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禽(1)
夫重冈叠阜,群城众支,当择其特,未盛,朝于大旺。
大则特小,小则特大,负峙,有城中峙,法葬其止。
参形杂势,主客同情,所不葬也,欲伏于地中,垅欲峙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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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几张泛着枯黄的纸张,上边密密麻麻用小篆体书写了不少字,开头则写了这么几段话。可别小看这几张破纸,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听爷爷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遗物,但具体是从那一辈开始,多长时间,就不得而知了,而且还玄里八乎的说“不是人间”的东西。
那时候年龄尚小,对那些神鬼莫测的风水玄学没什么了解,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觉得那些东西好像并非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我的祖籍在河北省迁西县的一个小镇上,村名东岗村,原名“卧龙岗”,与遵化市清东陵遥遥相望,直线距离不过五十公里。
据祖上口传,我们村儿的由来与这座大清王陵着实的有着一段渊源。
在封建社会,帝王们认为如果皇陵建在上吉佳壤,龙脉宝地之上,国家就会繁荣昌盛,帝运就会长久。对于皇帝家庭来说,就会婚姻美满,子孙繁盛,生活幸福,皇陵如果有好的风水,还能荫护子孙,保佑死者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因此历朝历代的封建帝王都对自己陵寝的风水极为关注。
1651年11月(顺治八年十月),刚刚亲政的14岁的顺治皇帝福临陪着母亲昭圣皇太后(即后来的孝庄文皇后),带着亲近大臣、侍卫、太监等悄悄出京,到遵化一带,作了一次秘密出巡,历时达两个月之久。这次出巡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相度万年吉地。
英姿勃发、潇洒俊逸的顺治帝策马来到遵化县马兰峪以西的丰台岭下时,被那里的秀美的山川形胜吸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马的丝缰,仰望北面的丰台岭,主峰突起,两侧山峰逐次低下,就象一座天然的锦绣屏风,凤舞龙蟠,含华毓秀,隐约有祥光紫气笼罩。再看山前是坦荡如砥的原野。原野之上,数条小溪弯弯曲曲,波碧流缓。原野四面,群山围合。这里山不高而灵秀,水不深而清洌,真称得上山川壮美,景物天成。
顺治帝看罢,不觉龙心大悦,指着丰台岭对身旁的侍臣谕曰:“此山王气葱郁,可为朕寿宫。”说罢,摘下手指上戴的搬指,朝丰台岭的山坡上扔去,并说:“搬指落地处定为陵的穴位。”后来许多精于堪舆之术的风水家看了顺治帝定的陵穴之后,非常吃惊地说:“就是让我们踏遍海内的山山水水,我们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地方。”顺治皇帝虽然把万年吉地确定了,还未来得及动工营建,就龙驭上宾了,年仅24岁。他的儿子康熙帝即位后,在丰台岭下顺治帝所定的穴位处建起了孝陵,并封丰台岭为昌瑞山。
我的祖上便是参与清东陵修建的风水堪舆大师之一,名为:“侯耀祖”。
因为修陵有功,康熙爷便赏赐了良田百亩于他,叫其落居繁衍,留守京城周边,以供随时调遣。
话说侯耀祖领旨谢恩后,向南踏约五十公里,便相中一块宝地,当即决定落居于此。族谱中第一句话曾提及曰:“‘南山’佳气团结,郁郁葱葱,巍峨数百仞,玉陛金阙,垣合紫微,佳祥迭见,屡产灵芝。是固出乎山之类,拔乎山之萃,而不可为伍者”。
这里说的“南山”便是我们村儿南的一座大山。此山钟灵毓秀,龙脉绵延,溯源虽发自雾灵,考始实远来于长白。萃数千里之精华,开亿万年之宝域。凡层峦迭幛,附近于兹者,无不龙翔凤舞,凝结天成。
《葬书》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藏风聚气,得水为上”
无独有偶一条大河便流淌于村北八里之余远,名为“滦河”。
族谱也曾记载到:
村北一大河也,滔滔河水向东奔腾入渤海。其支脉,弯弯曲曲,斗抓蛇行,左盘右旋,蜿蜒南流,最后由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泄出。
山山水水正好形成了万山拱卫,众水浃流之势,从而更加强化了村庄林园神秘、庄严、肃穆的气氛。
整幅画面尽收眼底,南有卧龙,北有颍河。龙呼之水气流经于村,村中风调雨顺,老人年年益寿。此番景象怎三个字“卧龙岗”能与其之媲美乎?
