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盛情盛意 （3）

高敬鸿喝酒上脸，才喝一会就满脸通红。彭美珍以为他不能喝，偷偷地拉拉他的袖子要他喝少点。她的动作给阿李看到了，阿李便笑着说：“你别以为他酒量不好，他是海量！喝多少消多少的。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没有醉过！”

彭美珍不好意思了，自嘲地一笑，说：“没有想到还是酒盅精英呢。”

阿李喝多了点脾气就稍稍急一些。他一摆手大笑：“他好多深藏不露的东西，你还要好好挖掘一下。你想啊，古桥老表，从小就是喝土炮（自家酿造的米酒，酒精度一般不高，大都低于40度）解渴的，像我们这种白酒，他还不是喝水似的。”

高敬鸿受不得被老友这么夸，“说得我酒神似的。我很快醉了，醉了你还得背我上车。”用手挡了阿李的续酒，“就咱哥俩在，咱不以喝醉为目的，喝醉了就不好吃菜了，看这么好的野猪肉，我是特意冲它来的，你偏不让我多吃，哪里说得过去呀。哦，李妈妈对吧？”

李妈妈暂停一下夹碗里米饭的动作，指指野猪肉：“多吃！还留有一块，一会带回去。”

高敬鸿惊了，“不行，李妈妈，吃了就吃了，还拿！那不行的。你们也不常吃到，留着吃，或者还会有客人要来。”说着看下阿李，要他帮腔。

谁知阿李却不站他一边，幽幽地说：“阿妈说留给你的你就收了。别废话，再废话罚三杯！”

看他抬着整个酒罐的架势，高敬鸿别的便没敢多说了。

喝完酒再吃饭，菜也没少吃，只吃到太阳偏西。李妈妈吃了自己的便先忙去了，彭美珍也稍后吃好，陪着他们坐会，便自个往一边的小溪去，看到西洋菜满溪的两岸都是，便蹲下去一根根地掐。

哥俩吃完还没下桌，高敬鸿静静地坐着喝茶陪阿李抽烟。

阿李抽烟很凶，一根接一根地，一天要两包三包。高敬鸿一直反对他抽烟，从认识开始就没少嘲笑他因为抽烟皮肤发黑，而现在更加上阳光爆晒，更是黑得发亮。但是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抽，所以现在是不会说什么了。

茶也喝足了，高敬鸿看看四周问：“下午还要忙什么？该忙就去忙，别耽误了功夫。我能做的就叫上我，我做不了的话，就不拖拉你了，就带女人回去了。”

阿李慢条斯理地滚烟丝，亮给他看，“抽多了，还是自己种的烟叶带劲。要不要尝尝？”

高敬鸿别嘴：“谢了。我不想变得太黑。”

阿李知道他笑自己，就笑了，说：“别急，再坐会。下午我只要上山去砍几根木头，修下猪圈就是了。猪圈被猪拱垮了。”

高敬鸿想起他家的不一般的猪，笑着说：“你家那不是家猪，就是野猪吧？说好了，过年时我要100斤左右——说起了，我顺便给你点了过年的货了……”

阿李像是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他：“得，不就那些吗？冬菇，木耳，灵芝，母鸡两个公鸡一个，鸡蛋，猪肉，腊肠，米——还有吗？”

高敬鸿只好笑了，因为基本每年都找他要过年的材料，他都熟记在心了。往往都是这样，要的货由阿李送到高家店，然后阿李报价，高敬鸿就转帐给他。而一般呢，阿李都是大样的才报数，很多诸如茶叶、糯米、花生、玉米、红薯、芋头、淮山什么的，就送给高敬鸿吃，都不上报的，而高敬鸿知道他经常这样做，所以打的钱一般都会比他报的要多一些，反正打过去了他再打不回来的——阿李要过他的帐号，他不给！抬头找找彭美珍，没见到，但也预了她的数，就和阿李说：“彭美珍那边应该也会要一些，我回头问问她要些什么，到时再报给你吧。”

阿李点头，仍抽着烟，沉默着不多说什么了。

等彭美珍回来，高敬鸿便起意走了，阿李也不多留，只是把准备好了的一袋又一袋自己地里的产出往车上搬。高敬鸿挡也挡不住，只好退一边说：“得，你就把家搬我那去吧。”但看到那么一大块的野猪肉是说什么也不给上车了。阿李才一放，他就抽走，径直送回厨房去。阿李只好摇摇头继续搬，搬完了他直接盖上后箱盖不准老友再拿东西出来，拍拍手对一旁的彭美珍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带回去慢慢吃省得临时去找——那你们回去吧，我也上山去了。”高敬鸿和他拥抱一会，使劲拍拍他的后背要他务必保重，约好下次再叙，才依依不舍地上车去。

