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同寻常的抢劫案

洛阳在早晨九点半回到单位宿舍，约莫睡了两三个钟头就早早起床。经过简单的洗漱后，他在食堂碰到了已经换上了警服的叶嫣然。

叶嫣然穿着的是与男款无异的女款警用衬衫，衬衫以天蓝为低色，棱角分明，将叶嫣然极有女人魅力的身材衬托的多了几分英气。她把早已打好午餐的餐盘递给洛阳，说道：“教导员安排我跟你在前台。”

洛阳在同事们的瞩目中接过餐盘，调侃道：“受宠若惊。”

叶嫣然不置可否地笑着，说：“谁让你是我师傅呢？”她此言一出，周围同事们心中欢呼雀跃的八卦之魂瞬间萎靡，似乎到了正午泛起了瞌睡。

刘留柳在这时走了过来，他有些抱歉地对洛阳说道：“辛苦你了啊，我被调来办案子了。”洛阳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反倒鼓励了刘留柳两句，祝他早日破案。

叶嫣然把一切看在眼里，多少了解了洛阳在所内的处境。

餐后，洛阳和叶嫣然两个人来到了接待室值班。大厅里已经坐着四五个群众了。洛阳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答疑解惑，直到最后一人才皱起了眉头。报警人是一名十九岁的女性，她宣称自己遭到了强奸。

叶嫣然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报警人，在洛阳耳边低语道：“她怎么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好像还很生气？”

一丝淡淡的兰香味萦绕在洛阳的鼻翼，他在刹那的失神后解释道：“我们的能力之一就是鉴别真伪。”接着，洛阳向报警人说道：“这样，这种案件比较私密，请你跟我们的女警官到里间讲述一下原委，之后我会联系刑侦民警处置。”

“我被人强奸了，你们就去抓他啊。”女人吼道，“怎么还这么多事情？我这里有他的身份证和手机，他现在就在宾馆里。”

“那么。”洛阳问道，“你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

“你怎么会有他的东西，并且知道他在宾馆里？”洛阳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反问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吧？”

十分钟后，叶嫣然看着报警人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哭笑不得地说道：“这难道不是报假警吗？”

洛阳给两人分别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平静地说道：“社会正在向法治社会转型，有许多这样的小问题我们不能深究也没有精力深究。像我们这些天天和人打交道的，首先要保持一颗平常心，简单来说，就是别把自己气着了。”

“你是在说难得糊涂吗？”

“聪明。”洛阳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要淡定啊。”

叶嫣然笑了笑，小声问道：“师兄，今天所里接了什么案子啊？我看全所的人都在跑来跑去的。”

洛阳陈述说：“凌晨三点多有人报警说自己身上的钱包被偷了。本来呢，火车站地区鱼龙混杂，流窜盗窃的小偷倒也不少，接警民警并没有特别留意。可等民警带着受害人去看沿途监控的时候才发现，报警人自昨天晚上九点钟走进一家快餐店后，到今天凌晨两点左右才出来。后来民警调取了快餐店内的监控，发现受害人落座的地方是在监控的盲区。”

“这么长的时间内，来往旅客那么多，恐怕很难确定是谁偷了他的钱包吧？”叶嫣然分析道，“一般来说，小偷偷完钱包都会直接塞到口袋里，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才翻看钱包内的财物。”

洛阳点了点头，说道：“观察店内的其他监控录像，民警粗略的数一数，这期间经过受害人落座区域的人员大约有七十多人。如果嫌疑人是惯犯，或许我们请来专业的反扒刑警一眼就可以辨别出身份，但考虑到有可能是路人的临时起意，这起案件的难度就更大了。”

“我仔细想想，觉得这可比一般的杀人案都要难啊。”叶嫣然说，“至少伤害类案件我们都可以摸排受害人的社会关系，甚至找人做心理画像，但这种案件……我感觉完全无从下手啊。”

“看来你在校应该是个学霸。”洛阳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道：“最奇怪的是，我在校的时候怎么会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你这种女生应该挺有名气的啊。”

叶嫣然偷偷吐了吐舌头，完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她把话题揪回原点，道：“之后呢，怎么就定性成抢劫了？”

“奇怪的是，民警问受害人这几个小时里他都在做什么，受害人的回答是他也记不清了。”洛阳在谈及案件的时候有些严肃，道：“受害人的原话是，他正在吃饭，突然就睡着了。”

“晚上九点多？”

“所以很蹊跷。”洛阳说，“民警怀疑受害人是被人下药迷昏的。今天早上他们查找了沿街几家店面的监控，确定曾经有一名男子跟着受害人一起进的快餐店，随后于昨晚十点左右独自离开。”

