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兵策
平南王府的两只鸽子在同一天飞到了不同人的手里，但效果却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双方对渝国的警惕和防备都加深了至少一倍。
南境。
高华郡主狠狠的把手中的情报揉成一团掷在地上，长华郡主俯身捡起，展开皱眉思量着。
“我们在渝国的探子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高华郡主一脚踢翻几案，冷声道：“已经快两个月没消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大的还活着。”
平南王府在渝国也有些密探，虽然不多但也有些用处。一般渝国发生的大事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提前得到些消息，这次却完全没有消息传来。要么是渝国做的太好，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再也没法为南境传递消息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他们都必须用心应对。
长华想了想：”河伯最近不是没什么事吗，让他带人去渝国走一趟。之后也别回南境了，直接去长安。”
高华挑眉：“你别忘了湘夫人也在长安。你是准备让他俩打起来吗？”
长华看向她：“你觉得现在湘夫人还能有心情和河伯折腾吗？”
高华郡主恍然大悟。
长华郡主说道没错，湘夫人最近的确忙得很。河伯要是真来了她还真没空理他。
她的麻烦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屈淮，二是铜雀楼。
屈淮最近来铜雀楼的次数极多。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杨定平一起，但是为了不显得刻意，自己也来了几次。以屈淮此人的难伺候程度，云湘的麻烦理所应当。而且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屈淮屈元帅有了一位铜雀楼的新宠。鉴于屈淮在长安城的风评实在不怎么好，那么铜雀楼的生意惨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现在崔姨天天在云湘耳朵边上唠叨，这也让云湘无比麻烦。
九州元帅屈淮何许人也？长安城中能使小儿止哭者也。
屈淮的个人形象其实还算不错。虽然不是玉树临风、俊俏非凡，但也算是相貌阳刚，男子气概。他在长安城中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在是因为他那堪称血腥狠辣的行事作风。
据说屈淮走马上任的第二天，军令司里就没有了公然反对的声音，因为所有敢发出来的反对声，全部彻底消失了。可以想象，当时年仅三十岁的屈淮，是如何在人才济济的军令司里以怎样铁血狠辣的手段奠定了自己的基础。
然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军令司的上层和梁帝好像都还能容忍他的这种行事作风。因为这样的人，起码可以控制。
在大梁当官的隐形规则第一条：你可以有才，但一定要能让人控制住。
梁帝为什么信任屈淮？就是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敢用屈淮，屈淮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招惹九州元帅？
所以崔姨也只能一天天看着自己门前从宾客如云到门可罗雀。幸亏九州元帅和军令司总帅都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杨总帅还格外可怜她惨淡的生意，总会多加照顾一些，这也让她把送云湘姑娘去别处的主意打消了。毕竟在还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去触九州元帅的霉头。
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啊，崔姨苦苦思索着。以前屈元帅去哪个楼的哪个姑娘处都是变化的，几乎没有重复。所以只要挺过了十天半个月没人上门的日子就好了。除了那位姑娘肯定得好吃好喝供起来不能接客之外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这云湘是得有多大本事啊，竟然能把九州元帅套的牢牢的，就是不知道屈元帅会不会把她娶回家去。
快娶回去吧，娶回去她就可以好好做生意了。崔姨苦着脸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咦？怎么有辆马车过来了？难道今天终于可以开门迎接别的客人了？
马车内的人跳下马车，崔姨顿时失望了，又是屈淮和杨定平。不过今天怎么多了一个人？
失望归失望，到底是生意场上八面玲珑的人，崔姨还是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杨总帅，屈元帅，这位是……”崔姨迟疑的问着。按理说这京中的显贵她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眼前这位的确是没见过啊。要么就不是常客，否则也不至于打扮成这个模样她就认不出来！