我大号侯新,小名钢子,说起我的名字,多少还有些来历。据我母亲说,生我的时候因为月份不够,所以有点营养不良,下生一称才三斤多。而且病、灾不断,每天都是药罐子伺候着,为了能让我有个钢铁般的好体格,这才取名为“钢子”,声明一下,可不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啊,哥们儿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在农村起名比较随意,一般是越下贱一些越好,用农村的老话说就是:不张狂、压得住、好养活。
我们十五岁那一年,农村还没有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依旧是过着“生产队、大锅饭”的生活。给人磨得基本都没了脾气,整天就像驴拉磨一样,日子过的即单调又乏味。一年到头依旧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我们这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经常是变着法儿的偷奸耍滑,夏天去河里摸些黄鳝掏几斤虾米,拿到公社换点钱,打上二斤酒,买上二两肉,偶尔也腐败一回。日子过的倒也潇洒自在。
可转眼夏天已过,天气渐寒,在指着河里那点玩意儿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我们这帮人又是闲不住的主儿,在偷了几次鸡,摸了几次狗之后,村里家家户户也都留心注意上了,没有鸡圈的弄了鸡栅栏,在外面跑的狗也都拴家里了。
我们几个年轻人彻底懵了,干点儿啥?平日里抽点儿烟,吃点儿喝点儿,总得花钱吧?要知道那个年代家家户户穷的叮当响,哪有给我们这帮半大小伙子零花钱的?
一时哥几个都有点神伤了、、、、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恍惚之间就已经入冬了,漫天的大雪可劲儿的下,进山的路早就被堵死了。嗖嗖的西北风就像刀子一样割得人脸生疼,我们这嘎达虽不比东北,但实质性也差不了多少。一到冬天家家户户也是闭门不出。偶尔稀稀拉拉的走过几个那也是家里缺盐少米的。你说谁没事闲得在这么冷的天儿出来闲逛。如果有那一准儿被认为不是傻子,也是脑残的主儿。
吃过晚饭我们三个按照惯例都聚到了顺子家的老院里。顺子是他的小号,大号:李逵军,祖上有着一手的好刀法——“杀猪”。并且他爹还是我们村儿的村长,家庭条件比较好,从小营养跟的上,以至于人如其名,身材魁梧,满身横肉,要搁在古代那的确是块耍大刀的材料。他爹妈都住在新房那儿,这边老宅院里养了几头猪和一些鸡鸭什么的,顺子晚上便睡在老宅这边儿看门儿。这让我们这帮年轻人有了可以随意撒欢的地方,这里没有大人管啊,晚上想折腾到几点就折腾到几点。
不大的屋子里点着一根白蜡烛,炉火烧的火苗窜起半尺多高,暖烘烘的。俗话说温饱思淫欲,一帮小伙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虽然说不敢怎么思淫欲,但这光坐着聊天也感觉到没劲儿了。于是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喝酒。
说起来喝酒,几个人便把目光齐齐的看向了顺子,他爹是村长,家里条件好,平时也就他身上有几个零花钱,如今兄弟们各个口袋里比脸上还干净,当然要让他拿酒了。
我说:“顺子,这哥儿几个里面就你们家有钱,你小子也算是个土财主了,想法子整两瓶酒,成不?”
小胖儿一听我这主意也跟着撺掇了起来。
小胖儿也是我从小光着腚长大的“死党”大号:王鹏程。祖上世代行医,尤其是擅长妇科。他一直不愿我叫他的小名,说那样有损他光辉伟岸的男人形象,每每听到这儿,我真想拉他到洗手间尿泡尿让他好好照照自己那国破山河在的形象。
顺子这家伙也是个好面子的主儿,可手头实在是也没钱,又不好意思拒绝,就说道:“我倒是能从家里拎出来酒,可咱喝酒不得有菜有肉么?咱这啥都没有,干喝酒也不是个味儿,我看就算了吧?”
一想也是,就都有些黯然了、、、
我在旁边琢磨着想了半天,突然一条妙计涌上心头,一拍大腿道:“有了,你看咱们来个夜禽怎么样?”。
说到夜禽大家都不陌生,家家户户都有捉黄皮子、狐狸、野兔的“黏糊套”,东北一带叫皮馄饨。
这黏糊套,其实就是一个特制的皮口袋,传说这里面在制皮的时候下了秘药,嗅觉最灵敏的狐狸也闻不出它的气味有异,这皮囊有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六棱形口子,外口是圆的,可以伸缩,狐狸和黄皮子都可以钻进去,往里面钻的话这口子带暗扣,象是有弹性一般越钻越大,但皮囊里面的囊口,却是六边形的,专卡黄皮子的骨头缝,这种动物的身体能收缩,但唯独钻不得六角孔,进来容易出去难,只要它往外一钻,囊口就会收紧卡到它死为止。
“黏糊套”之所以高明,是因为它能完完整整地保全猎物皮毛,比如狐狸皮值不值钱看的是尾巴,但万一设的套子和陷阱打到了狐狸尾巴,这张狐狸皮就不值钱了。
两人一听我这主意顿时就来了兴致,最近也正闲得抓心挠肝,恨不得平空生出点乱子出来才好,摩拳擦掌的跟我商量,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其实我对进山打猎的那份热情,尤其是“夜禽”一类斗智斗勇勾当,一点都不比他俩少,恨不得凭空变出一把猎枪,去耍个尽兴。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大丰收,一人散了一支,点着火猛的吸了一口道:“不急,抽完这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