回去的路上，彭美珍也不禁说：“你就是来搬家的呀。”

高敬鸿没有办法地笑笑，说：“阿李一直就这样。”想到过年订货的事情就给她说了，问她要不要一些。彭美珍说：“当然要了，不过一下子还说不好要什么。既然阿李人这么好，东西也这么环保绿色，我回去问下我家这边的人们，都会要的，尤其是鸡呀猪肉什么的，我尽快问到大家给你个话，你帮忙和阿李说下——是什么时候要都可以吗？”

“时间你自己定就好了。”

彭美珍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的量大不大，要不蓝湾和山外山都可以跟他合作的。”

高敬鸿说：“目前没有那么大，仅供我们这些老熟客都不够，都要预定，否则到后面就没有了。不过阿李计划明年开办个纯种猪养殖场，到时可能会有了。”

“那很好。或者到时由他提供猪肉？”

高敬鸿看着她笑笑，“到时可以看，不过价格可能会比较高，你们酒店用怕得要多考虑成本的问题。”

“明白。”

“阿李他经常供应的是那些比较特色的餐厅，以旅游客为主，本地人也有，但不多，毕竟价格在那里——”说话间高敬鸿想起前几天在楼下超市布告栏看到的一则启事说是饭店转让的，说转让后直接可以经营，他便拿出来说了下。

彭美珍说：“我也看到了，还电话去问了。”

“你也感兴趣？”

“不，只是看看，”彭美珍笑笑，“怎么说都是竞争对手嘛，他做不下去自然是我们的胜利。那就是大食家，在新政府那，之前做的就是公家的生意，现在做不下去了，所以才转的。这样的饭店，接手了还做老经营的话，也会做不下去的；仅仅是饭市，太单一，除非改换点什么的，但那位置又并不好。”

高敬鸿才发现这个女人不一般，相当有主张，嗅觉还不是一般的灵敏，不由得赞赏地看着她。

彭美珍发觉了他的目光，也回之一笑，继续看着前方闲闲地握着方向盘，似随意地问：“你怎么注意这些信息来了？”

高敬鸿想了下说：“我偶尔想的，或者我要是不下深圳去了的话，就开个饭店，专做好吃的，自己也可以吃嘛。”

彭美珍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求证到：“你有起意留下来？”

高敬鸿摇头，“就随便一想，怕不太可能。”

彭美珍也摇头，轻轻地叹口气，转了点角度，“你是想和阿李合作由他特供？”

高敬鸿笑：“是这么想的，多年前就说过类似的话题，总也没有实现。”

彭美珍稍微有点黯然，不过还很就事论事地说：“主意是很不错的，这个想法在源江还是很吃得开的。这里旅游客多，本地有闲又有钱的人也不少，那些人吃够了普通的鱼肉鸡鸭，正愁找不到更好吃的。”

高敬鸿接着说：“我们就打出环保绿色健康的主题，所有的食材都由阿李从白木特供，要提前预订，像私房菜那样的操作方式，还要会员制，走高端路线，应该很有前景；营销上，我们还可以以常识普及的形式介绍各种食材的生长和特性及其营养价值，还顺便介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白木，介绍它的山，水，土地，人文……有必要还组织会员白木一日游！这样一来，不愁卖不出好价钱！市场打开后慢慢形成阿李的特产品牌，名字就是‘阿——李’！”

彭美珍缓缓地靠边停了车，惊异地看着他。高敬鸿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彭美珍拉了他的手牵了，感触良多地抚着，“虽然知道你的选择，但是，还是想和你说，要是你留在源江，也会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悠悠地看望前方，“我有在跟园林宾馆，它应该很快也会有消息出来了。要是那边有机会，我打算盘下来，”看回他，“你有兴趣不？不管你在不在源江，你的想法我可以给你做出来。”

高敬鸿再次惊异地看着女人，拉过她的手，拥了她，“谢谢你的肯定。那我一定和你合作！我给你出点子，你来经营；要是机缘合适，我就留下来和你一起做。”

彭美珍百感交集，简直要落泪，“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我也很期待。”

两人又就经营上的一些构想聊了下，彭美珍才再启动下山，然后一车土特产直接拉到雅居苑大门口。高敬鸿不依说把她要的先送过去。她说：“我都在你这开饭咯。”于是两人一起搬上去，有几码风肠和那些比较多的红薯芋头，高敬鸿便分了些出来拿去店里给父母，顺便接了天如回来。

三人一起回到家里，父女俩玩耍满屋子追跑，抢球，天如还时不时跑到在厨房忙晚饭的彭美珍那里躲一下，咯咯的笑声响个不停，一直到美妈妈说准备开饭了，父女俩赶去洗手才稍微暂停。