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道歉也只是徒然

“爸，我……”到处充刺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旷走廊里，洁净的白墙和白亮的等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显得是那么的凄凉，他像一只受重伤的小兽，独自坐在世界的小角落里舔着伤口。

是我的罪过吧？是我让我最亲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如果那天我们一起死掉了，那么现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到了我无法形容的地步，我该怎么办？

或许我应该马上死掉的！我突然发觉自从进医院到现在，脑袋中总是不停的出现死这个字眼，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爸爸依然低垂着头，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此刻的痛恨和绝望。他应该是恨我的，恨我杀了他的孩子，恨我毁了他的一切。

此刻我多么希望他能骂我几句，或者打我几下都行，那样我还会好受一点。可他现在什么都不做，让我感到那么的心慌。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可能会原谅我，可是我却希望他不要那样对待自己，他应该报复的人是我！

“我曾经也有过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骨肉活生生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眼前消失！”苍凉飘渺的声音突然传到我的耳朵里，那个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古代传过来一样，莫名的让我感到慌乱不安。

他双手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布满了无奈和绝望，痛苦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双眼，眼泪迅速的涌满了双眼，可我无法容忍自己放肆的哭泣，因为我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流泪，它只会让我显得更加虚伪。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对不起！”我无力的说出这三个字，除了它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就算他骂我是虚伪，我也会这么说，因为这是我欠他的一句话。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往病里走过去，我知道那是陈芸的病房。

看着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的萧条的背影越走越远，我的心涌现无尽的悲哀

深深的绝望也一下子涌上心头，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了梦里的样子，红色的天花板，红色的墙，红色的地板，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呈现在眼前，我双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头，无尽的痛苦滚滚而来，它仿佛快要撑开脑袋跑到外面来。

我很想就这样痛死过去，但是剧烈的疼痛使我越来越清醒，深深印在脑海里的慌乱画面交叉展现在眼前，我能够清清楚楚的记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口气。

抱着疼痛不堪的头坐在地板上，旁边来往的人都看向我，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表演失败的小丑，我茫然的看着他们指向我的每一只手，仿佛正在接受他们的指责和唾骂。

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之后，我慢慢的站起来，可能是坐太久的关系，我的脚怎么都站不稳，只能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站在陈芸的病房门前，我突然觉得好害怕，好无助，胆怯的心理使我迈不开自己的脚步往里面走去。透过玻璃窗口，我看见里面的情景，爸爸坐在病床上，脸上一改刚才的沉痛，表情很温和，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而陈芸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流泪，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

我想我应该被拿去千刀万剐的，看看我现在到底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陈芸叫我给她的孩子偿命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把刀刺向自己的心口。

或许我觉得我不欠她什么，我要欠也只是欠她孩子的一条命，她愿意当人家小三，应该也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做出那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之后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这样的话，但我内心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怜的孩子，这一生我都欠着你。

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耳边回响起了那个孩子喏喏的声音“姐姐，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好冷，快要冷死了，你就好心抱抱我。”我奋力的摇晃着脑袋，想要把这让我恐慌的声音挥走。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正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恨不能用眼神把我凌迟。面对她渗人的眼神，我内心一片慌乱，好似有成千上万的军队在里面打鼓，厮杀，流血，死亡。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有什么悲惨的下场是么？”悲切咆哮的声音铺天盖地的传过来，我仿佛看见武侠小说里面的狮子吼功夫，震得我身心受重伤。重伤过后我的心居然可耻的感到一丝愉悦，我就说我是一个该千刀万剐，十恶不赦的人。

我一直静静的等待着她的怒火全都发泄到我身上，这是我该承受的，我不会躲避，更不会反驳，就当她在代替她的孩子在发泄。

可是等了很久却不见她再说一句话，我移过眼神看向她，突然，她对着我笑了，那空洞的眼神和笑声让我感到头皮发麻，背后冒出一阵阵冷汗，我突然转个身想看看身后是不是不什么让我害怕的东西。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突然很想逃跑，逃离这让我不安的地方，可是我却迈不开步伐，两只脚好像已经被死死的钉在地板上，悲哀，慌乱，绝望铺天盖地的涌现出来，我想把这些都喊出来，但是却没有勇气在这里发泄。

“萧语芯，你也会害怕么？你在害怕什么，你连一个无辜的小孩都敢下杀手，你还会怕什么呢？”凄厉的声音狠狠的戳进我的内心深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割在心的每一个角落，我似乎能听见血滴落下的声音，清脆震耳！

“萧语芯，你这个侩子手，你杀了我无辜的孩子，我会让他一直都跟着你，让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杀人凶手的烙印，你永远都别想安稳的过一辈子。我诅咒你这一生只能活在恶梦里，哈哈……”我颤抖着两条腿向后倒退，眼睛惊恐的看向她，然后再看向我爸，而他居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他真的恨极了我了。

这一意识让我无力的倒向地面，他这样的反应是我未曾想过的，我想过他会骂我，会打我，或者把我送进监狱，替他孩子报仇，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任着她骂我，诅咒我，他却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语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急切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楞楞的看向声音的主人，眼睛朦胧的叫我看不清楚是谁在跟我说话，双手颤抖的想要抓住他，但是却怎么都够不到，我慌极了。

突然双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住，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手冰得跟冻了千年的寒冰一样。

“走，哥带你回去，以后我们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是我哥，他来接我了，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喜出望外，我有救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

我任由他把我抱起，然后一步步的走出门外，我想转过头去看一眼爸爸，但是却看不到他的脸，我想他并不想看到我的。

爸爸，对不起！

“语芯，我……”苍老悲切的女音响起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经酸涩起来，这是我的妈妈啊，可是现在却被我害成了这样，我到底该怎样去面队她？

如果我当时没那么坚持，那么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子，她或许已经过上了比现在幸福千倍万倍的的生活了。

我这一生欠了不知道多少个人，我拿什么去偿还他们？

“妈，对不起！”除了这声对不起之外，我还能再说什么？我无力的垂下双手，感觉自己的生命力跟暴露在空气间的酒精一样，在一点一点的挥发，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耳朵似乎又回想起刚才陈芸的话“萧语芯，你这个侩子手，你杀了我无辜的孩子，我会让他一直都跟着你，让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杀人凶手的烙印，你永远都别想安稳的过一辈子。我诅咒你这一生只能活在恶梦里，哈哈……”

就这样吧，挺好的！

“语芯，睁开眼睛不要睡觉，哥哥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要好好的。”急切而又慌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身体也被剧烈的晃动着，可是我就是不想睁开眼睛，我好累好想睡觉！

就当我快睡着的时候耳边又想起了凄厉的哭喊声，我使劲的睁开眼睛，眼前的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好想说一句真讨厌！想睡觉都不行。

“别哭了，我只是想睡个觉而已。”我有气没力的说出口，不去理会他们的错愕表情，然后歪着头直接睡过去。

没想到这一睡醒来，竟然再一次让我再一次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里。

生活这两个字眼让我深深体会了什么叫做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