那人穿了一件宽松的衣服，头发披下遮住了一半的脸。这是这几年京中贵族长见的打扮，显得慵懒富贵。只是让人看不清脸。
杨定平微微一笑：“崔姨就别看了。这位是我一个朋友，不是京城中人，只是今天恰好碰上了。他又精通舞蹈之精髓，这才请他来看看云湘姑娘的舞。”
崔姨闻言也不再追问，忙让人去请了云湘姑娘，自己也退下去了。
云湘房间外，杨定平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见确实没有人之后才举步进门坐了下来。昭华郡主和屈淮面对面坐着，只等他落座。
等他坐下，昭华郡主从袖子中取出今早收到的情报，推到屈淮和杨定平面前。
杨定平伸手拿起来，上面只不过两行字，简单的一眼就能看清楚。
“天狼部落欲统一草原，望圣上速裁。”
杨定平看着昭华：“你有什么打算？”
昭华却看着屈淮：“屈元帅也曾在南境作战，不知屈元帅有何高见？”
屈淮依旧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好像这张纸上的消息他完全不在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天狼部落的确有统一草原的能力。”屈淮开口，一语中的。
昭华点头。在这次与大梁的战事中南部草原唯一能与天狼部落相对抗的铁木部落损失惨重。南部草原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成了天狼一家独大之势，这对于大梁来说十分不利。
南部草原一日没有统一，他们就一日对大梁构不成太大的威胁。而一旦南部草原统一立国，那么大梁的南境就要直接面对两个完整势力的虎视眈眈。
屈淮看着昭华：“平南王府可有能耐让天狼部落的如意算盘落空？”
昭华不屑：“屈元帅也未免太看不起平南王府了。只要渝国不出手，天狼部落根本算不上什么。”
屈淮笑：“既然如此，昭华郡主又何必费心呢？”
渝国一天没和大梁撕破脸皮，就一天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做出对大梁不利的事。这点他们都很清楚，平南王府的麻烦之处，也不在渝国身上。
杨定平打断屈淮的话：“平南王府可不是你这疯子。南境要出兵，是必须禀告陛下，拿到圣旨之后才能进行的。”
“不是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屈淮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古往今来这句话已经害死多少人了，我平南王府可不想做下一个。”昭华声音冰冷。
屈淮抬起眼皮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昭华郡主：“那郡主还不快些请旨？”
昭华苦笑：“屈元帅以为，现在昭华请的下这道旨吗？”
要想梁帝出旨，容易。只要你给得出理由和支撑理由的证据就行。但偏偏战争这种事在没有开战之前是不会有多少证据的，而等到开战了就不需要证据来请旨了。
“郡主放心，对付一个很有可能即将成立并且对大梁不利的统一势力，陛下是会同意的。”
昭华郡主面色微嘲，不语。
杨定平也明白现在昭华不可能和屈淮说这些，故而把话接了过去：“从这点考虑陛下当然会同意。可从另外一个方面，陛下就绝不会同意。”
屈淮从座位上站起，走向一直跪坐在墙边的云湘。他似乎对云湘头上戴的那支玉钗极为感兴趣，正拿在手中把玩着。
“怎么说？”
“屈元帅应该明白，陛下绝对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功劳白白赐给我平南王府。”昭华郡主直接接口。
梁帝想要削藩，就不能让藩王有功盖朝野的声望。
屈淮把玉钗插回云湘的头上。回身看向昭华：“郡主终于说了一句不是废话的话。”
昭华睁大眼睛看着屈淮，屈淮走回座位上坐下，动作舒展自然，堪称赏心悦目。
“陛下不会愿意把功劳再给平南王府，而南境换帅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完全接手。所以，我们只能逼得他不能不用平南王府。”屈淮双目如电。昭华头一次在屈淮身上看到了属于九州元帅的智谋。
“怎么逼？”昭华问道。
屈淮把手按在桌子上，上身微倾靠近昭华，一字一顿：“渝国。”
黄昏，一辆马车停在顾府的后街。昭华郡主从车上下来，向着屈淮和杨定平一拱手就要告辞，却被屈淮叫住。
“世子也在顾府？”
昭华点头：“劳元帅挂心了。长姐与幼弟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所以今天才带幼弟过来拜访长姐。”
屈淮轻笑一声：“我挂心到没什么，只是过两天陛下若要给世子找个师傅，郡主也别急着拒绝。”
昭华眼神微眯：“谢元帅提醒了。”屈淮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她转身进了顾府，屈淮和杨定平也让车夫调转马头，从大路回府去了。
昭华郡主今日携平南世子与殷华郡主相见，三人相谈甚欢，并无异常。平南王府的探子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