但是一旦有人为我撑伞，对我虚寒问暖，我一定会哭。
但是哥哥并不懂我的心思，见我哭就慌乱地安慰我，一个劲地道歉。他想把我抱进他的怀里，我推开他，而是抱着他的脖子，往他的脸颊吻去。
对我来说，亲吻不全是爱情的象征。当你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的时候，也许亲吻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我亲吻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父母，以及陪伴我四年的娃娃，曾经与我形影不离的狗，它们都不代表爱情，却代表了我对他们所有的爱。
我抬起头，有些疲倦地对哥哥说：“我没有怪你，只是有点累。我不喜欢下雨，我喜欢有大风的阳光明媚的晴天。好累，我想回家，我想睡觉。”
我看到哥哥眼里繁花落尽，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也吻了吻我的眼睛，然后说：“那你在车上睡会儿。”
我没理他，靠在车窗前，看着窗外电闪雷鸣，雷雨交加。“一场秋雨一场寒”，估计过几天天气就会转凉吧。到时候哥哥一定还是为了耍帅不肯穿长袖，舅妈一定会逼他穿上长袖卫衣。鹿茗天生怕冷，班里到时候一定是她穿的最厚，如果风再大点，说不定他会戴上毛绒口罩。我应该会换上妈妈前去上海前为我买下的新衣服，都是薄毛衣，我喜欢那种毛绒绒的感觉。
车到家门口哥哥把伞递给我，然后自己下车把山地车从后备箱搬出来。我打开车门，刚下车，打开家门。刚收起雨伞，舅妈就迎了上来。我和哥哥换好拖鞋，走进家门。舅妈把吹风机给哥哥，让他把头发吹干。然后带我上楼。我们在卧室里，舅妈帮我把卫生间的浴巾拿出来，我们坐在地板上，舅妈给我擦头发。
卧室里开着暖气，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我和舅妈的脸庞。她一边帮我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喃喃着：“等会儿给你们熬点姜汤，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你们又淋着雨回来，不驱驱寒一定会着凉的。软软那么大的雨，你应该在学校等你哥哥来接你啊，怎么能自己冒着大雨回来，还好你哥哥接到你了，不然多危险……”
我没说话，扯了浴巾的一小个角，擦了一把脸。如果这份关心是妈妈给我的该多好，如果她不是从我上小学开始就让我在学校住宿，如果每个月她能会来看我一下，或者打个电话给生活老师，关心下我的情况，也许我现在就不会那么自卑，就可以去毫无压力地享受所有人给我的爱。
“舅妈。”
“嗯？”她的声音和哥哥一样，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柔。
“你小时候，下雨也会有外婆来给你擦头发吗，也给你煮姜汤吗？”我问。
舅妈笑了，眼里满是慈爱：“哪能啊，那时候小孩子淋雨是常有的事。大人都忙着工作挣钱，哪有闲功夫管这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别说姜汤了，有碗热水喝就不错了。”
“姜汤会很辣吗？”
“如果你是第一次喝的话，味道是挺冲鼻的。但是没事儿，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喝完了就给你含块冰糖就好了。”说罢，舅妈把浴巾丢在床上，然后拿梳子把我头发理顺。
这时候，哥哥也上来了。他打开衣橱，把我的睡衣拿出来给我，说：“天气转凉了，睡裙就别穿了，穿这个不会着凉。”
“嗯。”我依旧低着头。
“你如果冷的话，要不要再加个小毛毯？你原来的被子会不会太薄了些？”
舅妈见哥哥如此关心的样子，调侃道：“哟，那么关心软软啊。你女朋友都该吃醋了吧？”
“才不会呢，她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吧。”哥哥开始抑制不住地笑，我知道他的意思。也跟着偷偷笑，耸动着肩膀。
“你们两个怎么了，都不知道你们笑个什么劲。”看着舅妈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和哥哥笑得更欢了。
“还笑，小心肚子疼。谦你头发吹干没？”舅妈笑着用梳子敲了下我的头。
“吹干了，你就放心吧。”哥哥把睡衣递给我，说。
然后我们都往楼下走。舅妈去一楼厨房熬姜汤，我和哥哥在二楼客厅玩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不能用手脚控制对方的身体，在不被对方亲到的情况下，看谁先亲到对方的脸，谁就赢。这个游戏小时候我和妈妈经常玩。妈妈总是让着我，故意装作反应慢被我亲到。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吧，我开始喜欢亲吻别人，直到如今，亲吻都是我和家人还有身边的朋友最平常的交流方式之一。
哥哥虽然力气比我大，但毕竟是男孩子，灵活度绝对没有女生好。在这个需要技巧的游戏里，我明显占上风。一连三次都是我先亲到他的脸。我本想继续赢下去，而当我准备好开始第四回合的时候，哥哥却开始耍赖。他一把擒住我的手臂，双腿夹在我的腰上，我根本动弹不了。我竭尽全力挣脱着，在他面前却像条落网的鱼，不论如何挣扎都只是做困兽之斗。他邪气地笑了，然后慢慢向我的脸逼近，当他的鼻头与我的鼻头触碰到的一刻，他猛一侧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嘴就亲到了我的脸。
“不行，你耍赖！”我嗔怒道。
“我又没说是我赢。”他手一借力，我整个人又倒在他的怀里，“哥哥只是想亲你，又不是想赢。”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我无言以对，却又不想认输。我一下子伸出手，往他私处捏去：“叫你欺负我，叫你耍赖。”
他不吃痛，肚子猛一缩，腿也瞬间松开了我的腰。他捂着私处，面容狰狞，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抱着胳膊，见他这狼狈模样，不屑对他说：“哼，你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然而下一秒，我就后悔了。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瞬间满血复活。邪魅地笑着威胁我：“软软是你先挑起的哦，那我可不客气了。”
我一转身，跳下沙发。他也起身，开始追我。我和他绕着茶几跑，哥哥毕竟是学校短跑第一名，还没跑完一圈呢，我就被他抓到怀里。这次他学聪明了，一把抱起我，我根本动弹不了。
但他运气不好，就在他准备反击时，舅妈端着姜汤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