“受害人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这个受害人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沉，加上自身的语言表达能力实在差劲，迄今也没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对哦！”叶嫣然一边乐一边说道，“那些小说里负责介绍案情的受害人或者警察说话都条理清晰，现实里就不会这样了。”

“作家应该是避免拖沓剧情的开展吧。在现实里，你可能遇到一个要用十个小时才能说清事情原委的报警人，但在书里，如果你十句话还没介绍完案情，很多读者可就要弃书走人了。”洛阳又说，“不过，这个区别也会给案件带来很多麻烦，不要忘了，现在那个嫌疑人可正在一步一步地远离我们。”

叶嫣然说道：“但是我们掌握了嫌疑人的相貌吧。”

洛阳竖起一根手指，道：“警方目前掌握的线索，首先就是嫌疑人的体貌特征。火车站有很多监控设备，应该能清晰地捕捉到嫌疑人的相貌。其二……”洛阳竖起第二根手指，道：“对受害人的身体进行检查，我们也能确定嫌疑人作案使用的药物成分，一般来说，是三唑仑的概率比较高。其三，就是人。”

“人？”叶嫣然顺着洛阳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派出所门前往来不绝的行人们。人，每个都如此不同，却又普通的如此相同。

“是的，就是人。嫌疑人也是人，他在这个空间里活动过，必然会吃喝拉撒睡，也就必然会和其他人产生交流。只要找到他们，我们就有希望收集到更进一步的线索，比如说嫌疑人的口音、身上的气息、消费水平和行为习惯等等。”

“你觉得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叶嫣然好奇地问道。

“在我来看，推理很难做到百分百正确，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搏概率。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了，不适宜进行推理。”洛阳看了眼手机，说道：“已经这个时间了，询问应该结束了，你要是好奇，可以到警务平台里查看一下对受害人的询问笔录。”

半小时后，叶嫣然回到了前台，她向洛阳说道：“受害人叫胡安，是一名二十岁的大学生。他说自己晚上七点左右在网吧上网的时候，嫌疑人站在旁边看他玩游戏，双方还交流了很多。后来嫌疑人给胡安和自己各点了一杯咖啡，两人在网吧喝完咖啡，一起到快餐店吃饭。结果胡安刚点完餐，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洛阳凝眸沉思，问道：“咖啡是谁送来的？”

叶嫣然回忆片刻后道：“笔录里没问，但我想肯定是嫌疑人递给胡安的吧？整个过程中只有这个机会可以下药。”

这时，刘留柳风尘仆仆地从外归来，他坐在前台的接待椅上，抱怨道：“这九月的天怎么还这么热？哎哎，还是空调舒服。”

叶嫣然问道：“案件办理的怎么样啦？”

“这就是起麻醉抢劫，网吧的监控也调来了，能看见嫌疑人把白色的药片放到咖啡杯里。”刘留柳愁道，“不过你说这火车站每天来来往往几万人，这个受害人拖了十个小时才把事情讲明白，我们到哪逮人去？人海茫茫，说的就是这样。”

“可我们掌握了嫌疑人的相貌啊。”叶嫣然道。

“没多大用。”刘留柳解开衣领的扣子，说道：“科幻电影里才有那种人脸识别系统，我们还能怎么办？除非按着摄像头一个一个追下去。我可听说了，他们二队调监控也遇到麻烦了。”

见洛阳和叶嫣然都看着自己，刘留柳清了清嗓子，道：“监控看到，嫌疑人昨晚离开快餐店后，穿过一个超市，直奔车站售票厅，研究了时刻表后迅速离开，又去了附近的汽车站售票大厅。他在汽车站售票大厅待了一分钟左右，又跑出来了截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二队根据车牌号联系上了出租车司机，司机说嫌疑人上车就说去南山镇，后来又立刻改口说鼓楼长途客运站。之后二队直奔鼓楼长途客运站，到站后调车站监控，没有发现嫌疑人。”

“这怎么可能啊？”叶嫣然道，“难道司机记错了？”

“二队现在就在长途客运站，听说当时因为门口有事故，那个司机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距离客运站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刘留柳说，“最要命的是那路边有个公交车站台，有八个路线的公交车从那过，嫌疑人要是选择坐了公交车，哎哎，我们这得加班多久？我才跟我媳妇约会下午带她去做孕检，现在可好了……”

叶嫣然捂着脑袋，道：“天哪，这可怎么找。十几个小时，嫌疑人都能跑到厦门了。”

洛阳打了个哈欠，心想，这该死的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